我那股已经压下去的火顿时又因为他这句话给蹿了上来。
我说:“周老板,你懂不懂交通法?拐弯让直行,你追尾了我,你还有理了?”
他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吊儿郎当的痞气说来就来,“我又没开车。”
我一愣。
他顿了顿,又一嗤,“开车的是我司机,你跟他吵。”
他话落,奔驰车驾驶室的车窗也落了下来。司机是个中年男人,长了一张国字脸,板板正正地表情,不说话,也没看我。
我无声翻了个白眼。
周舜臣手肘压着车窗,握拳支起下颔 , 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语气淡淡的,“谁让你私自做主去见严温硕?”
这事儿我知道瞒不过周舜臣,所以也没打算瞒着。
我早就想好了说辞,就等着他来问。
我继而道:“好歹他也是我父亲,他都要死了,我去看他一眼不过分。”
周舜臣眯着眼,笑里藏刀,“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心地善良?”
我闻言没吭声。
他冷冽蹙眉,阴鸷的目光在我的面孔流连,仿佛银针一般,扎得又狠又准,“你故意将你的身份告诉严温硕,难道不是想让他在死之前给严筠通风报信吗?”
我一惊,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没有!”
他却不语,只是阴森地瞧着我。
我意识到方才的失态,立刻稳了稳心神,换了一副平和地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单纯想要在严温硕死前见他一面,仅此而已。”
周舜臣冷冷嗤了一声,神色不疾不徐,继而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然后按下播放键。
录音笔里的内容很短,只有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听内容大抵是严温硕在病危时留下的遗嘱,要求律师转告严筠,说蒋蓉就是当年那个被遗弃的孩子,还让严筠加倍小心周舜臣。
我顿时愣住,哑口无言。
周舜臣意味深长地瞧着我,“你明知道以严温硕的脾气,为了严氏集团的发展,他也会顾全大局,尽力保全严筠。你为什么还要去跟*T 他说那些话?”
周舜臣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更加耐人寻味,“所以我就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严筠了?”
他说着,自顾自笑了笑,但笑不达眼底,藏着利刃,“当初口口声声向我保证,一定会拿下严氏集团的人是谁?而现在,你又在做什么?现在严温硕死了,严筠大权独揽,你不仅没有拿下严氏集团,还帮着严筠把所有障碍都给他清除干净。蓉蓉,我还能相信你吗?”
我顿时大脑里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周舜臣有意等了我一会儿,他拿出烟盒点了根烟,顷刻间,浓烈的烟雾就弥漫过了他那双深沉幽邃的眼眸。
他不紧不慢地吸着,语调不高不低,也没有任何波澜,“或许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提前安排了律师在严温硕身边,那么,这支录音笔很可能就会落到严筠手里。那么,如果让严筠知道,你才是严温硕的孩子,而且,还一直联合我算计他,你觉得,他还能容得下你吗?”
我身上一霎间就冒出了冷汗,身体僵直着,声音也夹了几分颤,“但如果那样的话,你也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周舜臣闻言嗤了声,“是吗?那我现在又能得到什么?”
我咬牙没吭声。
他继而挥手示意司机,司机立刻抽出支票薄,撕下一张。
他伸手接过,用钢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写了一串数字,然后通过车窗递给我。
我没接。
他云淡风轻地道:“修车费。”
我冷声说:“算了。”
他手一松,支票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不偏不倚正落在我的脚前。
“不管怎么说,追尾是我的错。出门在外,还是要讲点道理,尤其是对女人。”
他撂下这句话,车窗缓缓升起。顷刻间,他那棱角分明的面孔就被深色的车窗玻璃掩住。
我杵在原地一动没动。
黑色奔驰很快发动车子,数秒的时间,就掉头扬长而去,卷起了一片尘埃。
我继而低头顾了眼地上的那张支票,弯腰将它捡起,然后将其撕的粉碎。
我的心情糟透了。
上车后,我直接去了一趟[水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