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跟着曲子唱起来。
词确实一样,调全然不同。
顾夏终于明白了,眼前的男人五音不全。不仅一句都不在调上,还能自己“原创”出一个全新的调。
偏偏他不自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
她抿唇憋笑,不想戳穿他。
等到歌曲放完,林子觐说:“是一样的吧?”
她真是个合格的歌迷,因为爱他,连旋律都染上了滤镜。
不由得郑重点头,“嗯,特别好听。”
那个下午,就在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小插曲中过去了。
等到暮色四合时分,林子觐打开柜子,拿出床垫被子,然后说:“今晚,你睡这里。”
顾夏忙过去帮忙,在床单铺陈的空隙里问他:“那你呢?”
“我也睡这里。”
林子觐这样说时,不紧不慢地看她一眼,笑得有些暧昧。
她顿时失语。
这话、这眼神,缠绵得叫人浮想联翩。
她默认今晚不会是个简单的夜晚。
等他们收拾好房间,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夕阳的余晖透过四四方方的天照在院子里,又投射进房间,像是一层薄薄的蜜。
林子觐朝她伸出手,“姐姐,走吧。”
她握住他的手,“去哪?”
“买避孕套。”
“……”
林子觐带她去吃最正宗的北川菜,然后又去茶馆听相声。
台上的人说学逗唱,顾夏差点笑倒在他身上。
回去的路上,林子觐还在模仿台上的人,顾夏笑得停不下来。
表演完,他忽然认真地向她讨要东西:“看表演要给演出费的。”
“多少钱?”
“不要钱,你叫我一声哥哥就行。”
顾夏睨他,“现在不演弟弟,又开始演哥哥了是吧?”
“我本来就比你大。来,叫声哥哥听听。”顿了顿又说,“欧巴也行,或者子觐哥哥。”
她转头,对上他漆黑的眸。
笑意明明藏不住,偏偏还是傲娇地不肯答应:“我才不叫。”
林子觐也不急,搂着她的腰,笃定地说:“总有天会让你叫。”
快到家时,巷子口有家小卖部。
店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灯,门上贴着上世纪港星的海报,门口摆着一张游戏机和几筐摞在一起的可乐,颇有年代的味道。
这附近没有便利店,只有这家小卖部。应该会有那什么卖吧,顾夏暗暗地想。
她停下脚步,冲林子觐眨眨眼睛,“你是不是忘买东西了?”
林子觐还真的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经她提醒才想起来,噙着笑,“姐姐怎么比我还着急?”
“……”
她一拳虚虚地打在他身上,然后看着他去小卖部,和小卖部老板聊了几句,然后买了盒避孕套塞进口袋。
“买了一盒?”
顾夏明明只是随口一问,林子觐却故意抓错重点:“一盒不够?”
“……”
她真是烦死他了,耳根红透,懒得理他,径直往前走。
林子觐追上她,搂着她脖子往自己怀里带,欠欠地说:“放心,不够可以叫外送,总不能委屈了姐姐。”
顾夏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闭嘴吧你。”
那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先是保险丝断了,全屋停电。家里没有工具,林子觐只好给电力公司打电话。
谁想电力维修人员在路上和别人发生擦碰,好半天没能上门。
最后他们等到夜里快十二点,维修人员才上门,修好了保险丝。
大冷天忙到半夜,林子觐给了维修小哥一个大红包。小哥兴奋地连忙道谢,连在寒夜里擦碰似乎也变成了一件幸福的事情。
等到顾夏洗好澡、吹好头发躺在床上时,已经快夜里一点了。
林子觐去洗澡,她躺在床上,疲惫地很快睡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感觉有个温暖的火炉钻进被窝里,然后有吻落在唇上。温热的气息一路向下,又酥又痒。
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见林子觐正在兴风作浪。
他的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想要把她占为己有的欲望。
他问她:“害怕吗?”
顾夏没回答,只是摸着他的头发,轻轻啄他的唇,然后忽然开口,叫了声“哥哥”。
这两个字像是□□,林子觐低头,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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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嗯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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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夜晚有万盏星子, 有灯红酒绿。
是斗转星移,是醉生梦死。
有些事,这辈子只会经历一次。
像是水煎春茶,最烈最烫的那一刻过后, 才体会到春茶的甘甜。
林子觐真的是个很好的情人, 就算箭在弦上,还不忘照顾她的情绪, 吻去她眼角的泪, 温柔得宛如心口的一颗红豆。
借着月色, 她盯着屋顶的那盏灯。灯暗着, 是老旧的敞口灯,还能看见灯泡里的钨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 那灯像是在晃, 有规律似的。
左一圈, 右一圈, 灯影晃动, 宛如梦境。
她分不清自己在梦里还是现实, 直到听到林子觐在耳边的呢喃:“姐姐……姐姐……”
她在这一刻才意识到, 这两个字是世上最简短的情话, 注入他所有的深情。
他把自己献祭给她, 换她一生痴迷。
这一夜有些漫长,最后她在林子觐的怀里, 看着窗外四四方方的天,莫名地想, 如果能在抵死缠绵中死去, 她也心甘情愿。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至死方休?
顾夏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逗笑,朝他的怀里缩了缩。
“笑什么?这么满意吗?”林子觐吻着她的耳朵问。
“……”
该怎么说呢?不是满意不满意的问题, 而是太好了。好到她分不清梦境现实,就算是第一次都没有感觉到太多的疼痛。
她憋着笑,成心与他作对,“凑合吧。”
他不服气,捧着她的脸,强行与她对视,“只是凑合?”
看见他眼底的震惊,顾夏摸摸他的脸,温柔鼓励:“继续加油啊。”
林子觐:“……”
林子觐像是受到打击,翻身将她抵在床上。
粗野的吻落下来时,顾夏听到他说:“都怪我刚才太温柔,让姐姐以为我不行。”
她后悔不该同他打嘴仗。
最后死去活来的时候,还是要在控制不住的声音里,卑微地向他求饶,“林子觐,你轻点。”
那个晚上,他要了她好几回。
运动员的体力,果然非常人能比。
顾夏骂他是流氓。
林子觐笑得得意洋洋,然后捏着嗓子,学她方才嗯嗯啊啊的声音,“哥哥……”
情动时的模样在眼前重现,她羞得满脸通红,一口咬在他肩上,“林子觐你闭嘴,是不是变态!”
他笑得拥她入怀,贴上她的唇,吻下她所有的羞赧和气愤。
窗外月色很好,银色的一捧,照在小院里,像清渠里的光。
而林子觐带给他的,就如这捧月色般神圣。
这一夜,是他们对彼此虔诚的献祭。他们在这场不眠不休的疯狂中,让爱情这件事,变得干净又纯粹。
他们在北川待了整整三天。
林子觐带她去小时候的零食店,去他的学校,去他练习滑板的公园,一一走过他所有生活的痕迹。
他迫切地让她走进自己的世界和生活,让她完完全全地了解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那些她不曾参与的过去,预测不到的未来,都被他接纳。
十月下旬,小米成人高考没考好,以五分之差落榜。
她心态好,考不上也没有影响心情,只当做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
顾夏鼓励她明年再来,说她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小米点头,发誓明年一定要考上心仪的学校。
小米天生是做生意的料,和每个顾客都维持了不错的关系。
顾客介绍顾客,口口相传,花店的生意越来越好。
北川回来后,林子觐一直在医院和俱乐部来回奔波。
他联系了骨科专家,准备进行手术,但需要先把腿的状态调整到能接受手术的程度。
在这期间,顾夏带林子觐回了趟家。
林子觐特意为她的父母准备了礼物。顾长新喜欢养鸟,他买了一个精致的鸟笼;方英来爱漂亮,他买了一条真丝围巾。
当真是投其所好。
顾夏见了很欣喜,“我爸妈肯定会喜欢。”
“送咱爸咱妈的礼物,当然要上心。”
他说得那么自然,仿佛早已木已成舟。
她觑他,“别瞎叫。什么咱爸咱妈,谁是你爸妈。”
“不是吗?”林子觐在她脸上亲一口,“难道你不是我老婆?”
这人满嘴跑火车,胡诌起来就没谱。
顾夏打他一拳,说他胡说八道,心口却有难言的喜悦在蔓延。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个称呼。带着肉麻的亲密,想把所有托付在他的心口,莫名让人沉沦。
方英来之前一直以为顾夏是撒谎,没想到还真的带了个男朋友回来。
男孩子高高帅帅,白白净净,看上去就招人喜欢。
她不放心,偷偷拉着顾夏到一旁,“你不是骗妈妈吧?这不会是你租来的男朋友吧?”
顾夏哭笑不得,“妈,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好不好?”
方英来眼睛一亮,“行,明天领证,我就信你。”
顾夏:“……”
因为方英来的不放心,导致那顿饭,她一直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林子觐和顾夏,像是要从两人相处的蛛丝马迹里,找到是真是假的证据。
幸好顾长新及时制止了她。
顾长新喜欢林子觐这样爽快的人,两人一起喝了几杯。
人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在顾夏家反过来,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回去时,林子觐问:“你妈妈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饶是他这样骄傲的人,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竟然会产生些许不自信。
他的眉色有藏不住的紧张,像是很焦灼地在等待顾夏的回答,等待她的圣裁。
她拉过他的手,笑着宽慰他:“我妈觉得你太好了,不相信你是我男朋友。她觉得你是我租来骗她的。”
“为什么要骗她?”
“她觉得我是为了不去相亲。”
林子觐一怔,想起之前她的相亲经历,眉间的愁绪渐渐散去。
“那只有一个办法让她相信了。”
“什么?”
他笑得好得意,“我们回去造人,奉子成婚,咱妈肯定信了。”
“……”顾夏在他手臂掐一把,“你能不能想点正经事?”
他偏过头吻她,“这就是最要紧的事儿。”
十一月初,林子觐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达标,手术日期终于定了下来。
顾夏一直陪着他,直到他被推进手术室。
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等我出来。”
“我等你。”
明明是林子觐手术,她却比他还紧张。
压力大到甚至不敢等在手术门口,只能去医院里的花园,坐在长椅上,心中默默祈祷。
她向来是无神主义者,可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这般,希望有神明的存在,保佑她最爱的人,手术顺利。
她愿意用十年寿命,换他腿的康健。
二十年也行,用她的腿换也行。
直到淑姐的消息过来,说林子觐已经做完手术了。
她问淑姐:【顺利吗】
淑姐:【你自己来看吧】
手术不算复杂,却也经历了漫长的两个小时。
顾夏走进病房,看见术后的林子觐,脸色苍白。
她问:“怎么样了?”
他摇头,“不太好。因为治疗得太迟,医生说以后都要拄拐了。”
一颗心不停地往下坠,明明很难过,却还是记得不能哭,要先安慰他:“不要紧。以后我就是你的拐杖,让你拄一辈子。”
林子觐的呼吸停了半秒,这分明是世上最动人的情话啊。
他的姑娘这样爱他,他怎么忍心继续骗她。
只能笑着说:“我胡说的。手术很成功,等康复就没问题了。”
这回轮到顾夏不信了,“林子觐,没事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一辈子。”
他说:“真的没事儿,刚才是骗你的。”
顾夏闻言沉默数秒,鼻尖酸涩,眼眶一红,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这人怎么这么烦啊,方才她是真的以为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林子觐瞬间慌了,去拉她的手,“我跟你开玩笑的。我错了,你别哭。”
可她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越哭越多。
“林子觐,你混蛋!”
她是真的觉得委屈,为他担忧了这么长时间,最后说是一个玩笑。
望着姑娘满脸泪水,他心疼死了。顾不上刚做完手术,就要去抱她,“都是我的错,以后不开这个玩笑了。原谅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