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一辈子不玩滑板, 也不会用兴奋剂。”Lin神真是太强了!】
【[大哭][大哭][大哭][大哭]】
当晚八点,新一期《看世界》节目播出。
这期节目,详实地记录了Linway俱乐部的各个滑手在比赛前两周的真实状态,把滑手们的努力、勤奋、付出和挣扎展露得淋漓尽致。
节目播出后,结合当天WSL比赛和当年的事,热度瞬间推向了高潮,掀起了一波又一波激烈的讨论。
这么多年,林子觐背负的污名和骂名,终于得到澄清。
他沉冤得雪,他干干净净,还是那个连续九年夺魁的Lin神。
鉴于网上的舆情,WSL连夜成立了调查组,说一定会把当年的事情调查清楚。
所有人都知道,无论最终调查结果如何,关阳的陷害跑不了,北石俱乐部免不了处罚,甚至会面临俱乐部整体被禁赛的风险,从此必然一蹶不振。
网上一片腥风血雨,吵得不可开交。
Linway俱乐部一片喜气洋洋,他们心中的神,他们的哥,终于堂堂正正地站在了世人面前。
然而林子觐却并没有特别高兴。
或许是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太久,久到他都有些麻木。麻木到就算是迟来的正义,仍无法弥补他失去的所有。
而他心中最大的遗憾,不是被诬陷,不是腿废了,亦不是再也不能走上赛场。
而是连母亲和师父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是他一辈子无法与命运和解的憾事。
是他心中永远的伤与痛。
比赛结束后,千里被紧急送往医院,当晚便进行了手术。
手术非常顺利,医生说术后修养一两个月,再上赛场没有问题。
听到这句话,林子觐的心才完全放下来。
等到千里出了手术室,淑姐和马卡龙说留下来照顾他,其他人一起回俱乐部。
林子觐送顾夏回房间后,将她抵在门上,吻得她死去活来。
他问她:“害怕吗?”
其实顾夏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在关阳被戳破谎言恼羞成怒的时候,她是否害怕过?
事实是没有,完全没有。
从前在小说电视里,看见为一个人去死,不能理解。现在才明白,爱的尽头是极致,就算为对方付出生命,亦是在所不惜。
顾夏摇摇头,“不怕。”
“但是我怕。”林子觐说,“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要。”
他说这话时,眼睛有些湿润。
这么多年,从没有人为他如此过。
他们听过他的遭遇后,只会感叹命运无常。只有她,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会不顾危险,拼尽全力为他正名。
他是今天才清晰地认识到,他被这个姑娘如何温柔地爱着,不要命地爱着。
“我想为你做点事情。”顾夏说得很平静,像是没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大事,“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也想为你做一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林子觐握住她的手,第一次同她说:“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待在我身边,接住我给你的爱就行了。”
爱人这件事儿,让他来。
她只要做被爱的那一个就好。
那天晚上,林子觐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得知兴奋剂检测结果那一刻的震惊,像个孩子似的不断问淑姐:“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怎么会?”
他喃喃着,想要力证自己的清白,但于事无补。
淑姐告诉他要忍,“总会找到证据的,会找到的。”
但他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哪儿来的什么证据,分明是死无对证。
那几天,网上骂他的声音铺天盖地,腿上的伤痛刻骨铭心。
他想过一死了之,困兽之斗不过是新的囚笼。
但到底是记挂着师父,还要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然而终究是奢望。
一件件,一桩桩,把他逼入绝境。
那天,他没有遇见顾夏,从此一蹶不振,了此残生。
林子觐醒过来时,依旧没能从这个梦里抽身。
那些痛苦太过清晰,回想一遍都是蚀骨之痛。
他顶着满心的愤怒和不甘,走到客厅时看见桌上的风信子、牛奶和三明治。
风信子是新换的,花瓣上还挂着露珠。他喜欢风信子,因为这花是顾夏喜欢的,爱屋及乌不过如此。
三明治和牛奶都是温热的,一看就是她早上拿过来的。
窗帘是拉开的,天气很好,满室阳光。
落地窗开着,他一偏头,就能看见站在阳台上的顾夏,正在认真地修剪花枝。
她沐浴在晨风和阳光里,美得惊心动魄。
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不及她的美丽叫人心动。
林子觐走过去,从身后环抱住她。
顾夏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是他,笑说:“起来了?快去吃早饭,我亲手做的。”
他会吃,但现在他有更想做的事儿。
他弯唇,不说话,只低下头吻她。
她仰着脖颈回应他。
所有的苦痛都消解在这个吻里。
她就是他的救赎。
最爱的人就在怀中,还能这样抱着她,吻着她,他感谢命运,早已经别无所求。
顾夏是周一到电视台后,才知道上周五晚上的《看世界》收视率大涨,同时段排名第一,是松月电视台近几年收视率最高的纪实类节目。
老唐尤其高兴,特意请全组人喝咖啡。
顾夏自然也高兴。
这是她回来后交出的第一份答卷,结果让人非常欣喜,甚至远高于预期。
她顿时信心大涨,全情投入到新一期节目的选题中。
一周后,千里出院,接下来就是在家静养。
为了庆祝他拿冠军,淑姐特意订了蛋糕,给他举办庆功会。一群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起了顿火锅。
千里最激动,开场就倒了杯酒,要敬林子觐,结果被所有人拦了下来,说他伤还没好,不能喝酒。
他无奈地只能换上矿泉水,冲林子觐举杯,“哥,谢谢你。你的判断没错。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拿不到冠军。这个冠军是你的。”
林子觐笑,“是你自己争气。”
“谢谢哥。”
千里放下酒杯,从锅里捞了满满一勺虾滑给顾夏:“夏姐姐,我还要特意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哥身上这污名,这辈子都洗不掉。你就是我最最亲爱的嫂子!我提议,所有人敬嫂子一杯。”
“敬嫂子!”
“敬嫂子!”
……
一群人气势如虹,像在喊军训口号似的。
顾夏偏头看林子觐一眼,忍不住笑了。
热闹过后,顾夏安静地吃碗里的虾滑。
她刚用勺子盛起一个虾滑,林子觐就把虾滑夹走了;她又盛起一个,林子觐再次把虾滑夹走。
她有些无语地看向他,偏偏这个人装作没事人一样,认真地在和淑姐他们聊天。
只不过等她再次要吃虾滑的时候,又被他夹走。
如此接二连三,千里给的虾滑,顾夏一口没吃到。
她气得不行,咬牙切齿地说:“你干嘛总吃我的?”
林子觐笑一笑,不说话,把她的小脾气照单全收,然后默默拿了一盘虾滑下锅。
等熟了之后,又盛到她的碗里。
这个人,刚才把她的虾滑都吃了,现在又来帮她煮,究竟在搞什么小把戏。
顾夏瞪着他,他只是笑,“特意给你煮的,还要瞪我?”
见她不动,又说,“怎么,我煮的没千里的好?”
她恍然一愣,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劲儿来。
他,是在吃醋?
林子觐在她探究的目光里,没回避,坦诚地承认心里的醋劲儿,“以后只能吃我煮的,知道吗?”
顾夏:“……”
桌对面的千里,闻言,一口牛肉丸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
好半天咽下去,他看向马卡龙,低声询问:“我刚刚是不是做错事儿了?”
马卡龙:“简直错到离谱。没看到哥醋意大发了吗?”
千里:“……”
*
十月中旬,顾夏请了两天年假,和林子觐一起回北川。
他说想带她去看看他从小生活的城市,那里有属于他的记忆。
他的家在北川的胡同里,一间老旧的四合院,是他和母亲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顾夏很少来胡同,对它的印象还停留在电视里。
那里面住着土生土长的北川人,早上提着鸟笼出门遛弯,晚上坐在四合院里看星星。怡然自得的日子。
林子觐家的四合院和电视里的一样,方方正正的庭院里,摆着两个大水缸。
他告诉顾夏:“夏天的时候,水缸里会种荷花。”
粉色的一朵,开在院中,像是古朴世界里透出的一点新。
可惜这个时节,北川已经入冬,听说明天就要下雪。
那娇嫩的荷花,也许明年才能见着了。
这座四合院林子觐姥爷留下来的。
据说当年战乱,姥爷救下一名作家。这作家后来去了国外,就把这四合院送给了姥爷。
这些年,北川经历了几波拆迁改建。这座四合院因为地理位置和保存完好,便作为历史建筑留了下来。
顾夏好奇地问:“哪个作家?”
林子觐耸耸肩,“不知道,可能是姥爷吹牛的。”
院子西侧摆了几张老旧的藤椅。竹条编制的,起了毛边,褪了颜色。因为长时间的风吹日晒,有些竹条已经断开。
林子觐直接坐在躺椅上,“别看他们都旧了,但躺着特别舒服。”
他拉着顾夏坐在自己腿上。
藤椅晃啊晃的,顾夏靠在他的怀里,感觉就这么晃到地老天荒也挺好的。
“以前夏天晚上,我和妈妈在院子里乘凉、吃西瓜,别提多惬意了。我晃着晃着就睡着了,妈妈让我去屋里睡,我不听,她就给我唱小曲儿。”
林子觐说着,便低声唱了起来。
熟悉的旋律,是顾夏曾经听过的那首不知名的小曲儿。
她知道,林子觐这是想母亲了。
盈盈目光看过去,她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她?”
林子觐说:“现在吧。”
顾夏一怔,以为他们现在要出发去墓地,谁知道林子觐直接推开正房房门。
正对门口的是一张梨花木长桌,桌子中央摆着一张女人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很年轻很漂亮,看得出来,眉眼和林子觐有几分相似。
不用猜,这一定是他妈妈了。
“我妈喜欢热闹,还在世的时候就说以后就待在这个屋子里,绝对不去住冰冷的墓地。她走的时候,遗体捐了,所以只留下这张照片。”
林子觐对着照片,认认真真地鞠了三个躬。
他平时话多,可是到了母亲面前,却好像突然失语,不知道从何说起。
太多的话想跟母亲说。
想告诉她,他教的学生拿了世界冠军;想告诉她,他已经洗清了污名;还想告诉她,他找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孩。
千言万语在心里转了一圈,到最后,就只有短短一句:“妈,这是您儿媳妇,顾夏。”
顾夏跟着鞠躬,“阿姨,您好,我是顾夏。您放心,以后我会对林子觐好的。”
林子觐转头看她,微微一笑。
隔着深情厚谊,像是终于能让母亲放心,了却了一桩心愿。
顾夏退出房间,让林子觐和母亲单独待会儿。
她坐在躺椅上,晃啊晃的。闭着眼睛,能感觉到眼前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比阳光更温柔的,是林子觐的轻抚。
她睁开眼睛,见到他沉思的模样,问:“怎么了?”
林子觐握住她的手,“刚我妈跟我说话了……”
顾夏微怔,想着这是不是他的幻觉。她是无神主义者,活着的人真的能和不在的人对话吗?
“说什么了?”
“她说想早点儿抱孙子。”
“……胡说八道。”
他胸口挨了一拳,装作疼痛的模样,“姐姐家暴啊!”
林子觐的房间在东边,他握着她的手带她去看。
木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整面墙的滑板,甚至比在俱乐部里看到的还要多。
她想起从前上学的时候,优秀学生拿到的奖状多得用来糊墙。林子觐也差不多,只不过奖状变成了滑板。
一张张滑板,都是他辉煌战绩的证明。顾夏一张张摸过去,似在感受他的从前。
“这些怎么不带到临奚去?”她问。
林子觐不咸不淡地说:“都是些小比赛赢的,不足挂齿。”
她在心中暗自发笑,这个男人啊,无论何时都是这么臭屁。
但这么臭屁的他,偏偏对她极好。
他像炫宝一样,把以前的东西都拿出来给她看——小学集的卡片、中学的唱片、二十岁出头时集的手办,如数家珍。
后来他甚至搬出一台老旧的录音机,说这是小时候妈妈最爱听的。然后从一大堆磁带里找出一盘,“之前的小曲还记得吗?我妈妈录下来了,放给你听。”
电源插上,录音机里先是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紧接着,曲调缓缓流出。
阳光照在百叶窗上,被曲调分割成无数个片段,像一行行五线谱,温柔了每一寸时光。
顾夏听着听着,不由得皱起眉。这曲子好听是好听,但和林子觐唱的那首完全不一样。
她向他表达心中的疑惑,问他是不是放错了曲子。
林子觐坚持说:“明明是一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