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修:“有这么严重?”
“就是这么严重!”卫秋歌撅着嘴生着气,“我们给她出别的招,开个洞什么的,她全不同意,就非要我们给她把两面承重墙都拆了,不然就说我们违反合同,让我们赔钱。”
卫秋歌又补充道:“我们经理说赔钱让我出一半,那我这个月就白干了……”
纪修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装修这块纪修并不懂,也不知道怎么帮忙。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吧?”他想到了万能解。
卫秋歌摇了摇头:“没胃口,改天吧。”
纪修看着卫秋歌离开的背影,翻了翻手机通讯录,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开会,朱经理刚把这件事说完,下面坐着的一位年轻女设计师开口道:“销售部门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回都是客户提什么要求都满口答应,后期我们设计这边很被动。”
销售部的经理立刻反驳:“我们销售签单子多难你知道吗?你以为你们在办公室坐着,单子就从天上掉下来呢?都是我们一个个求着人家缠着人家才能签下来的。”
女设计师也不服输:“那我们作图改图到凌晨三四点,去工地盯一宿的时候,就不难了?”
销售部的经理被怼得答不上来。
“都是在社会上讨生活的人,谁容易啊?你不容易,就能给别人添加工作量了?”女设计师厉声道,“而且朱经理,小卫刚来,单子不是她签的,设计不是她出的,她一个月才多少钱,让她赔?凭什么?这原来的设计费进了她口袋了吗?”
卫秋歌看着这位仗义执言的女设计师,心里一阵感激。
陈设计自然意识到这话明里暗里是在指责自己,出声解释道:“我当初把这个活给卫秋歌,也是为了她好。她一个新人,上来就能自己独立带项目,这种机会是千载难逢的。现在出了问题,你说她完全没有责任吗?她和客户沟通的方式难道没有问题吗?”
卫秋歌想反驳,明明都是按照你教的说的。但是她又顾及着陈设计的面子,不好说出口。
“不是有人说要做她师父帮她么?没事的时候师父徒弟占人便宜,出事了就她有问题了?”女设计师提卫秋歌说出了理。
朱经理和着稀泥:“阎礼,你看,陈设计也是一片好心,想给她机会。”
卫秋歌低着头。
阎礼说道:“谁的问题谁负责,这事不是陈设计先跟客户说行,才导致这样的吗?”
陈设计理亏,没有反驳。
“是,陈设计是招牌,美术馆的项目陈设计的名声打出去了,大家都慕名而来。但是当初美术馆也不是他一个人做的,我们也都是参与了的。我熬了几个大夜作图改图,最后只字不提也就算了,毕竟陈设计不是说了么,他不分享项目。我自己吃点亏没什么,但是万事总得按照一个标准吧,到小卫这儿就又要分了?好事儿就分,出了错的事倒是推脱得干净呢。”阎礼开始露出本意:“这家装的活是小,可是你当初也是接过来签了字的,现在有了别墅就不要小活了,错都推到个实习生身上,说出去可是不好听。”
陈设计拍了桌子:“你就是惦记别墅的项目呗!”
阎礼眼睛瞪了过去:“我是就事论事!”
朱经理两边劝解道:“干嘛啊,都是公司的项目,都是公司的老人,还当着大家的面呢!”
会议不了了之,朱经理带着陈设计和阎礼去了办公室。
“看见没有,”小刘凑过来跟卫秋歌说道:“拿你借题发挥呢!”
卫秋歌也明白过来,当初如同华笙一样的人物,也许只在学生时代才有。人生之后出现的仗义执言和路见不平,都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另有所图罢了。
“我去给客户打电话道歉。”卫秋歌不愿意参与他们的八卦,找了个理由走开了。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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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机说来就来。
第二天卫秋歌上班时,办公室里坐着一位中年男子,朱经理前后地端茶倒水伺候着。
“大老板吗?”卫秋歌问旁边的小刘。
小刘摇头,神秘地说:“大客户,老朱就差跪着巴结了。”
客户在作品案例里翻来翻去,似乎根本就没有仔细看:“你们这儿就没有别的设计师了?”
朱经理答:“给您推荐的都是我们这儿最好的,我们陈亮设计师的那个美术馆还是得奖了的!您再仔细看看。”
客户摇摇头:“我跟男设计师八字不合,我更欣赏女设计师的视角。”
朱经理立刻换了一本送上:“阎礼设计师您看看,当时美术馆的二把手,自己也有很多成熟优秀的项目案例。”
客户看都没看:“这些都太匠气了,我想要的是新鲜的,没有被你们行业里条条框框敲打过的,你有没有刚毕业的比较有灵气的那种设计师?”
朱经理向外看了一圈,突然反应过来,要女的,要刚毕业的,这位老总的意思怕是再明白不过了。
卫秋歌刚好在饮水机接水,朱经理看到她眼前一亮:年轻,漂亮,最主要的是那双眼睛,单纯又楚楚可怜,这不就是客户在找的吗?
“有有有,我们这儿有位种子选手。”朱经理讨好地说道。
“是吗?叫什么啊?”客户装作随意地问着。
“姓卫,叫卫秋歌。”
朱经理看到客户在听到这名字的时候,眼前一亮。
“哦,有作品吗,我看看。”
朱经理急忙出去,随便选了一本其他人的作品集,把封皮带名字和简介那页撕掉了:“吴总,您看。”
照样是随意翻了两下,吴恒痛快地点了头:“行,就她了。”
卫秋歌被选中的消息立刻就传遍了整间公司,昨天还是倒霉蛋儿的卫秋歌今天一下就中了彩票。中午的时候,几个其他相关部门的人凑过来抢着请卫秋歌吃饭。办公室人多嘴杂,吴恒选设计师的故事根本藏不住,卫秋歌也从大家的嘴里听到了全部的过程。
吴恒要重新装修一间俱乐部,合同签的价格比陈设计的那间别墅还高一倍多。
卫秋歌迷迷糊糊一整天,不明白这种好事怎么会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到晚上看到纪修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
纪修本以为今天终于能看到她的笑模样,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等着他的小娇妻过来分享好消息,但是今天卫秋歌的表情比前几天更难看。
“我们聊聊。”卫秋歌表情认真。
两个人坐到了沙发上,纪修皱着眉,等着卫秋歌先说话。
“那位吴总,是你请去的吧?”
“嗯。”纪修也没否认。
“你给了他什么好处?”
“什么也没给。”纪修诚实回答。
“哦,这又是你说的那套人情理论,就像是郑西南给你送股份。”
“也不一样。”纪修说道,“他确实有件俱乐部要装修,也确实在找装修公司。”
“但是怎么也轮不着我们这种小公司吧?”
“装个修,找谁装不一样。我是帮他忙了。”纪修尽量把这件事说得不重要。
“对,但是找我这种没经验的实习生做主设计师,就是他在帮你了吧?”
纪修回道:“你难道想一直打杂跑腿?”
“不希望,我希望能成为设计师。”
“那生什么气?”纪修不解。
“你觉得我应该谢谢你?”
纪修摇头:“不用。”
“无论怎么样,我理解你是为了帮我才这么做的,所以谢谢你。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纪修被说得愣住。
“我……回我房间睡了。”卫秋歌转头走开了。
纪修看着她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他心里郁结,伸手想去拿烟,才发现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根了。
接着,卫秋歌在房间内听到了防盗门传来“哐当”的摔门声,不由地打了个激灵。
她已经尽力将话说得委婉,显然他还是生气了。卫秋歌坐在床上,委屈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蜷成了一个球。
半晌后,门口再次传来动静,应当是纪修回来了。
卫秋歌整理了下自己,走出房门。“我……”卫秋歌才开口,就看到纪修只穿着单薄的半袖和单裤。
“你就穿这么一点出去的?”卫秋歌问道。
“嗯。”
“你生气了?”卫秋歌看着他这态度,有些内疚地问。
“是你生气了。”纪修冷着脸,坐下换了鞋,“别冤枉人。”
“就算生气,你也不是小孩子,穿这么点出去会感冒的。”卫秋歌说道。
“你又不跟我睡一起,感冒了也不会传染你。”纪修倔着嘴回。
话里话外,就差那句:你管的着么?
卫秋歌本来是想解释的,但是话被说到这里,她自己也觉得没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就又回了自己房间。
这一夜,两个人都在自己的床上反反复复地烙着饼。
说来也奇怪,明明人生头二十多年都是自己睡的,愣生地在身边填了一个人,倒没觉得多别扭,也不过是个把来月,反倒养成个新习惯了。这旁边冷不丁地空下来了,怎么就觉得被子里突然那么冷了呢?
第二天上班,阎礼借着卫秋歌的题发挥,还真的收到了效果。
陈设计把到手的别墅吐出了些和她分了,作为补偿,阎礼帮卫秋歌收拾家装的烂摊子。、
“于小姐,我看您这么新潮一人,您真的想要那种传统的设计吗?”阎礼见面三两句话就说得这位于小姐动了心:“我看您和您爱人刚结婚,以后这要是婆婆来家里住,您这墙敲了,那就属于四合院户型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您上个洗手间,都得路过公婆的房间。”
于小姐思考着,仍旧不乐意:“可是隔成这样,我这是住群租房呢?”
阎礼直接拉着椅子,离她更近了些,称呼也换了:“妹妹,你全不敲那是群租房,全敲了那是四合院,但是咱们也不是没有折中的办法啊!你看,我给你敲个洞,周围做加固,成本是上去了一些,但是这块儿我用水晶玻璃给做屏风,那边直接做成小走廊,采光有了,私密性也有了,一举两得!”
于小姐似乎有些动心。
“我跟你说,我婆婆跟我们住在一起,天天都得跟她吵,我跟我老公连那什么都不能出个声,憋屈死了!你都打通了,除非以后就你们两个,不然私密性完全没办法保证。你屋里放个屁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
于小姐道:“那……你这个方法,真能行?”
“光嘴说你肯定有顾虑,但我可以给你出图啊宝贝儿!”阎礼这一会儿称呼换了仨:“你出去问问,设计图谁不是就只给出一次,最多两次,可我跟你太投缘了,你放心,你可劲儿改,几回我都给你出,一定让你特别满意才行!”
于小姐有了些笑模样:“真的?”
“等我给你出第一版图,看看你心不心动!你不心动我都不能同意!看家的本事我都得给你使出来!”阎礼打着保票。
最后阎礼把客户送走的时候,早就没了当初来店里要砸店的嚣张模样,搂着阎礼的胳膊和她聊着家常。
“阎姐你真厉害。”卫秋歌在旁边一直没出声,听着阎礼发挥。客户走后,她才敢说话。
“去给我到点儿水,渴死我了。”阎礼说道。
“阎姐,你都结婚了?”卫秋歌想和她套近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随意找了个话茬。
阎礼笑道:“结什么婚,我男朋友都没着落呢。”
卫秋歌这才明白过来那只是她和客户沟通的话术。
这个项目解决后,卫秋歌开始忙碌了起来。一连两个星期,纪修在客厅都没等到人。她回家的时候十二点多,早晨六点多又出门走,纪修觉得她这就是明里暗里地躲自己呢。可他端着自尊心,也不肯先去服软。
周世看着新来的实习生巴巴地去纪修办公室端茶送水,然后又臊眉搭眼地出来了。
“你就算心情不好,也不用拿实习生出气。”周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坐到了纪修对面。
纪修挑眉看他:“那我应该怎么着?”
“你可以把话说得委婉点儿,干嘛一点也不给人家留情面呢?”
“我说得很委婉了。”
“我有老婆,以后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这句话听着委婉吗?”
“总比我有老婆,以后离我远点儿要委婉。”
周世无奈地笑了笑:“你说你这衷心表的,正主又听不到。”
纪修想到了自己那两个星期都没见着面、没说上一句话的老婆,心里全是气。
“吴恒说今天俱乐部有活动,也请了晨风的设计师们过去,商量商量怎么重新设计呢。”周世给他递着消息。
“跟我有什么关系。”纪修嘴硬着不接茬。
“对,跟您没关系,是我想去看看,”周世赶紧送上台阶,“俱乐部活动那么乱,我怕钱康被什么有心人盯上,到时候我得多后悔啊。”
他这话里有话地提醒让纪修立马变了脸。
“什么时候开始?”
吴恒的俱乐部请了个当红的DJ来坐台,因此才六点半,外面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卫子良满眼怒意地看着周世:“你知道我妹来还带我过来?”
周世是存着私心的,他想要卫子良给他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哪怕是逼着来的也行。“瞒着她也不是事儿,她已经知道我们的过去了。”
卫子良翻了个白眼:“我跟你有什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