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表面辅一敞开,映入眼帘的竟是个透明的玻璃罩子,四四方方的,好在四周锋利的边角早已经被软物包裹着。
是江恒常规的操作,在他眼里,自己一贯是个冒冒失失的小孩,只要有让她受伤的可能,他都要先预防一下。
透明的玻璃盒子的正中心,板正地插着满满当当地白色的铃兰,由细绳捆绑着,手工痕迹明显。
司妧心颤了颤,白色铃兰花,这是她与江恒互通心意后的第一次约会时,江恒送过她的花,他当时说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
不过吃瓜群众佳佳的好奇心完全没有一束普普通通的小白花而得到满足,她的期待早被高高挂起,江老师还搞得神神秘秘的,那么大一个纸盒,还重量不轻。
她和小万无聊都猜了一整个晚上了,她还以为能有什么超乎她想象的惊喜。
再说了,现在市场这么方便又发达,异地想要送束花直接在外卖软件上定一个同城的不就行了,用得着大老远的从西北保水运输,加急快递寄过来吗?
“不是。我不太懂教授大人的脑回路,这是大西北的铃兰花和咱清河花店里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吗?”反正这会儿江恒人也不在,佳佳也不忌讳,就大着胆子什么话都敢说了。
“那当然不一样。”司妧垂眸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盒子取出来,“这是从江老师的手里寄过来的,和花店里寄过来的完全没有可比性呀。”
佳佳没忍住,噗嗤一口笑出来,果真是她活该单身,她实在搞不懂小情侣之间奇奇怪怪的仪式感,她不能感同身受。
按照她的行事作风,加急快递全程保鲜的费用,于她而言只能说是浪费,谈不上浪漫!!
司妧也没法同她过多的解释,有些情侣间的秘密情绪,只需要自己和江恒两个人懂就好,确实也不适合同第三人分享。
佳佳不会知道,江恒从出差的地方废了一番心思才寄过来的铃兰花代表着什么。
[在外场调试时常见到这种小白花,不知为何,看到它我总是想起你。]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花,而是我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我很想你。想念说来也简单,只需要工作场地的一朵倔强骄傲的小白花。
司妧能联系到江恒时,已经是深夜。
她虽喝了酒,但洗了个热水澡后,酒气早已散了大半,脸颊微微泛着红,也不过是水温而导致。
知道她已经收到花,江恒没有表现地很意外,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他只是温声问司妧,是否发现了自己准备的隐藏惊喜。
一说到还有额外的惊喜,司妧慌张地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摔了手机就光着脚就往客厅跑,透明玻璃的盒子看的明明白白,不可能有别的东西,有的话只能在用作包装的纸箱子里。
她这会儿最担心的就是拆下来的纸箱子会不会已经被佳佳顺手带走扔进垃圾桶里去。
夜里怕黑,她一向是将玄关处的灯一直留着,没有关。
那被她随意堆到墙边的纸盒子软趴趴地靠在边上,司妧长长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啊,还好,没有丢。
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摔了手机,也根本听不见落在卧室里的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江恒的呼声。司妧扯着睡裙,蹲在纸箱子面前,认认真真地将纸箱子来来往往翻了个遍。
连夹缝里也没放过。
可是什么也没有啊……
她有些灰心丧气,也不知道东西的大小,如果很小的话,难道是运输的过程中丢了吗?
缓缓站起身,她先去洗了手,而后才不甘心地回了卧室。进了房间,她才想起来刚刚好像还没来记得和江恒解释,自己就匆匆跑出去了。
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下低落的情绪,司妧走过去,重新拿起手机,准备给江恒回电话过去,结果手机翻面过来,竟显示一直在通话中。
她舔了舔发干的唇,还没开口,电话那端,就先传来温温沉沉的江恒的声音,“嗯?回来了?”
“嗯。”司妧闷闷地应了一声,情绪低落极了,好好的礼物,怎么会找不见了呢。“除了铃兰花,你还给我准备什么了呀?我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但是好像真的丢了……”
“我知道你不会找到。”江恒闷笑了声,仍旧是云淡风轻,意料之中的架势,“因为我根本不是放在纸箱里的。”
明明自己正自责呢,他那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江恒这笑声很自然地刺激到了司妧脆弱的神经,东西没找到,他不安慰自己,竟然还知道笑??
等会儿,他说他知道?!
司妧更恼火了,那这事儿性质可就不一样了,他这是隔着网线耍着自己玩咯。
“你知道你也不早些告诉我,害我在外面翻了好一会儿纸箱子。”
“江太太。”江恒仿佛能看到她当下噘嘴生气的可爱模样,勾了勾唇,“录音为证,我一直在试图阻止你,只是可惜一直没有人回应我。”
总是他一叫自己一声“江太太”,司妧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只会满眼冒粉红泡泡。
她没心思再去计较这个,知道东西没丢,自己心就放下了大半,这会儿她只想知道江恒所说的另一个隐藏惊喜究竟指的是什么。
她傲娇地哼了一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中面前的床单,“所以、那个、在哪里啊?”
知道她这是压下情绪耐着性子问自己,江恒也不再逗她,更怕她翻脸不认账。他哑着声哄着她去看看玻璃盒子的底座,能不能从底下打开。
司妧这次终于记得带手机,手机开了免提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盒底座翻个面,很轻易就找到了下拉的痕迹。
按照江恒的说法,她用力向内推了下,然后向下拉。果然,底座上的那层盖板轻易就被卸下,露出了里面的空间。
狭窄的空间里,塞着个信纸大小四四方方的本子,厚度同底座大差不差。
司妧勾着小手指慢慢将东西拿出来,打开一看,这竟还是一本照片集,全册都是她的照片,照片的画面内容丰富,有她知道的,直视镜头的,也有她不知道的,不知道江恒什么时候偷拍的。
“你什么时候……”司妧一时间脑子都有些转不明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相册,更不知道他为什么带走的相册又寄回来。
江恒那边,似乎是在刻意给她预留发现的时间,并没有再开口,就安静地等着她翻来翻去。
司妧屏气凝神,认真低头翻页时,意外地发现了两两背面贴合着的照片中,有一处稍稍错位,她很自然地拇指和食指压着搓了搓,结果意外地露出照片背面的黑色签字笔的字迹。
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好像,她终于发现了真正的隐藏秘密。
[发射场的风好大,清河也在下雨,昨晚提醒你多穿点,听话了吗?]
[合作单位的一位老师问我结婚了没,我把手机屏幕给他看了,他笑我拿女明星的剧照糊弄他。下次我得换个现代装,古装剧照确实有些歧义。]
[今天回来的早些,路上一直听住隔壁的同事给老婆煲电话粥很是腻歪,不知道我们平时是不是也这样。可惜这会儿打不通你的电话,没办法验证一下。]
[又见铃兰,它说好想你。]
……
司妧第一次震惊地发现,她认识江恒的这二十年里,江恒一直这样淡漠寡言的性子,竟然也会有一天像这样有很多话说的时候。
原来古人所说的纸短情长,锦书寄情,即便是在几百年后的今天,也是一样的浪漫真诚。
手里握着的张张照片,就是江恒寄给她的独家情书,载着他的情思和念想。
怎么办,她也好想好想他。
“那铃兰花都开了。”司妧鼻子酸酸的,伴着轻微克制着的鼻音,“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江恒沉沉吸了口气,嗓音缱绻,略略夹杂着疲倦的哑意,“妧妧乖,我尽快。”
他抿唇算了算时间,“希望在下一个惊喜寄到之前。”
月中,《她她》剧组一切准备就绪,司妧和盛晴,作为两大女主,稍稍提前了些进组的时间,参与剧本围读会。
因为《想要送你一朵花》的录制,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相处起来也更为轻松。
司妧从一开始只是将她视作学习的前辈,战战兢兢地接触着,到现在也渐渐将她当做关系亲近的姐姐,闲谈许多趣事。
只是意外的是,随着她与盛晴关系的更近一步,她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些秘密。
盛晴与梁嘉佑的秘密。
虽然听起来很是离谱,但不知为什么,司妧越发觉得他们俩人间有非同寻常的关系,明明大家都是差不多时间认识的,但近期看,盛晴与梁嘉佑的关系越发的熟稔了起来。
她私底下还和佳佳认真讨论过这事儿,明明《想要送你一朵花》第一期录制的时候,两人之间一点也不熟,说话都有些尴尬,而且梁嘉佑当时甚至还有些怕盛晴。
后来私底下聚餐吃饭,从她和梁嘉佑的聊天里,也能听得出来他对盛晴之前也没什么了解。
所以到底是她漏掉了哪一步,再发现时就赶不上进度了呢?
等到《她她》剧组正式开机时,梁嘉佑竟财大气粗地给剧组送来应援餐食,还亲自过来探了班,逗留了很长时间。
不过他当日打的旗号是给盛晴和司妧两位一起庆祝开机大吉,司妧那时候还没有察觉到不对,便是当了真的。
梁嘉佑他人来探班时,还带着满满的诚意,这搞得她还很不好意思,内心还默默觉得以他们俩人的关系,这么真情实感的应援,实在是承受不住。
她当下就跟芬姐说了,得要密切关注一下梁嘉佑近期的行程安排,有机会的话得将这人情早些还回去。
那个时候,盛晴确实表现的比自己要坦然一些,对于梁嘉佑的应援,不像她这么惴惴不安,反而有些理所当然的气度。
司妧那会儿没看透本质,一直以为那是因为盛晴她作为资历深的前辈,自然是受得住。
真正让她完全确定,是直到那天晚上,她无意中撞破了两人间的秘密。
因为江恒人不在清河,司妧也懒得每日来回折腾,就安安分分地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里,同盛晴的房间在同一层,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斜对着门。
赶上两人下戏差不多的时候,常常结伴而行。
随着进度往前推,有时候,盛晴会提前同她打招呼,说自己有事要先离开,司妧也没多想过,毕竟理所当然。
直到那天晚上,她因为有一场大夜戏,吃了晚饭特地早些会酒店休息,计划夜里再过去。
快凌晨一点时,她收拾了简单的妆造,同佳佳一起出门,小万的车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两人刚走到电梯口,她突然想起来手机忘记拿,便让佳佳拿着东西先下楼,她拿了手机就下来。
匆匆回房间拿了手机,走到门口,才刚将房卡取出,屋内瞬间断电,周围一片黑。她手握着门把手,刚打开一角,突然就见到斜对面的门打开,熟悉的身影从门内闪出来,压低了帽檐,快步离开,全程动作熟练。
而屋内的盛晴,则是穿着明显的睡衣样式的衣服,同对方挥了挥手,然后恋恋不舍地重新关上了门。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司妧惊到连下一步的动作都不敢做,直到听见对面门重新关上的声音,才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她再怎么反应迟钝,也能猜到是什么关系了。
实在是怕被人发现撞破别人的秘密尴尬,司妧硬是等了几分钟,算着应该不会同梁嘉佑尴尬撞上,才锁了门往电梯间的方向去。
然而等她人到电梯间时,才刚按下下行按键,人惯性向后退了两步时,突然手臂一阵力道,她猝不及防地被人大力拉到一旁的楼梯间。
“是我。”赶在司妧尖叫之前,梁嘉佑拉下口罩,对上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