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灼热的目光紧盯姜悦的笑脸，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姜悦哪里有些不同了。不过他没想其他的，只抓中了姜悦话里的重点。
“所以你是同意跳槽了？”
姜悦摊手。
“当然啦，不然我在这里等你干嘛。”
许朝下意识松了口气，他上午压根没什么事，一直都在办公室里，中午特意回绝了姜悦吃饭的邀约，装作工作繁忙的样子。其实是害怕她在吃饭的时候提出不同意跳槽来着，这一拖就拖到下午才来找姜悦，许朝薄唇轻抿，抬手松了松宝蓝色领带。
“姜悦，你现在胆子大了，都敢打趣我了。”
姜悦露出一个微笑，眨巴眨巴圆润大眼睛不说话。
许朝很意外姜悦突如其来的变化，短短一夜姜悦像变了个一样，在他面前放松又自然。
“不过虽然同意你的邀请，但是我的工作条件得说清楚，不同意的话就免谈啦。”
许朝觉得姜悦答应留下一切都好说，他见办公室里也没有别人，干脆把懒散的一面放出来，长腿跨到沙发那儿，一屁股坐下，修长的手臂搭在扶手上。内心暗暗感叹，不愧是他选的沙发，就是舒服。
“我和南音的合同只签半年，在这期间不得干涉我个人的拍摄作品，也不能强迫我去拍人物写真，最好是拍大自然就......”
许朝只听见个签半年，他松懈的身体微微坐直，耐心的听完姜悦提的每一点要求。
“你的所有要求我都同意，但是为什么合约只签半年？”
姜悦认真的说。
“因为我的梦想是开设个人摄影工作室。你的秘书早上和我谈过，价钱开得很高，半年时间我的钱应该就存够了。”
面对姜悦直白毫不含蓄的解释，许朝无语，他无奈的点头。
“行吧。到时候我让小木拟好合同给你送来。”
“你在光影传媒的工作对接我让小木去，你就不用操心了。”
姜悦开心的点头，不用和潜规则主主编交涉真是太棒了。
回到办公室后许朝把钱木叫了进来，细细说了一堆拟合同的要求，精益求精到每个标点符号。
钱木的脸已经麻木了，笔记本上快速又细致的记录下每一句话，打完最后一个字，他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偷偷看了一眼许朝。
这是正常合同吗？这是签了个祖宗。
然看见许朝倚靠在沙发上，满身散发着柔光。钱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想，或许公司很快就会有一个老板娘。
“老板，合同已经拟好了，我是现在就和光影那边联系还是等姜小姐合同结束呢。”
“现在吧，合同你发我邮箱，我和光影传媒的张总关系不错，你直接给他打电话就行。姜悦早一天过来我早一点放心。”
钱木是从许朝一毕业就跟着他的，他自然明白许朝的意思，于是悄声退出去打电话联系光影那边。
许朝的意思是不惜花钱或者人情，只要确保姜悦立马到南音集团什么方法都行。
说实话，这是钱木第一次看见许朝在公事上这么感性的一面，他又为许朝感到庆幸。
要知道之前那几年他都暗自怀疑过许朝的性取向，但看目前这局面，许朝明显没有开窍的意思。
想到这，钱木偷笑一声。
看来许朝和那位姜小姐还有的磨。
许朝修长的手指滑动鼠标，一行一行认真的看合同，确认无误后他立马发给了姜悦。
X：已发送。合同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我等会儿就让钱助手打印给你送去。
姜悦在整理东西，以前只把办公室当做一个临时休息的地方，她也没打扮过。可现在她决定要留下来的话在这里还要呆半年的时间，虽然办公室里什么都不缺也很干净，但是抑制不了姜悦愉快的心情，她笑呵呵的不知疲倦的把所有摆件换了个位置。
收到许朝的消息特别突然，距离他们分开才不到半小时，她下载好邮件随意浏览了一遍，和她说的基本不差，甚至比她当时提出来的条件还要好，如果不是克制，姜悦真有种想找许朝签一辈子的冲动。
岁岁平安：OK，我没什么问题。
那边没了回复，姜悦猜许朝可能有事去忙，但没几分钟外边的磨砂玻璃门被敲响，姜悦去开门，是一个陌生又带点严肃的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戴着一幅金色细框眼镜，正不动声色的打量她。
这种打量的目光充斥着善意与好奇，没让姜悦反感，她只有点疑惑，“你好，你是？”
钱木露出个职业微笑，卸了一身的冷锐。，他挥挥手中的文件夹。
“您好，我叫钱木，是许老板的助手。老板让我来给你送合同。”
“哦，你好，我叫姜悦。进来吧”
姜悦侧过身，钱木跟在她后边走进去，对这个偌大的装修一流的办公室暗暗打量。
可惜啊，张大影帝被迫换到楼下去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钱木将合同递给姜悦，温冷的脸上一丝不苟，看不出心底的心思。
“这是合同原件，您先过目，没问题的话一式两份都签好字就行。”
姜悦接过钱木手中的文件夹，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但她没多想，很快浏览好就签了字。起身送钱木离开后她终于知道哪里奇怪了，虽然钱助手全程带着礼貌温和的笑容，但是眼神不对劲。
但他们往后也没交集的机会，姜悦很快把这事抛之脑后。
下午也没什么事，姜悦快乐悠哉的提前下班，在回家路上的时候她接到了光影那边给她打来的电话，告诉她明天就可以去办理离职手续，她懵逼的打开备忘录，上面写的离职日期是在一周后没错，难道那个禽兽主编有人性了？
不过得此消息姜悦还是很开心，能早一天离开就早一天离开。
隔天下午姜悦才慢吞吞收拾好形象出发光影，昨天晚上她看了一部纪录片，三四点才睡，早上醒来都已经十一点了，姜悦第一反应是迟到了要完，第二反应才是她现在是个自由人士，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然后姜悦起床吃了个饭，又爬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把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感慨。
好想回去读书啊，她想念寒暑假，因为每个寒暑假姜悦都能睡到她妈打醒她！
姜悦到达光影传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人影稀疏，电梯一点没堵直达35楼。
她将门禁卡放在刷卡机上，透明厚重的玻璃门缓缓向两侧移动，扑面而来的是细碎又烦杂的八卦声。有羡慕有嫉妒有憎恶有嫌弃有好奇有酸涩......
“姜悦真牛逼，这才去了南音多久，这么快就抱到新大腿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当初在咱们这里她那副清高的嘴脸还以为她有多高傲呢，感情是瞧不上这些小鱼小虾。”
“对啊，主编肯定悔死了吧，姜悦一下跳到南音，简直是一道天坎。”
“她运气真好，啧啧。在我们这不到两年就能当上独立摄影师，要知道这个圈子里谁不得熬上个五六年呢。”
“主编当年对李姐再好她也熬了四年多呢。”
“啧啧，人有一张脸我们比不得。”
“说不定当初对主编使的就是欲拒还迎那招，姜悦不仅脸蛋比不得，这招数我们更比不得。”
......
光影传媒玻璃大门的两侧摆放的是整齐葱郁的一排绿植，姜悦就站在一颗巨大的盆栽面前，饶有兴趣的听着开放办公区熙熙攘攘的谈论声，全是她怎么勾引人使用招数的，声音之嘈杂简直像一个热闹的菜市场。
姜悦忽然想起她刚来的时候，那时候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那么和蔼可亲，对着她笑偶尔会指点她，午间一起吃饭都是常事，还会暗暗吐槽李玉给她派发的任务太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变了，或许从一开始，所有人都是带着面具的吧，看你没有威胁性施舍一点好，但凡你有一丁点优秀，他们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川剧变脸。
谣言刚传出来的时候姜悦偷偷哭过几回，但她不是那种示弱在人前哭泣的人，都是夜里偷偷抱着被子哭然后第二天像个没事儿人一样面无异色的同他们打招呼。
后来姜悦也就习惯了，在见识到这个圈子的肮脏后她甚至习以为常，她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努力坚持自己的准则。到现在，她甚至能听着办公区越来越离谱的传言笑出声来。
第19章 姜悦从来不是个好惹的人
由于姜悦声音比较小，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口中流言蜚语的女主角就在现场。
方云婷从茶水间刚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出来，听见办公区的谈论声疲惫不堪的脸蛋上滑过一抹极快的笑意，她其实特别讨厌姜悦，明明是一起进公司的，就凭她长得好看所以一路高升，她在底层苦苦挣扎的时候，姜悦安慰她可以多学一点东西，摆着一副吃过苦过来人的光辉形象，她每次都恶心到要吐又不得不装作听进去的样子，因为待在姜悦身边是她唯一能在主编那里取得一丝好处的渠道。
路过的同事和她打招呼，方云婷疲惫的点点头，眼睛上挂着两个深黑的眼圈，难掩憔悴。
“是啊今天又通知我要加班。”
“啊，那你也太惨了，加油！”
点头之间方云婷已经端着咖啡走到拐角处，自从姜悦去南音后方云婷就每晚加班到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还算和善张玉对她突然间开始找麻烦。
明明已经拍好送检的图片临时通知她不合格，害得她大半夜赶回公司重新制作，这种事情屡屡发生。
更气愤的是前天给品牌方规划的app资料在开会之前不见了，害得她在所有人面前被领导臭骂一顿，这时候张玉才悠闲又震惊的从门外走进来做好人，说她习惯有备份，那时候她猛然想到，最后一个接触她电脑的就是张玉，所以她也明白了，张玉这期间所有的事都是故意做的，故意针对她。
只是方云婷怎么也想不通到底哪里出问题了。思索恍惚间，方云婷抬眼，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她使劲眨眼睛，确认这不是半月来加班疲劳产生的错觉。
直到姜悦对她微笑，方云婷端着杯子的手颤抖，滚烫的咖啡荡出来，落在洁白的手指上，烫的飞红，她下意识惊呼一声，手中的咖啡杯应声坠地，摔得四分五裂。
这一声巨响惊醒了她也惊动了所有人，清脆而刺耳，嘈杂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有好心同事关怀的问道。
“怎么了？没事吧婷婷。”
方云婷苍白憔悴的脸上浮出极小的尬笑，她摇了摇头。
“没事，打扰到大家了。”
等到方云婷侧过身露出她身后人的身影时，办公室突然静的连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姜悦笑眯眯的伸手和大家打招呼。
“各位好久不见呐。”
时间这一刻仿佛静止般宁静，没人想到他们口中的当事人就在现场，也不知道姜悦什么时候来的，又听了多少。
姜悦也不和她们多纠葛，临走之前给了方云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走到主编办公室，姜悦缓慢而有节奏的敲响门，主编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进来。”
姜悦进去的时候主编正烦躁的皱眉，一脸不耐的翻阅文件，原来还算普通的脸和身材在长时间色欲的熏陶下变得肥壮猥琐，姜悦好以整暇的抱着双臂在原地等待，原来以为会有些不同的心境，但真到了这一刻也只剩下恶心和解脱。
庄宇宁最近过得不顺，他没想到姜悦在南音短短几周就能找到大靠山，现下她离职了，原来公司准备派发她去参赛的摄影赛根本找不到接替人，上头把他骂的狗血临头，他这才知道原来姜悦在一个月前就提出了离职。
他正烦躁恼火的很，进来的人也不知道出声，难道就因为最近风向不对，一个小小职员也敢无视他了吗。
庄宇宁怒色冲冲的抬头，满腔怒火在看到姜悦的刹那竟不知如何释放，他看着姜悦似笑非笑的眼神，僵硬了片刻，才冷着脸道。
“姜悦，现在进来都不知道出声吗？翅膀硬了是吧，要知道你一天不离职我一天就是你的上司。”
姜悦站在透明落地玻璃窗旁，室内的光景被放下的银色百叶帘遮的密不透风，她看庄宇宁的脸色，越看越有趣，原本的不大的眼睛被脸部堆积的肥肉挤压的更小，想发火又要收敛的样子太像一只唱戏的猴子，可笑至极。
“你笑什么？”
庄宇宁恼怒的用文件夹拍了拍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声，接着没等姜悦开口他就自圆其说。
“别以为在南音找到了靠山就来狐假虎威，我以为你姜悦多清高呢，原来是看不上我这座小庙，到别人那还不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要知道别人可没我这么靠谱，到时候你哭着求老子上你老子都看不上。”
“你说，要是南音那边知道你在光影的丑闻会怎样？会不会立马就开了你，说不定你的大腿还会嫌弃你脏呢，这样吧，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可以不计前嫌依旧让你在光影当个摄影师。”
说到此处，庄宇宁似乎找回了往日的自信，他双手交叠放在脑后，舒服的倚靠在沙发上，一双小眼又开始色眯眯淫秽的打量着姜悦，眼里越来越满意，他看得出姜悦短短一个月变化巨大，原来眉眼间的淡漠多了丝暖意。
时间越入深秋，姜悦出门的时候外头还是艳阳高照，在这个城市，只有夏天和冬天，没有春秋。所以现下还是热得很。她穿的是一条白色碎花长裙，外面披着一件驼色大风衣，长发被风吹的有点乱，披在肩后，衬的她脸蛋小又惹人怜爱。姜悦被庄宁宇下流的眼神恶心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抿唇，收回平常的样子，跟这种人正常对话是沟通不了的。
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普通且自信，庄宇宁是差劲又盲目。
“这是南音那边最后交接的确认文件。”
姜悦屏蔽庄宇宁的眼神，面无表情的把蓝色文件袋扔到茶几上，跟庄宇宁多呆一秒钟她都会窒息。姜悦也明白了，电话里所谓的交接不过是他的手段罢了，但确实这份文件需要他签字。
离开前，庄宇宁又叫住了她。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只要你乖乖听话，等我晋升了，这个主编的位置绝对留给你。”
姜悦听笑了，她头也不回的说。
“当初让我去南音的理由还记得吗，就像你说的，对面给的太多了。”
姜悦一路从室内走出来明显感觉到整层楼的办公气氛变了，好几个路过的人都战战兢兢地低着头疾走，完全不敢多看她一眼，她疑惑的看了一眼四周，没什么特殊情况，但怎么突然之间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在座位上勤勤恳恳的工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