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躲闪起来，脑子飞速地转，最后打算狡辩——我又没看清。
谁料脑子转得速度过快，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已经配合着脑袋瓜的奇思妙想，自作主张又极具创意地蹦出来一句——
“我又没看全。”
没看全。
全。
最后一个字像是小时候玩的摔炮，落在地上的刹那，炸开清脆又透彻的声响。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陶尔耳朵尖尖一抖，惊怔抬眸，恰看到屏幕里的男生也惊奇地看着她。
目光藏着审视在她脸上逡巡两遭，又往自己腰/下看了两眼，然后抬头缓缓勾起娇艳饱满的唇，问她：“你想看全啊？”
“……”
“也不是不行。”
“……”
“但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价钱？
他居然提到了价钱？
太好了，那就以这句为垫脚石，爬上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他：就看了看而已，你怎么还要钱呢？
天可作证。
陶尔是指望着能借此机会搬回一城的，结果这张嘴它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把设计好的那句不服气的指控硬生生给搓热了、掰弯了、拧软了，于是原本锋芒密布、棱角分明的呈堂证供变成一句客客气气、软软糯糯的商量——
“就看了看而已……你要多少呢？”
男生：“……？？？？”
“……”
隔着看到屏幕上的自己瞪大了眼。
男女二人，四目相对，两厢沉默。
手指颤巍巍地攀上屏幕，在这张嘴说出更吓人的话之前，陶尔按断了这通视频电话。
扔掉手机，投湖一般投进乳胶床垫里，揪起枕头把脑袋瓜整个蒙住。想大哭一场，却发现根本挤不出泪来；想干哭两嗓子，却发现方才说得太猛了，现在一点动静也发不出来。
于是，摸过手机。
想到那个手镯的金额，便给“受害人”支付宝转账60000元。
萧时光：【？？】
陶尔：【对不起。】
萧时光：【？？？？】
陶尔：【……少了？】
萧时光：【/微笑.】
好像确实是有点少，毕竟那个胸真的很白，那个腰真的很细，那个内/裤颜色也真的挺好看。
于是又转账20000元，再次道歉：【对不起。下次可以先发个语音告诉我你在洗澡，我就不会一直打扰了。】
好像还不能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于是她又补充：【男生出门在外，也要记得保护好自己。没穿衣服就不要视频了，要是碰上电信诈骗，萧师兄这样随随便便就裸/聊是会赔得倾家荡产的。】
萧时光：【一下就收到八万块，裸/聊这不是挺赚钱的吗。我还在君雅做什么兼职，干这行来钱多快。以后你萧师兄随叫随到，小师妹给得多的话，我也能聊“全套”。】
陶尔：【……不必了。】
作者有话说：
——
下一个更，周五晚11: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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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取代
结束了和萧时光的聊天, 陶尔在床上躺了半小时还是不能入眠。
忧心忡忡地给刘森雨发了微信，问他清不清楚萧时光怎么回事。
她没敢提六万块钱的手镯，只是隐晦地表达：【森雨师兄, 你说, 萧师兄这么抠的人……为什么会想送我毕业礼物？】
刘森雨果然没有get到事情的严重性，想当然地回：【毕业礼物能值几个钱。】
陶尔：【那礼物是个……稍微有点贵的。而且是装饰品，根本不实用啊。他这种坐个路程远点儿的地铁都觉得贵的人，为什么会花这种冤枉钱啊？】
刘森雨：【再贵能贵到哪儿去？你萧师兄今晚请大家伙来云顶酒店消遣。】
【云顶酒店你知道吧？南部山区这儿的温泉酒店，一个房间五千块钱。加上服务费, 你萧师兄今晚一下子刷掉了两万。】
【两万啊！眼皮都没眨。】
娘嗳。
六万的手镯，两万的房费, 里外里八万了。
陶尔越听越觉得离谱：【所以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这么个花钱法, 是打算下半辈子不吃不喝了？】
刘森雨：【哎等等……小师妹, 老条这样真不是因为你？】
陶尔懵了：【跟我什么关系？？】
那头回：【我以为这孙子跟你表白被拒了。】
陶尔脸一热：【……没有。】
刘森雨：【我去！那就是没拒绝？那就是同意了？！】
陶尔发了个擦汗的表情, 又补了句：【没有表白。】
【那这孙子是因为啥？总不能又是因为姜岩吧。】
姜岩。
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两个字, 惹得长时间未休息、酸胀不已的眼睛受到更直接的刺激, 不受控地眨了好多次。
那边的刘森雨也意识到刚才的话不合适，迅速把消息撤回，接连发了好多下跪的表情包、把方才的事情摺过去。
然后歉疚地说：【对不起, 你师兄我打多了牌, 刚才脑子不清醒了。确实也不早了, 小师妹早点休息吧。】
眼皮又被动地眨了几下，泪腺里却仍旧没有分泌出任何液体, 干涩和刺痛戳着眼球，叫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
望着屏幕上那句消息撤回的提示。
陶尔开始后悔找刘森雨打探情况了。
方才还只是操心萧时光一个人, 现在这位前女友也挤进脑袋里, 且存在感十分强烈, 来来回回地磋磨她的神经，让她明明极度疲乏，又清醒得像是身处凛凛北风中。
她拉开床头柜，拿出陶迆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
妈妈，你说感情上为什么存在这么多的不公平。
这男的是我的初恋，可他的初恋却不是我。
薛宴说我应该像你学习。
可你说我该怎么努力，才能取代他心头白月光的位置。
*
早上6点，景行南部山区，云顶温泉酒店。
乔唯一端着养生汤走到户外汤池，碰了碰跟服务生通宵打麻将、此刻快要靠着汤池子睡着的刘森雨。
刘森雨瞬间清醒过来，歪头看着坐在身旁的美女，边打哈欠便打招呼：“女神早上好啊，大清早不去找程寻教授，来找我啥事儿？”
“她还在睡觉，”乔唯一抬头望了望裹着毛毯、窝在沙发床上睡大觉的萧时光，把养生汤递到刘森雨手里，“老萧也没醒，所以送给你吃。”
“这是啥？”刘森雨捏开精致的黛色茶盅盖，“亮晶晶的，真好看。”
“燕窝，”她叠起长腿，隔着袅袅汤雾和落地窗，再次看向室内的萧时光，和刘森雨认真探讨，“你说老条他到底怎么回事，突然阔绰得像暴发户家的富二代？昨晚我问他是不是中彩票了，他也不明确地回答我，光让我放心大胆地选最贵的房间。”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孙子怎么想的，但我有个比较合理的猜测，”刘森雨撇下勺子，仰头把茶盅里的燕窝灌嘴里，也望向里头的萧时光，分析道，“老条他应该是受陶尔小师妹的刺激了。”
乔唯一立刻收回目光，扭头看刘森雨：“怎么刺激的？”
刘森雨挤眉弄眼，一副智商不足但硬要上线的样子：“表白被拒。”
“……真的假的？”
“但姚星河说不是，小师妹还给老条送过饭。”
乔唯一听出他的不靠谱，皱眉道：“你到底有没有个准信儿？”
“所以我又猜测，小师妹大概是在玩弄老萧的感情，就是先猛追一阵子，追到手之后再把他甩掉。老萧以前不就被姜岩这么玩弄过吗？”
“……”乔唯一站起来打算走，“陶尔可跟姜岩不一样。”
“哎女神你先别走，”刘森雨嬉皮笑脸地跟着她站起来，“我开玩笑的，小师妹凌晨三四点了，还来问我萧时光怎么了，那就说明她也很懵。所以我又强行敲开姚畜的房门，抗住他被打扰后要吃人的眼神，和他聊了聊老萧的不对劲。”
“姚星河怎么说？”
“好像是前阵子收到了几条短信，从那以后老萧就比较暴躁。”
听到这描述，乔唯一瞬间想到沪上那位：“姜岩还没死心？”
“靠，说起这个，我昨晚还在陶尔那里说漏嘴了，”刘森雨悔恨不已，“本来想问问当事人，但昨夜我看老萧洗完澡在汗蒸室哼小曲儿的乐呵样子，不想破坏他的好心情就没提。不如我们现在去把姚畜和宋杞叫醒，一块儿到这孙子床头，对他严加拷问，让他交代实情。”
乔唯一略加思索：“让他睡会儿吧，我下楼把账结了，让前台把钱退回萧时光卡里。”
刘森雨继续跟着：“嘿嘿，我跟女神想到一块儿去了，我萧孙难得请客一回，作为爷爷，我必须替这孙子出五千。”
刚走几步，就遇见隔壁房间里的漂亮女生推开房门出来。
刘森雨立刻抬手打招呼，笑得像慈父：“醒了啊宋杞，你那姚畜……姚哥哥呢？”
乔唯一瞪他一眼。
“唯一姐，森雨学长，”女生神色困倦，先抹去葡萄眼里朦朦胧胧的水雾，又从浴袍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哥哥有点工作要处理，让我先去大堂里结房费。”
得，想到一块儿去了。
三人下楼，看着前台把费用退回昨夜的付款账号。
乔唯一让他俩先走，自己去往咖啡房，拨通姜岩的电话。简单地说了萧时光的情况，又礼貌克制地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谁料姜岩也云里雾里：“不是吧？我和萧时光已经大半年没联系了，上次聊天还是互相发新年快乐。”
“……那是我搞错了，打扰了。”
“等等唯一，你先别挂，有个消息跟你说，”姜岩喊住她，“我们学院和景大美院有个艺术展的合作，这个暑期我要去景大交流了。”
景大美院也在凤吾校区，那这位前女友岂不是又要和萧时光遇见，陶尔小师妹见状岂不是又要觉得心烦。
乔唯一动了好几次唇，仍旧不知该不该对姜岩的到来表示欢迎。
姜岩倒是大大方方地说：“你们可能也不怎么欢迎我，但我去年已经和萧时光和解了，所以这次来景行，想请大家一块儿吃个饭，把跟大家的矛盾也都聊开。”
“没什么矛盾，只要你不尴尬就行，”实话实说，乔唯一不太信姜岩已经放下了，所以在心中掂量过后交代，“萧时光现在有个很喜欢的女孩儿，”顿了顿，又自作主张且语气强势地补充，“老萧在追。”
电话那头果然情绪波动，惊讶地“啊”了一声后，偃旗息鼓，没了动静。
过了十来秒，才消极又憋屈地问：“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能让萧时光这种在感情上特别高傲还无欲无求的人，肯放下身段来追啊？”
乔唯一笑着总结：“漂亮的，有钱的，事少的。”
姜岩被这句话堵住，良久后才不服气地笑了笑：“这样的女孩儿怎么会喜欢萧时光呢？”好像也意识到这句话不好听，于是改口，“我是说，萧时光可能要很努力才能追到吧。”
“说是那女孩儿天天给送吃的喝的呢，”乔唯一望着游在高山之上的云彩，惬意地伸了伸懒腰，“我仿佛看到了爱情。”
姜岩：“……”
*
一场好梦。
醒来的时候，萧时光还沉浸在梦里把陶尔怼得要哭、她却无力反驳的得意中，身心像是晨间的绿叶，随着入窗的光照，胳膊腿儿尽情舒展开，然后——
就从略窄的沙发床上栽下去。
懵了半晌，摸过手机想看看几点。解锁的瞬间，先看到银行发来的21099元退款提醒，又看到支付宝发来的两次转账总计80000元的到账通知。
静默半晌，忍不住想笑。
真是好家伙。
昨晚他入睡之前，他分明记得自己在一小时内消费了八万块，结果睡了觉之后发现，钱不但没少，还多出来了两万。
到底昨晚在做梦，还是此刻在梦中。他有点分辨不清了。
只是觉得世间事很离奇：许珺瑛想借8万块为什么这么难，他想花8万块怎么也这么难？
眯眼望向光亮四溢的室外：乔唯一给程寻涂指甲油，姚星河给宋杞戴遮阳帽，刘森雨看他醒过来，趟过蒸汽升腾的温泉，骂骂咧咧地向他跑来。
萧时光绽开唇角。
他的朋友和兄弟，从来没有跟他借过钱，从来不肯花他一分钱，这么些年，却一直都在。
所以，缺爹少妈好像也不是什么令人肝肠寸断的痛苦事儿。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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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滚了
六月初, 景行已经步入炎夏。高温灼烧沥青公路，灰黑色的车道上浮起一层芒白雾气，说不清是水还是土。
出租车在机场到凤吾的高速路上奔驰, 蔺冲闲来无事翻出男生的照片瞧了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