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吴漾
时间:2022-06-21 07:05:32

  陶尔先一步进车坐在二排左侧位子:“薛速速的朋友夏先生, 顺道去长沛。”
  丁师傅这才放心地让对方上车:“夏先生您请, ”应该是接过几次薛速速得出了经验, 所以还特意提醒, “还请您注意遮挡一下脸, 粉丝认出来后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夜晚中,夏成蹊显露在外的眸子有些黯然,但还是弯腰致谢后上车, 随她坐在了第二排。
  等到车子驶入高速, 他才摘下口罩, 唇边笑意有点寡淡,像是在自嘲:“我只是……薛速速的朋友吗?”
  陶尔还沉浸那年寒假不愉快的回忆里, 过了几秒才转头问:“你刚才说什么?没听清。”
  大概因为太瘦以及转型后的妆造缘故,夏成蹊身上已经没有之前清澈蓬勃的少年气, 多了些消沉晦暗和落魄可怜:“你介绍我的时候, 好像根本没觉得我是跟你有直接关系的朋友, 所以还要转到薛速速那里。”
  这话说得让陶尔感到惊奇:“确实是没有直接关系啊,难不成你觉得我们有直接关系?”
  此话引得夏成蹊脊背僵了下,凝神盯她好久后问:“那我能不能问下,如果那会儿你旁边站着的是萧时光,你会怎么跟司机师傅介绍呢?”
  又来了。
  又是这种看似礼貌实则冒犯的问询。
  陶然也没了好脾气,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夏成蹊收回目光,把帽檐往下压了压,遮住眼底那略显苦闷的情绪:“你别介意。我这人就是这样,明知道有些东西得不到,但还是很执着,很想要。”
  陶尔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动了几次唇,最后也没讲出什么宽慰人的话来,索性直言:“得不到就控制自己别多想,想也没用。我有点困,先睡了。”
  在封闭的会场呆了一晚,陶尔是真的疲乏了,在疾驰的车内睡得格外沉。
  直到刺目的光线隔着眼皮高频率地闪烁,吵嚷声越过车窗侵袭耳膜,她才觉察到不对劲,挣扎着掀起眼皮看了下时间:凌晨4:40。
  低头看到盖她身上的夏成蹊的外套,又转头看了看在车外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个顶个举着手机不说,还有一些扛着专业相机的。
  她茫然好久后看向前排,发现只剩丁师傅一个司机了,便问:“丁师傅,我们出事故了?”
  “只是剐蹭,应该不要紧的,小刘下去处理了,”丁师傅安抚着,回头递过来一个和煦的眼神,但视线路过夏成蹊时脸色就冷了下去,“我们在高速上的时候就被夏先生的粉丝跟车,下了高速就被围起来了,所以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夏成蹊则像是受了刺激破罐子破摔了,这会儿没戴帽子也没戴口罩,整个人暴露着,任由车外的粉丝疯狂拍照。
  只在陶尔皱眉看过去的时候,他迎上陶尔的视线,淡声说了句:“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话音落后,捏在手里没戴的帽子递过来:“她们在拍照,你要不要戴着遮一下?”
  陶尔思索片刻后,摇头,没接。反而认栽地笑笑:“现在给我有什么用?你如果不想让人拍到我,这顶帽子早就在我头上了。”
  真正担心她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是裴也满分酒吧那次,薛速速看到有人拍照后,几乎想都没想就把帽子摘下来扣在她头上:“我无所谓了,你不能露脸。”
  是元旦前夜回到景大,萧时光和诋毁她的人干架那次,被一车拉回保卫部的时候,萧时光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戴在她头上,小声嘱咐:“待会儿到了,一句话都别说。不要看他们,也别让他们看到你。”
  但绝不是夏成蹊这样。
  而这位明星像是没听到她话里的阴阳怪气,解开安全带朝她探过身来,把帽子戴在她头上,动作有点霸道:“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现在给你,你戴好了。”
  陶尔怒气一下子上来,摘下帽子扔回他座位上,连同身上的外套也拽下来扔过去:“收起你的关心吧大明星。没想错的话,现在我俩的同框照片早就在微/博上传遍了。”
  对方为她戴帽子的手还停在她耳侧,不知是不是被她方才的举动刺激到了,下一秒竟做出了更加不理智的举动——
  抓起她的右手手腕,把她拽进怀里紧紧抱住。
  还把脸埋在她肩头,吻了她颈边的头发。
  窗外的尖叫和咒骂几乎是拔地而起,冲破清晨五点的薄雾和微风,把本就熙攘的道路搅得沸腾——
  “卧槽——啊!——抱了!!!”
  “夏成蹊尼.玛!你真的谈恋爱了!!!”
  陶尔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丁师傅过来把对方拉开并警告“夏先生,您适可而止”,她才回过神,望向被丁师傅钳住手臂后略显狼狈的夏成蹊:“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他掀起眼睑看她,额发斜斜地坠在额头上,笑容有点牵强:“为什么?”
  “冒犯就是冒犯,不存在礼貌地冒犯、事后就道歉这一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存在你长得好看、被很多人喜欢、我就得跟车外那些人一样喜欢你这一说。要不是你时不时出现强行跟我攀扯,我都记不住你的脸。”
  好像是一夜没睡似的,夏成蹊脸色变得惨白。
  但最重的话说回来,陶尔反而觉得轻松了,她靠回椅背惬意地望向夏成蹊:“所以你真的是让人过不不忘的神颜吗?不瞒你说,我萧师兄这是没进娱乐圈,他当时要是脑子活泛一点儿去贵圈闯荡闯荡,我觉得不但有数不清小姑娘愿意给他花钱,还会有很多富婆、富豪愿意包/养他,他日子会好过很多。”
  夏成蹊的面色死寂,但还是硬挤出一抹笑:“包/养他的这些富婆里包括你吗?”
  陶尔回道:“当然。我这人就是看脸,而他在我这里是当之无愧的神颜。你差的不是一点点。”
  夏成蹊喉结动了下,却再也没说出什么话。
  可短暂的寂静后,车外猛然扬起一波声浪——
  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在黄虚线外以极高的车速掉头,来了个灵动的漂移后至陶尔车前,急刹后轮胎在沥青路面上摩擦出刺目的划痕,终于停下后两车车头相距不过20公分。
  那群执拗的粉丝,在小刘师傅好说歹说的驱赶下怎么都不走的粉丝,这会儿被这黑色轿车吓得,作鸟兽散般惊呼着往两边闪躲。
  陶尔朝车外看去,还没明白什么情况,就见熟悉的男人从那辆车上走下来。
  他穿着漆黑的户外运动夹克,拉链拉至脖颈中央,半边领子立着半边耷拉着;不修边幅的运动中裤料子还算垂顺,没有太多折痕,但两根系带却大咧咧地垂在裤外,非常不严谨。
  明明一副不着调的混子模样,但光却一如往常地偏爱他,五点十分,天际流光穿越云层和薄雾照耀在他身上,金棕色的暖光浸润他碎乱不羁的头发,照亮他白到透明的脖颈和脸颊,最后凝成明艳的光晕,点缀于他狭长精致的眼尾。
  是令人窒息的耀眼和好看。
  是不装的,不刻意的。
  未加修饰,与生俱来。
  以至于他从下车到陶尔的车门这短短的五六步,都引来车外的几波明显的惊呼。
  紧挨着的左侧车门被拉开,男生单手抓着车顶,另只手搭在她椅背上,仗着身高优势把她圈在身下阴影中,也挡住了身后的闪光灯。
  陶尔尚处在状况外,懵然地抬头看他:“你怎么忽然出现了?”
  这男的则像是受了很大的折磨,带着不知名的火气注视她,牙关咬得很紧,脖颈青筋鲜明,眼底血丝密布。
  他刚要开口回答,身后嘈杂的人群里就溢出几句奇奇怪怪的谈论——
  “卧槽,这男的谁啊,怎么这么好看?”
  “是哪家的练习生吧?之前没听说过啊,竟然还不赶紧推出来赚钱吗?”
  “不是,你们没搞清重点啊,这女生什么来历啊,不会脚踏两条船骗了我们夏夏吧?”
  “谁骗谁?我看夏成蹊刚才又搂又抱主动得很,这会儿怎么眼看着女朋友被别的男人盯着,什么反应也没有?”
  前面还好,直到后面这句出来,萧时光脸色就明显不好看了。
  他的舌尖狠狠戳了下口腔,脖颈处的青筋也更加明显,似要绷断一般。
  只是很快,眼里就浮出要复仇般既痛快又强势的笑意,俯身下去把距离拉近,直视陶尔的眼睛,然后换上吊耳浪的的腔调,以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想你了,接个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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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此刻
  这话说出来的瞬间, 萧时光就意识到有些随便了。
  陶尔曾经说过她非常讨厌当众表白、人前接吻那一套,这也是萧时光所讨厌的。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哪怕给姜岩当男朋友、经历着大学恋爱的时候, 看到宿舍楼前接吻的人, 他都会觉得胃里难受,忍不住迈入暗处呕吐。
  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出这话来,属实有点失控。
  他开了断断续续开了一宿的车,快五点才下高速,疲乏得不行, 找了条安静的小区停在路边,打算定个闹铃眯十分钟, 打开手机却看到薛宴转发给他照片——
  中央是陶尔和那个男明星凑得极近的脸, 底部还挂着某某娱乐新闻的水印。
  薛宴沉稳惯了, 没在微信里对那个拉陶尔下水的男明星说什么难听的话, 甚至没有提到男明星, 只是发了陶尔的定位过来, 解释他人在裴也没法赶到,两个司机都是本分老实的人不会处理这种情况,所以让萧时光去找陶尔, 把她从围追堵截的粉丝里带出来。
  【因为陶迆和她的遗产在, 曝光对陶尔不是好事。】薛宴在微信里补充着。
  看到这些后萧时光有多生气呢?
  他自己形容不出, 只在放下手机后发现,手机壳被捏裂了。
  掉头往高速出口开的一路, 他听到心脏撞着胸腔,发出隐雷般闷闷的动静。直至到达现场, 看到她人好端端坐在那儿的时候, 才短暂欣喜了半分——可看到旁边的那位男明星, 情绪又不可抑制地往下沉了十分。
  所以就这么不理智、不冷静地,当着车外一大群人的面、也当着男明星本人的面,问陶尔:“想你了,接个吻?”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混蛋,揽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拢:“跟我走。”
  柔韧的手指却揪住他领口的拉链,不但没动,反而把他往她怀里扯了扯。
  萧时光皱眉,刚想问句:不想走?继续被男明星纠缠?
  下一秒,就见嫩白的沾着日出辉光的小脸凑到他眼前,两片温温的柔软就抵在他紧抿的唇上。
  像是西游数载抵达火焰山被烈日砂石摧残,天空陡然降落一场小雨,不算酣畅但却恰好落在他身上,周围烈焰炙烤不生寸草,唯有他独享一方沁凉,以至于拱起的后背变僵,忘记反客为主,亲吻回去。
  甚至消极地想,还去什么西天求什么经问什么典,干脆在这方雨里快活等死算了。
  十来秒后,舌尖灵巧地扫过他仍旧紧绷着的唇线,身子同他拉开些距离,表情虽然冷而恹恹,但耳根红得鲜活脆嫩:“抱我?坐了一夜的车,旁边又有不喜欢的人,累,心情也不好,不想动。”
  车上的男明星像是被刺激到,皱着脸看过来。
  想反驳,但人已经被萧时光抱起来了。
  “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再让我知道你纠缠她,跟你没完。”萧时光居高临下,冲车里的人说。
  *
  到了萧时光的车上。
  终于摆脱了那群人,陶尔如蒙大赦,长舒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来的长沛?”
  这男的却没回答,俯身过来给她扣好安全带后,撅住她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问:“刚才怎么这么配合了?你这样让我有点后悔,我刚才这提议是不是有点小?”
  陶尔没明白:“什么意思?”
  他凑近她的耳朵,沉哑的声线搓过她耳畔的皮肤,激得那处寒毛招摇——
  “我现在重提一个行吗?”
  “嗯?”
  “姗姗姐把电子厂做成了民宿。”
  可怜到现在陶尔仍没理解他的意思,只是觉得欣喜:“那很好啊,姗姗姐真的很有头脑,竟然把一个破败不堪的电子厂宿舍给做大做强了。”
  萧时光却说没有接着她的话说,声音更沉,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意味:“姗姗姐留给我们了一套房间,就在3楼,我们曾经住过的。”
  “怎么只留一间?”陶尔楞楞地同他拉开些距离,“没给我留?”
  男的好像有点绝望,散漫地哂笑:“你听不懂还是装傻?”
  陶尔也急了:“那你就说明白点啊,藏着掖着等我做阅读理解呢?”
  他舌尖戳了下口腔内壁,喉结也缓慢地滚了两遭:“直说啊?也行。”
  话音刚落,掌心就探过发丝控住她的后颈不让她动弹,把唇瓣贴近那清晰跳动着的动脉,吐息含风带雨,蕴藏幽微潮湿:
  “想上个床吗?现在才——5点多。”
  ——
  砰的一声,陶尔觉得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筒礼花。
  眼前也像是有纷纷扬扬的彩片落下,色彩张狂,肆意,满满当当,铺天盖地,让她有些分不清此刻身处哪里,是虚幻还是现实,眼前这人是真的从景行赶来了长沛,还是在这密闭窄小的空间里蛊惑着她的,根本就是个妖精。
  她呆了不知多久。
  最后好像真的受到妖精的蛊惑,在他掌心抚/弄下挺了挺脖颈,装得没那么震惊、也没那么胆怯一样,绷住脊背,狂妄地回了句:“好啊,这次谁躲谁是狗。”
  可尾音是颤的,他一定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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