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校门,几乎没有人追她。
有时候她会异想天的想,要不索性谈个恋爱好,虽然很难找到像梁佑齐那么让她心动的,但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好感和喜欢,让她从这段感情中摆脱来好。
因为暗恋实在是太苦太苦。
可都没有这一个人。
拍摄访问到傍晚才结束,陈浩接个电话回来,对他们一行人说,今天有个团聚,在郡悦设宴,反正没事请他们一块吃个饭。
邵荷和李遂要去里交材料,叶奚瑶作为表前往。
包厢里人不多,除梁佑齐、陈浩和薛泽,有两男一女,叶奚瑶一概不认识,倒是那几个似乎认识她一,拿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贴心的拉她坐在梁佑齐旁边。
这个阵仗让叶奚瑶一时手足无措,只好认命坐下。
陈浩介绍,左手边是孙教练,旁边是他们的师妹江月芝,再旁边是他们的师傅,赫赫有名的师尊级人物王泰裕,人称“王老”。
原来棋圈是按辈分排名的,全都是师兄弟师兄妹相称。
从进来到落座,江月芝都拿着新奇的目光,目不转睛盯着叶奚瑶瞧。叶奚瑶不觉多看她几眼。
这小姑娘看起来就十八.九的模,听说是新起之秀,深得王老喜爱,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别提多灵动,到半途,她和孙教练换座位,蹭到叶奚瑶旁边,偷偷在她耳边说:“姐姐,你真好看,跟仙女似的,先前觉得疑惑呢,陈师兄说你是梁师兄的妹妹,就知道姐姐为什么长这么好看。”
这的赞美叶奚瑶不是第一次听到,但她是楞下,倒不是因为小姑娘嘴巴甜,而是她口里的“梁师兄的妹妹”,下意识问:“是你梁师兄亲口说的?”
“对啊,”小姑娘点点,回想道,“陈师兄说,梁师兄亲口跟孙教练提的,说你是他妹妹,不会乱报道,放心把场地给你们。”
叶奚瑶说不当下是什么心情,对小姑娘抿嘴笑下,而后低喝口饮料,余光扫去旁边,梁佑齐正侧和王老说着话,没注意到她们这里的对话。
原来陈浩率先知道她和梁佑齐的关系,并非对她有意思,而是或许有照顾的意思在里面?她心不在焉想着。
在座的,无论是教练是师傅,都是很和蔼的人,没有把叶奚瑶当成人看,说着圈里一些不为人道的事没避她,整个过程,虽然她和梁佑齐交流不多,但他似乎总能在合适的时候注意到她的需求,比如饮料喝完,适时的帮她添上,再比如会挑一对饱满的蟹螯,漫不经心敲里面的蟹肉和蟹黄到碟里,推给她,转擦擦手,继续参与话题。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些事做的不露痕迹游刃有余的,和刚才的采访一,让人找不到纰漏,又内心触动,好像从小到,只要梁佑齐想做的事,都能做成。
叶奚瑶低着吃着碟里的蟹黄,谈话声钻进耳朵里。
上次作弊事件的调查有眉目,王老提到,要是快的话下个月会公布结果,梁佑齐清,而国际联赛要到明年六月,正好赶得上,他极希望梁佑齐能再度为国争光,参加明年的联赛,毕竟梁佑齐是他众多学生中最得意的一个。
叶奚瑶慢慢停下吃东西的动作,在等梁佑齐的回答,等好几秒,才听到他语含抱歉道:“老师,想休息半年。”
那餐饭注定是没吃安稳的,后半段,王老眉目不展,说吃饱,拂袖而去。
哪里是吃饱,是饱才对。
陈浩忙跑去送王老回去。
众人都没说话的心情,照顾着场面,提几句不痛不痒的客套话,梁佑齐没再过口,靠坐着不知想什么。
薛泽送孙教练和江月芝回去,看到叶奚瑶的时候,薛泽顿下。
梁佑齐觑眼道:“你先送他们回去。”
叶奚瑶以为他让她和薛泽一块,正打算起身跟薛泽离,梁佑齐抬看向她。
叶奚瑶这才明过来。
从包厢到地下停车库JSG这段路程,谁都没有口,氛是少见的沉肃,叶奚瑶的脑却丝毫没有停下转动的迹象,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口,她想试试看能不能让他重振旗鼓。
虽然知道梁佑齐向来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他想好的事很难动摇,但她不忍心看他这么消沉下去。
上车,车门一关,像是和面杜绝来往,宛如沉入一个密闭空间。
梁佑齐熟练地发车,倒车库,几秒以后,车如离弦的箭,快速飞停车库,在夜里驰骋。
面的景物飞速倒退,叶奚瑶忍不住侧看向旁边,男人抿紧着唇,侧脸有一种说不的疏冷,思考良久,她舔舔干涩的嘴唇,轻声说:“刚才采访的时候,你明明说低谷不是一时的,怎么又说要休息半年?”
身旁没有人回应,叶奚瑶却感觉压在急剧往下。
抿抿唇,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鼓起勇继续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们不是你,永远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是想说……”
她话没说完,身旁的男人口,声音寡淡到没有情绪,在暗夜流光里落寞到极致。
“用不着说这些。”
他清楚的知道,谁曾经拉他来,又无情抛弃,“你没有多解。”
叶奚瑶感到喉咙像是被一只手紧扼住,酸涩往眼眶涌,可什么都流不来,她扭过望向窗,那些飞快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建筑、树木、行人车辆和广告牌,模糊焦点,消失在她眼里的世界。
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倒流,回到十五岁那年,回到那个一切都来得及挽回的时候。
第1章 小公主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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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佑齐回到酒店。
他在S市的房产就有两处, 一处位于壹号别院,另一处是小时候在这读书买的,因为那时在叶家寄住, 自己住的不多。壹号别院的房子纯粹是被叶奚沉忽悠着买的, 他自己也没住的打算, 连装潢都没弄过。
这些年在外到处奔波,很难在一个地方长期居住,也习惯了住酒店, 一般住他自己家的酒店比较多,因为都有专门的套房,都是按照他习惯配置的。
走到电梯口,梁佑齐忽想起来, 那天车上听瑶瑶讲起过,她也住在壹号别院那边,心里莫名被什么东西牵动了一下, 手机响了,有信息进来,他也一时捕捉不到情绪,没有过多把心思放在上面, 低头处理起来,抬脚步入专用电梯。
到十二楼, 直达套房客厅, 信息刚好处理完,钥匙随手扔桌上, 光脚踩在通往卫浴间的地毯上, 打开水龙头,弯腰往脸上泼了几把水, 冰凉的水顺着瘦削的脸颊滚落,他缓缓眨了下眼,眼睫上的水珠甩落了几滴。
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潮湿黑沉的眼瞳不带任何情绪,自上而下抹掉剩余的水珠,抓过毛巾擦干。
洗完澡走进卧室。
桌上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他三两下拆开,里面露出一枚发夹。
梁佑齐喉结滑动,眼前浮现出女孩侧着头看向窗外的画面,那一刻有一丝后悔攀上心头,对叶奚瑶,还是无法做到狠心。
他自小就在社会偷摸滚爬,看多了世间人情冷暖与黑暗的现实,尤其是要在那样竞争惨烈的环境中做到出类拔萃,纵使年少成名,天赋异禀,又如何,在最不缺人且人才济济的国内,在任何一个竞技类圈子里,得渡过多少个光穿透不进心里的至暗时刻,见过多少现实的冷酷,顶着怎样巨大的压力才能保持十年不倒,他的心早已练得比石头还硬,还狠。
要不然棋圈盛名的“毒蝎子”又为何能屹立不倒,是棋风也是性格。
可瑶瑶在他心里和所有人都不一样,那是他年少纯粹的一部分,也是她治愈了他,在那段孤独至死的日子里,一直用她的善良,用她纯粹滚烫的一颗心温暖着他,给他继续往前走下去的力量和信念,让那个深受着她照顾的,郁郁寡欢的少年才得以从泥潭里站起来。
即便如今物是人非,他们也各自长大,而她或许也在年龄的增长和流逝的时间里对他生出了隔阂,无论她是怎么想他的,在梁佑齐心底,最柔软最温暖,那个最初的纯净之地永远都被“妹妹”占据着。
他永远无法对她完全狠心。
那时候他甚至想,只要她稍稍解释一句,稍稍低一下头,无论理由是什么,他都能接受,且都原谅了。
他确凿的,连理由也替她想好了。可她还是什么都不说,像是根本从来都没有重视过。
那么在采访时,最后的那个问题有什么用意吗?
他还记得在回答时,她眼里的光闪了一下又黯淡了。
也许那个问题只是新闻社安排的,与她并无关。
梁佑齐心里生出烦躁,低头看住那个发夹,忽想起那个愿望,她说什么都可以实现,他几次生出冲动想拿这个试探她的心思,想一想又觉得荒谬。
还不至于这么……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生出这么荒唐的念头,喜欢瑶瑶么?是喜欢的,但那与男女感情无关,他不想和她的感情套上这种不纯的想法。
对她好比是从小到大一块儿长大的关系,就像亲情一样,深厚又无可取代。
想到这里,梁佑齐像是说服了自己一般,深长吁出口气,将发夹放回盒子里,同时打定主意不问。
他想让她主动告诉他,而不是用外力让她不得不妥协的被动。
那不是他想要的。
将盒子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梁佑齐撇开繁杂的心绪,捞过手机,点开微信看到陈浩的回复,刚才电梯里他问了陈浩有没有把师傅安全送到家,知道这肯定是安全的,也不过是他做学生的客气,毕竟饭桌上是他把人气走的,这会儿一句不说也不像样。
陈浩答他,人已经安全到家,但一路上绷着张脸也不说话,估计这回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还得下次梁佑齐亲自登门拜访致歉才有商量的余地。
梁佑齐心中有数,没再多说什么。
王泰裕门下学生众多,但最让他骄傲和拿得出手的还是梁佑齐,也正是这个得意门生让他最头疼。
不熟悉的人都会以为梁佑齐一定如表面看到的那样,禁欲寡言也温和,王泰裕并不以为然,他要是真如此倒也好,偏偏这是最难受管教的一个,桀骜不驯肆意生长,想也是,能在比赛时当着全世界的镜头和人大打出手的,纵观国内外也没几个,王老曾在训斥时这样评判他:脾气大,骨子里的野性难以驯服。
想有一番成就,这狗脾气非改不可。
后来他真就说改就改,确实变得比气焰嚣张的少年梁佑齐更圆滑了,不会再当着众人的面去教训侮辱他们的对方选手,而是改为在棋场上的霸气掣肘。
很多人说,如果唐闻舟还在,就不会有后来的梁佑齐。这话诚然不假,同为王泰裕的学生,当年传闻说唐闻舟比梁佑齐资质更好,有唐闻舟在上头压着,不可能会有梁佑齐出头的那天,所以当年唐闻舟之死不乏阴谋论者,当然这都拜霍寒所赐。
这些话传进了王泰裕耳朵里,老先生勃然大怒,对着一众媒体记者怒斥造谣者,然而即便如此,还有人搬弄是非说王老偏向梁佑齐。
但更让老先生头疼不已的是,就在这个节骨眼里,梁佑齐却甩手不干了,那时正值中考,怕影响到这小孩的情绪,便没多说什么,让他安心备考,满以为等中考结束他定下来也就好了。
可他心意已决,把老先生气得够呛,虽知道唐闻舟意外去世给他带来不小的影响,但心里总觉得这是他一时冲动,梁佑齐是他见过的少有的天才,要真的放弃走这条路,才是围棋界一大损失。
也知强扭的瓜不甜,得等他自己走出来,完全想明白才行。
师徒两人便就这样耗着、僵持着,是半年以后他突然自己回来,亲自向王老道歉,这改变让王老惊喜之外更多的是惊讶,他也怕这孩子只是一时的冲动,担心他哪天又撂了担子,但这之后他都没有再说过气话,变得更成熟了,而后不出一年真如王老所预言,在他十六岁生日之后摘下了棋王赛总冠军,从此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可至于十五岁到十六岁的那一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发生这样的巨大的改变,梁佑齐只字未提过,也许那是一个秘密,将永恒地珍藏在他心底。
梁佑齐刚点开微信,陈浩就等不及拨通了语音通话,他清楚梁佑齐的性格,但这些年随着经历的事情多,收敛了许多,更何况师傅一大把年纪了,不会有意气他老人家,想必他说要休息半年不是开JSG玩笑,但陈浩还是想不明白,开门见山的说:“师傅这次气得不轻,他也是为你好,我们几个他最看重的还是你,对你严格些也正常,你别往心里去。”
梁佑齐淡声道:“我要都记着,还能记得过来么。”
陈浩当然知道他不会,主要还是担心他的状况不好,“你真打算休息半年?这不像你的脾气啊,我以为你会马上乘胜追击的。你知道行业变化大,别说半年,就算只是休息个把月,新人跟雨后春笋似的一茬茬往外冒,你也知道咱吃的是青春饭,未来就这几年了,佑齐,你得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