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老二扯着嗓子吼道:“这是旱龙卷,快跑。”
宋驰和阿阮还沉浸在惊叹震撼的情绪中,被独老二一提醒,突然觉到恐惧,拼了命地向后跑。沙暴的速度更快,越来越近,独老二和黄老三干脆提起跑得慢的宋驰和阿阮,全力施展轻功。
不过人的力量在自然面前不足一提以及,旱龙卷还是追上了他们。
独老二真是个狠人,这是宋驰被卷入沙尘前的最后一句感慨。原来独老二在被卷入前,迅速拿了一条粗绳把宋驰和他自己捆在了一起,不打算给宋驰一点挣脱和逃走的机会。
紧接着空中传来阿阮一声尖叫,她和黄老三也被卷入了沙尘之中。
待宋驰被冻醒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他发现自己身上的绳子已经解开,抬头看到独老二阴沉地坐在他附近,在思考着什么。
眼前是一条狭长的通道,脚底是柔软的细沙,抬头能看到星空,两边都是石壁,约三四十米的深度,要想到上面去非易事。
独老二道:“你去后面找,我醒来时四处看了下,后面有两个露出衣服的小沙包,应该就是他们被埋在沙子里,现在应该差不多醒了。”
独老二居然不把和他一起的黄老三挖出来,看看死活,宋驰心想这真是个狠人。
他往后跑去,果然找到了阿阮和黄老三,把阿阮从沙包里挖出来,呼吸正常无碍,宋驰掐了一下阿阮的人中,阿阮才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她看了看四周,问道:“驰哥,我们这是在哪呀?”她头发有些乱了,衣服被尘土搞脏了,但看着却懵懂可爱。
宋驰放下心来,道:“我们被沙尘带到了沙漠里的一条峡谷,这里的悬崖峭壁难以攀爬,不过我们可以慢慢找出路。”
阿阮望着利刃般的峭壁心想,驰哥这个时候依然不慌不乱。
她检查了身上的物品,伞是随身背着,一些小东西放在衣服里都在,她长舒了一口气,“黄老三和独老二呢?”
宋驰朝她身边不远处努了下嘴,阿阮回头一看,吓得差点跳起来。
黄老三半边脸,一只胳膊和一条腿露在沙子外边,其余部分都被埋在沙里,看着十分诡异,像是被旱龙卷撕了一半丢在地上。
既然他被埋着且还没有醒,阿阮走过去准备给他一脚,脚刚抬到黄老三脸上。
“臭丫头你敢踩下来!”黄老三嘴中边吐沙子,边威胁道。
阿阮把脚挪开,装作无事发生,“我只是看看你是不是活着。”
黄老三从沙包里跳出来,骂骂咧咧:“什么鬼运气,居然在沙漠里遇到百年一遇的沙暴。沙漠里晚上可太冷了,啊楸。诶我的斧子和包裹都哪去了?”
“被卷走了。”独老二走了过来,“醒了咱们就快走,继续找小子你说的地方,顺便看看哪里有洞穴进去休息。”
黄老三道:“这么大的风居然没把你这个独眼鬼刮走。”
“黄老三你不该先反省一下你自己?上一次,有你在,遇到了山洪。这一次,有你在,遇到了沙暴,反正就是遇不到好事。”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因为你个倒霉鬼导致的。”
第七章
宋驰和阿阮一看他两人又要开始吵架,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峡谷底弯弯曲曲,好像看不到头,四人靠洒下来几丝的月光摸索着走路。此时他们皆困倦不堪,饥寒交迫。
阿阮走着走着看到前面有一个洞穴,高兴道:“驰哥,咱们有地方休息了。”
“阿阮你困了么,等会儿找块干净的地方好好睡一觉吧。”宋驰回道,有了洞穴终于可以不用露宿沙漠了。
四人走到洞穴前,发现这洞口的墙壁是用石砖铺成,上面布满了灰尘,看样子多年没人来过这里。黄老三和独老二没有贸然进洞,而是仔细的研究着洞口的石壁,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
四周静谧,阿阮听到空气中有沙沙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滑动,吓得身体一僵,往宋驰边上靠近了一点。
忽闻 “嘶嘶”两声,从洞口后面竟扭出两条碗口粗的蛇,宋驰定睛看,两蛇行走略僵硬,吐出的信子竟然是打磨光亮的铁钩,原来这是机关制作的铜蛇。
两条蛇直扑他们,速度快得宋驰都没看清它们的行动轨迹。黄老三和独老二的武器都丢失在沙暴中,只能用拳脚相抵,可铜蛇很耐打,且蛇尾甩的力度极大,将黄老三和独老二抽得满臂红印。
黄老三被铜蛇缠得焦头难额,他坏心一起,闪到宋驰身边,“你去对付它吧”他将宋驰扔向其中一条铜蛇。
宋驰哪里应付得来铜蛇,只一回合就被铜蛇卷住,他手脚完全无法施展。
“驰哥!”阿阮惊呼道,她立即要从铜蛇那抢回宋驰。可铜蛇极其狡猾,它卷起宋驰当起武器攻击阿阮,阿阮怕伤着宋驰,举着伞不知该从何下手。
阿阮急道:“独老二,快救宋驰,他要是死了,你们都找不到宝藏。”
独老二被另一条铜蛇纠缠,他完全无法抽身,转头责骂道:“黄老三,那小子要是死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黄老三不情愿道:“这小子命大,一时半会死不了,我休息一会儿,走到这累死我了。”他话未落,铜蛇居然卷着宋驰消失在了洞中。
铜蛇卷着宋驰行走依然飞快,穿过几条通道后,来到一个有着火烛的小堂厅。
宋驰被铜蛇勒得喘不过气,就在他觉得自己要窒息时,铜蛇把他往地上一丢,卷起身体待在一条躺椅上不动了。
小堂厅里有缝隙,光线较足,宋驰往墙上瞟了一眼就大吃一惊。墙上雕刻了数幅人形,或跳,或躺,或摆着奇怪的姿势,宋驰数了一下居然共有七七四十九幅画像。在墙壁最左边写着几个大字:长承教功法。
这墙上的画像是长承教的学秘籍,宋驰不禁喜不自胜,竟然误打误撞真的找到了长承教的藏宝地。
但想到阿阮还在洞外面,想到黄老三的嘴脸他拔脚就朝洞外走,不料躺椅上的铜蛇嗖的起身,拦在他面前,“嘶嘶”的吐着信子,像是在警告宋驰。
宋驰试着继续往走一步,铜蛇的尾巴像鞭子一样又快又狠的抽了过来,“啪”宋驰的衣服留下了一道破洞,宋驰倒吸了口气,这铜蛇不许他离开这里。
宋驰没法离开,他干脆静下心开始研究墙上的画像。画像上的人都是健壮的男子形象,动作粗犷有劲,他想这确实与长承教的彪悍形象相符。
墙上的四十九幅的人像或舞剑,或耍棍,或跳跃,或倒立,或打坐,宋驰看了一会觉得杂乱无章,不知道该从哪里看起。
中途,宋驰试图跟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铜蛇交流:“蛇老大,晚辈想请教你一个问题,该怎么看墙上的图案?”
铜蛇也不知道在没在听,没有理会他。
宋驰干脆学着画像上的动作,一会儿打坐一会儿鲤鱼打挺,可他除了觉得筋骨得到了施展没有任何感觉。
他看到角落里有一副倒立的人的图像,于是学着靠墙倒立,过了约半个钟头宋驰觉得脑袋发胀,头晕眼花,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墙边倒去。
墙边的石块遭到撞击后有了轻微的挪动,宋驰赶紧蹲下摸墙边的石块。
有一块石块出现明显的挪动痕迹,他加大力度推动那石块,忽然脚下的砖与墙壁开始旋转,宋驰马上站到旋转的砖上,一下子就转到了小厅堂的另一面。
他面前有一条狭长的斜坡,顺着阶梯走了下去。他快要走到地面时,,发现光线骤亮,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下面没有人作答。
下到地面后,这里别有洞天,一片不大空地上生机勃勃,鸟语花香。
空地上端坐着一人在闭目养神,一位红颜白发,丰神俊朗的老人,身材高大,披着长袍,看样子约有百岁。
宋驰忙双手作揖,说道:“我误闯这里,打扰您了。”
看到老人家没有生气,宋驰大着胆子继续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从铜蛇,到厅堂的画像,到眼前的老人,宋驰装了一肚子的疑问。
老人道:“何来打扰,是我让铜蛇带你进的洞。”
铜蛇原来是被人控制的,宋驰很惊讶。
“你和洞外的人是专门来寻找长乘教的吧?”
“是的,我听闻长乘教最后一任掌门消失在这片沙漠中,您、您该不会是?”宋驰恍然大悟。
老人坦然道:“我是长乘教最后一任掌门——龙沙掌门。”
“外面有人寻找你了很多年都一无所获,我、我是被别人抓着来到了这,居然就遇到了您。”
龙沙掌门微微一笑,“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缘分。洞外那些人是什么来头?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虽然龙沙掌门面容慈祥,但他说话时的威严气势让人不寒而栗,宋驰不敢有所隐瞒。
他将怎样得到长乘教的纸条,以及来到凉州后被南大王等人发现,他在南大王洞内听到这三人的所在所为,为了保全自己和阿阮就扯了谎,带着现在门外的两恶人找宝藏,没想到在沙漠里遇到了沙暴,然后找到了这里,一一讲了出来。
“南大王…你讲讲这个人是什么模样?”
“这人约五十多岁年纪,精力充沛,个头极高,大概比我高出一头,披着一头散发,五官立挺,乍一看像一头雄狮。”
龙沙掌门陷入了沉思,过了半晌,他慢慢说道:“我教曾经有一个外门弟子,叫夷劲南。他人高马大,是块练武的好苗子,可惜品行不端,性格暴戾,喜走歪门邪道。
怕这人日后会成为残害百姓的害虫,我一直没让他成为内门弟子。后来我得知这人竟然贿赂内门弟子传他功法,我便将他逐出师门,此后我再没见过这人。
你描述南大王的外貌和我印象里的他几乎完全一样。”
宋驰道:“南大王跟我们讲了很多长乘教的细节,这些显然不是道听途说者能描述的,显然他就是您之前的弟子夷劲南。”
龙沙掌门叹了口气道:“人的命数早早就已经定好了,果不其然他没走上正道。倘若早个几十年,我岂会容忍鼠辈横行,但…年岁已至我有心无力了。”
宋驰思忖:龙沙掌门虽然年岁已高,但面色红润,吐字清晰,看着一点不像心力不足。
“你应该很疑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吧,说来惭愧,是我无能无法阻止这个长达百余年教派消亡的步伐。
祖师爷当初就是在这片沙漠里大彻大悟,创立下长乘教的。我愧对祖师爷和历任掌门,所以决定在此等待生命的终结。我在这个无人能找到的地缝中忏悔了数十年。”
龙沙掌门的语气变得沉重,自责像一个无形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得不放慢了语速。
“我想斗胆说一说我的想法。长乘教一开始定下的严格规矩和人的天性懒惰,注定了弟子会越来越少的局面,这是逐年积累下来的结果,您不必背负这个重担。”
宋驰不理解,这么简单的道理,龙沙掌门怎么会看不明白。
龙沙掌门苦笑了一下,这样的话几十年前他听了不少。“没有人让我背负这个重担,是我自己要承受的。”
“可您在此面壁思过这么多年,人生的大好年华就在地缝中度过,太可惜了。”
龙沙掌门沉默了一阵,“其实我在这个地缝里待得比在外面自在,在外面人们一看到我,他们的眼睛或者嘴巴就在说,为什么长乘教诺大一个教派会消亡,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们。
如果我说了实话,人们说我太会推卸责任了。如果我不说清楚,人们就打破砂锅问到底,追着不让我走,我深受困扰。
有的人让我放宽心,看开些;有的人让我干脆请江湖上所有有头有脸的人聚到一起,向他们解释。
然而无论哪一种都不能真正的帮到我,因为只要一个陌生人知道我是长乘教最后一任掌门,他们的第一句话都是一样——长乘教为什么会消亡在你手里。
无论白天夜里,无论有没有人在我身边,我脑袋里不断地被这个问题询问:你为什么没能将长乘教延续下去。我深深地被折磨着,夜不能寐,内心无法安定。”
宋驰这时能感受到龙沙掌门的痛苦了,如果换做他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他的脸有些火辣,为自己刚刚那一番不痛不痒的话感到羞愧。
他想,还是不要当掌门好。不,最好什么教派都不要加入,就在江湖上当一个来去自由,不被俗世困扰的侠客最好。
龙沙掌门缓缓说道:“随着年岁见长,我早已经不畏惧死亡,也渐渐意识自己无法阻止长乘教的消失,以前我因为人们的看法鄙视我自己无能,现在我不在乎这些了,我只被一件事困扰。”
他的表情严峻又忧虑,“祖师爷集结的武学瑰宝只传掌门,不传任何弟子。一想到长乘教的绝学将随我一起消失,我就感到可惜。”他的沉痛和惋惜之意一览无余。
“要是遇到有一个有缘人,哪怕继承了绝学的一点功夫都好啊,然而我年老体衰,已经走不出去了。正好在这个时候,你就来到了这里。”
宋驰迫切道:“我想学最厉害的武功,成为一名英雄侠客。如果你愿意教,我就愿意学。”
“很好的目标。”龙沙掌门欣慰道,“我想要传授你武功。”
“太好了,这是我求之不得的。”宋驰道:“但我不想加入长乘教,我喜欢自由自在。”
“不需要你延续长乘教,你甚至都不要跟别人提我教过你功夫,我只希望长乘教的绝学不要中断在我手里。”
即能学到功夫,又不用成为长乘教的弟子,宋驰一口答应下来。
第八章
“但你学了之后,绝不可做恶事。不然我九泉之下,也不放过你。”龙沙掌门严厉地告诫道,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宋驰心头一震,感觉这声音不断地在脑中回旋,一遍又一遍似乎要让他铭心刻骨。宋驰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他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聋了。
原来是在告诫我,过了好一会儿,宋驰才感觉龙沙掌门的声音消失。他保证道:“我学会后一定为民除恶,不辜负您所望。”
龙沙掌门满意地摸了摸胡子,“我不喜欢品行不好的人,欺骗也不行,习武之人一定要讲究赤诚之心,你要牢记。但你之前是因为有恶人相逼,你武功又远不如对方,所以欺骗对方情有可原,我可以不计较。”
即使是合理的欺骗也不行,宋驰心想这太严格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圣人,难怪有那么多弟子被赶出长乘教。
不过如果欺骗是善意的,对他人不仅无害反而有利的话,我觉得做了也无妨,宋驰已经想好了一套自我宽解地说法,他觉得这样既不会违背龙沙掌门的叮嘱,也不会有违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