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叫道:“你这人不讲信用,怎么我们回答完你还不放我们走?”
“我说的是解决完我的疑惑才放你们走,可眼下我的疑惑还没解决完,我赶紧要回去跟我老大说一下。”黄老三坏笑起来,“我怎么舍得放走小美人你。”
黄老三不管他俩的抗议,直接一手提一个,提气往东南方向飞奔。
宋驰只听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眼前的树木飞快的朝自己身后跑去,黄老三手提两人还跑得飞快,他很惊愕。
现在不知道要去到哪里,会被怎么处理,阿阮能不能安全的回到她师父那,黄老三提到的老大与长承教有什么干系,为什么多年在寻找长承教的线索,宋驰心里混杂着多种想法,有些担心,又有些忧虑,他抬头看向阿阮。
却看到阿阮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四周一闪而过的景物,阿阮觉得这样比坐马车一路颠簸要好玩的多,此刻脸上竟然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
黄老三带着两人翻过一个山头,很快到了一片荒芜人烟地方,他走到一个洞口前,那洞门上刻着歪歪斜斜的三个字:南崖洞。
洞门口有几个蹲着赌钱的喽啰,他们玩得正在兴头,谁都没注意到他们三人的到来。
黄老三喝道:“小兔崽子们,看看谁回来了?”
小兵们赶紧有序地站成一排,恭敬的叫道:“欢迎黄老大回府。”他们眼睛却都一溜的看向阿阮,有的眼睛看直了,有的一副艳羡,有的露出可怜的神情。
黄老三也不多跟他们废话,提着二人直奔洞内。
洞里光线微弱,穿过七拐八扭的通道后,三人终于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大厅正中央的座位上坐着一人,那人手腕上挽着一个青铜环,下半身系虎皮,上半身□□,露出发达的肌肉,一头长毛发,长得“青面獠牙”。
宝座旁边站着的一个佝偻着腰的独眼男子,看着约莫四十岁,那只眼睛里流露出狡诈的光芒。宝座下躺着一懒洋洋的白毛狮子,用爪子拨弄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肉团,似乎不着急吃。
宋驰和阿阮这才惊恐的发现,狮子爪下是活人,那肉团早已经看不清面目,时不时发出低沉的惨叫,然而四周的人都一脸快活,似乎那只是狮子的一个玩物。
黄老三恭敬地向宝座上的男人道:“南大王,我今天带回来两个人。”
南大王瞥了瞥底下的宋驰和阿阮,道:“中原女人多没劲,何况还是个小娃娃。”然后嫌弃的看了一眼狮子旁的半截肉,道:“我的宝贝都快吃不下去这些臭肉了,这两娃娃细皮嫩肉的不如一起喂了我的黄金狮。”
黄老三嘿嘿一笑:“南大王,您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您知道的咱一直就好这口,这女娃长得真水灵,咱这么多年没见到这么好看的女人了,上一次唔…”他突然想到什么,没再说下去。
南大王旁边的独眼男子插话道:“上一次遇到是十五年前吧,你被那个女人揍得鼻青脸肿的那次。”
黄老三脸色一变:“独老二,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过去的事还提做什么,你是不是又想打架了?”
独老二冷冷道:“打架我可是随时奉陪,你掳了快两屋的女人还不知足,心思都在女人身上空有一身武艺。”
黄老三道:“你居然来批评我,你炼毒虫时死了那么多人,我不过是顺些女人回来,怎么比得过你。”
黄老三和独老二是南大王的左膀右臂,但两人向来不和,一吵起来没完没了,南大王喝止了两人无休止的争吵:“你们两个不要吵了。这个女娃黄老三你拿回去就是了。”
黄老三眉开眼笑,不再和独老二争吵,其实他也不想和独老二动手。倒不是他打不过,只是独老二善用毒物且狡诈阴险,一般不会守规矩地正面决斗,黄老三往往因为吃阴亏最后输给独老二。
黄老三喜滋滋地看向阿阮,哈喇子快要流到地上。
宋驰看到阿阮脸变得煞白,急忙转移他们的话题,道:“喂,黄老三你不是要说要紧事吗?”众人本来吵吵闹闹的,听到这一句,纷纷安静下来。
黄老三一拍脑门,道:“大王,我今天遇到这两人,发现他们身上竟然有长承教的线索。”说罢将纸条递给南大王,将宋驰与阿阮讲的话原原本本的讲给南大王。
南大王看着纸条,若有所思,离开座位走到宋驰和阿阮身旁,道:“知道长承教事情的人不多,你们知道的不算少了,但那些不算珍贵的秘密。”
阿阮身材小巧,南大王往她前面站在一起,感觉像被一堵墙挡住了光线。宋驰高挑,但也需要仰头才能看到南大王,南大王这么一站给了两人十足的压迫感。
宋驰道:“我好奇的是长承教为什么在四十年前突然消失了?”
南大王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平淡地讲道:“长承教创立于东晋时期,在这片土地上延续了上百年,是一个低调的教派。
长承教武功的特点是招数简单但凶悍。他们招弟子时非常严格,若来者是常人则难以通过考核,所以教内弟子皆是根骨惊奇的练武奇才。
弟子进入教内后可以最大程度地享受武学,没有任何拘束,自由地修炼,不用担心钱财和食物,也不用担心师父会不会好好教。
这就是个练武圣地,所有对武学痴狂的人都跑来长乘教,但只有很少部分的人才能成为弟子。
长乘教只在某一方面严格要求弟子,那就是武学,一旦出现在武学上心念不正或者不严格要求自己的弟子就会被逐出师门。被逐出者若跟外人透漏门派信息或卖弄吹嘘门派武功,都会莫名其妙的死掉。
所以被逐出者害怕丧命都守口如瓶,而且也不再使用教派的武功,甚至装作好像从来不知道这么一个教。
但那些习武奇才个个聪慧过人,有多少能一直心思纯净地勤学苦练,不思慕功名利禄呢。随着驱赶出教的人变多,被招入教的弟子变少,长乘教的人越来越少。
剩下的弟子也没了念想,四散离去,各奔前程,最后一任掌门自觉愧对前任教主的嘱托,遣走身边仅剩的几个忠心耿耿的弟子,孤独一人消失在尘世中,堂堂长承教竟落得这样唏嘘的下场。”南大王语气中满是叹息,眼眶也微微有些红。
黄老三与独老二面面相觑,南大王之前从没跟他们细讲长乘教的过往。
阿阮道:“这结果也不能都怪最后那任掌门,不过是一直积压到他这撑不下去了。”
南大王神色晦暗不明,“是啊,长乘教对弟子极其严格的要求,决定了它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它的消亡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结果,唯有龙沙掌门看不开。”
阿阮不解地问道:“既然你说长乘教已经消亡了,为何你还在寻找长乘教的消息?”
南大王意味深长道:“我本来也以为长乘教彻底消亡了,但在十年前我独自一人在南崖洞东部的暗丘沙漠里走迷了路。晚上我睡不着觉,竟然听到空中传来一声又一声的长叹,断断续续,像是将死之人发出的声音。
我朝这声音的方向跑了一段距离,仔细辨认出那气息声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年人,他的声调低沉悲怆,令人动容。
之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后来我走出沙漠又带着食物和人进去寻找,却一无所获。可我那晚清清楚楚听到了老人的叹息声,我便去打听。”
南大王低头,盯着阿阮宋驰幽幽道:“有人说长乘教最后一任掌门就死在那一片的沙漠里,已经死了二十多年。”
阿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沙漠里的老人声音是谁,长乘教的掌门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消亡的长乘教竟还留有这些秘密。
第六章
“长承教的过往早已无人在意,传闻长乘教掌门留下了的武学秘籍和一大笔钱财,我只在意这个。你们带来的纸条上说长乘教留有宝藏,其实这样的消息我已经见了很多。可惜我在这一片苦苦寻找了十年,依然没有收获。”南大王叹息道。
宋驰想到自己和阿阮在这些人的老巢里,听南大王讲了这么多关于长承教的秘密,他担心被杀人灭口,顺口胡诌道:“其实我们带来的纸条上藏着你在追寻的答案。”
黄老三催促道:“有屁快放,别在这吊胃口。”
宋驰没理会黄老三,“大王,这纸条上虽然看着只是一只鸟,但它实际上借着线条描述了藏宝点的位置,我们这次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到这些宝藏。”
宋驰有一个本事,骗起人来脸不红心不跳,加上不错的演技,骗人时像说大实话一样。
江湖险恶,做人太实诚了很难混得下去,混混无赖最不在意声誉和脸面,若没点伎俩和不上台面的手段,容易丢性命。
阿阮吃惊地看向宋驰,来的路上可没听宋驰跟她讲过这。宋驰朝她挤了挤眼睛,她立马会意,原来是要糊弄他们。
南大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鸟的图形,什么也没看出来,“你说说这图形哪里标着地点?”
“我当然不会现在就说出来在哪,那不是马上就会被你们杀了。”
“而且找到了后,我们也想分一杯羹,只要一点小钱就好。”阿阮撒谎起来也十分自在。
南大王打量了他们一番,这两年轻人一副贪财的模样,他心想按他们的年纪,要在几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面前撒谎,应该是做不到的。
不过这年轻人还是天真了些,等找到了宝藏再处理掉也不迟,南大王嘴角露出笑容。
独老二见状自告奋勇,“大王,虽然不知道这小子说的真假,但我觉得可以去找找,大王不必亲自奔波,我愿替大王前去。倘若这小子说的是假,就拿回来给大王的宝贝狮子做开胃菜。”
黄老三不乐意了,明明是自己带回来的线索,要是被独老二找到藏宝点,功劳可全落在独老二身上了,他可要吃大亏了。
他忙道:“大王,我愿意前去,我会将找到的藏宝全部带回来,保证不会出现有人私吞的情况。”
独老二脸上一黑,“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黄老三和独老二又开始了争吵。
南大王陷入了沉思,他这么多年来,为了不错过真线索,他检验了每一个打听到的不知真假的消息,结果都是假的。
他追查长承教遗留的秘籍已经太久了,对于得到的线索已经麻木了。这次线索不妨就让手下去探查吧,两个毛孩有什么不放心的。
两名手下,独老二心思多,假若他真的找到了藏宝点,不是没有贼心独吞秘籍宝藏,然后远走高飞,所以不能让他单独带着这两小孩去寻找。
黄老三这人重色轻财,心思简单,好打发,但若是真的藏宝点应该不会轻易就让人拿到里面的宝藏,不然早就被盗墓贼们挖走了,黄老三一人能力不够,需要和独老二一起。
南大王沉吟道:“独老二,黄老三一个人不一定能应付得过来,你和他带着这两娃一同前去。”
宋驰和阿阮虽然面不改色,但心里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若是黄老三一人还好对付一点,没想到独老二也一起,这下要逃走可能不会容易。
两人忐忑不安,但也只能接受,路上再找机会看怎么逃走,反正总比待在这南崖洞里强。
独老二和黄老三互相瞪了对方一眼,越讨厌什么越来什么。
南大王没给他们休息的时间,当天他们就出发了。
走在路上,黄老三恶狠狠对宋驰警告道:“你给我老实点,少耍花招,不然有你好看。”
然后他转头对阿阮不怀好意道:“阿阮姑娘,咱们一路同行多多照顾。”
黄老三面容实在猥琐,阿阮强忍恶心,朝宋驰身边靠去,她一眼也不想看到黄老三。
宋驰不客气地提醒黄老三:“你不能对阿阮有任何小动作和想法,否则我不会带你们去正确的地点。被你们打死我也不怕,这样你们大王永远都找不到他想要的。”
黄老三刚想骂人,独老二阴森森地答道:“你大可放心,黄老三他要是敢因为一时色心,坏了大王的这么多年的心血,他死无葬身之地。”
南大王确实会如独老二所说,黄老三硬生生把怒气压了下来。
阿阮感激地拉了下宋驰的衣角,“谢谢你。”
“咱们之间不用言谢。”宋驰咧嘴笑了笑,“有我在,就不会让他们欺负你。”其实他很着急,但看阿阮有些惊慌,他想让她安心。
在宋驰的指引下,四人离开凉州,东行了一百多里,来到名叫暗丘沙漠的地方。他们在沙漠里骑行了一整天,没有任何发现。
正午,四人停在一个沙丘的背面休息,空气极其闷热。骑行的马已经热死了三匹,剩下一匹马用来装干粮,此时不停地喘着粗气,根本走不动路。
阿阮从未经历过这么热的时候,她小脸热得红通通的,像一颗要化了的苹果。天气热得汗水都流不下来,她往脖子和脸上扇风,可是连风都是热乎的。
阿阮只好把手放了下来,任由热空气裹挟。没想到这一趟出来会遇到这些事,她忽然觉得师傅的规定挺有道理。可现在没办法后悔,怎么也要咬牙把难关过了,让这些困难成为以后她跟师兄师姐们聊天的谈资。
她看向宋驰,他也炙热难耐,两人一路上热得几乎没有说话,都想省点力气和口水。
黄老三走了一早上被晒得又热又躁,坐在地上感觉马上就要热炸裂了。他感到难以忍受,又转头对宋驰道:“你该知道糊弄我们的下场吧。”
宋驰糊弄道:“你们大王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哪会这么轻松就被找到,那宝藏不是早就被盗墓贼们挖走了。”
黄老三无话可说。又走了半天,黄老三的火气随着高温一起飙升,憋不住抱怨道:“大王是不是想宝藏想疯了,我现在觉得他那天晚上就是幻听,不然怎么会在找了这么多年,都毫无结果。”
“少说点话,听得烦。”独老二也感到焦躁,再找不到,他们很可能会热死在沙漠里。
这几日独老二和黄老三都紧跟着宋驰和阿阮,吃饭睡觉休息都严盯死防,不给他们一丝逃走的机会,宋驰和阿阮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又走了两日,阿阮觉得身体快和沙漠的热浪融为一体,呼吸的气是热的,迎面扑来的空气也是热的,眼前的沙漠还是一望无垠。
四个人都接近崩溃的边缘,瘫在沙丘的阴影里,谁都没力气说一句话。
独老二看着寂静的四周,问道:“这里安静得过分,你们有没有查觉到什么异样?”
黄老三刚想嘲讽独老二太敏感,他就感受到地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微小的震动。宋驰和阿阮内力远不够,不像黄老三他们那么灵敏,并没有发现异常。
独老二和黄老三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分别站到阿阮和宋驰两边。很快宋驰和阿阮也感受到了震动。
天空逐渐变暗,风吼沙飞,宋驰他们远远看到几根不断变大扭曲的沙尘柱在朝这边靠近,像天上伸下一只张牙舞爪的手,蔚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