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宣旨的太监暗暗看了一旁身形颀长的裴彦琛,视线落在李倚薰闭月羞花的脸上。
这位陆大姑娘是生得极美,难怪太子殿下对这位陆大姑娘如此上心,靖安侯府上下都极爱护这位陆大姑娘。
靖安侯夫人走上前,将一个装了银票的荷包塞到来宣旨的太监的手中。李倚薰日后若是嫁给了裴彦琛,以后说不定这个人还能够帮衬李倚薰。
来宣旨的太监看了一旁的裴彦琛一眼,心中一跳,连忙将荷包又还给了靖安侯夫人。
太子殿下还在旁边看着,他哪里敢收靖安侯夫人的银钱?
“奴才在皇宫还有事情,便不久留了。”
说完,他对靖安侯和靖安侯夫人提出告辞,快步离开靖安侯府。
他觉得他再不走,他快要被太子殿下扔出靖安侯府了。
等来宣旨的太监离开,靖安侯府的其他人也离开了,将空间留给裴彦琛和李倚薰。
李倚薰捧着赐婚圣旨,与裴彦琛朝菀苑走去。
路上遇见靖安侯府的下人,下人们吩咐恭敬地行礼。
李倚薰拿着赐婚圣旨的手紧了紧。明明这些下人的脑袋都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看她和裴彦琛,可是她还是觉得他们的目光落在她和裴彦琛的身上似的,她的脸蛋烫烫的。
李倚薰加快了脚步,快步回到了菀苑。
“未来的太子妃……”
裴彦琛走到李倚薰的面前,抬手捏了捏李倚薰的耳垂,视线落在李倚薰的怀里的赐婚圣旨上。
李倚薰听出裴彦琛语气中的挪逾,姣好的脸蛋比刚才更红了。她轻轻咬了下樱唇,娇声说道:“太子殿下现在就如此欺负我,日后我若是嫁给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日后也不知道该如何的欺负我……”
声音要多楚楚可怜有多楚楚可怜。
裴彦琛不禁想起小时候他和李倚薰在皇宫遇见,李倚薰为了摆脱他,说担心日后会被他欺骗的话语。
虽然知道李倚薰是故意的,裴彦琛还是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李倚薰的樱唇,温声说道:“我哪里敢欺负你?”
李倚薰的小手落在裴彦琛的胸膛上,小声说道:“我可不相信太子殿下的话语。”
“我要如何做,你才能够相信我的话语?”
对上女子狡黠的眼眸,裴彦琛的声音比刚才更温柔了几分。
李倚薰歪了歪脑袋,娇声说道:“我如果说出来,太子殿下能够办到,我就相信太子殿下的话语。”
话语说到这个份上,也容不得裴彦琛说出反对的话语,他说道:“好,你说。”
“我要在太子殿下的脸上画一个大老虎,太子殿下允许吗?”
李倚薰的澄澈的眼眸眨巴了两下,一本正经说道。
裴彦琛:“……”
似乎看出裴彦琛的犹豫,李倚薰推开裴彦琛,她将赐婚圣旨放在桌子上,转过身去,背对着裴彦琛,说道:“太子殿下刚才的话语果然是故意哄骗我的,等我以后嫁给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就要欺负我了……”
作为纯宣帝亲封的储君,岂能做出言而无信之事?裴彦琛将李倚薰的身子转过来,无奈说道:“你画。”
他可以肯定他日后肯定欺负不了李倚薰,反而会被李倚薰吃得死死的。
李倚薰听见裴彦琛的话语,眼眸中浮现一抹讶异。她刚才的话语何尝不是在测试裴彦琛?哪怕她的心中已经确定了对裴彦琛的心意,也决定嫁给裴彦琛了。可是真正拿到赐婚圣旨的那一刻,她如世间上无数将要出嫁的女子一样,也会忐忑和不安。
她也会害怕当她嫁给了裴彦琛,她和裴彦琛的婚后生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美好,甚至裴彦琛或许不会像现在这般对她好……
可是此时面对裴彦琛纵容的眼神,她的心中的那点儿不安和忐忑缓缓消散了。
李倚薰拿起桌上的毫笔,对裴彦琛叮嘱道:“太子殿下殿下将眼睛闭起来,没有我的允许,太子殿下不许睁开眼睛。”
裴彦琛听见李倚薰的话语,听话地将眼睛闭起来。
李倚薰拿着毫笔走到裴彦琛的面前,近距离地看着裴彦琛的脸。毫无疑问,裴彦琛拥有比其他男子都要优越的面容,五官立体,姿容俊朗。
若是此时有别的女子看见裴彦琛此时的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的痴迷和倾慕。偏偏胆大包天的李倚薰要在裴彦琛的俊脸上画一个大老虎。
许久,李倚薰终于放下了毫笔,她冲裴彦琛说道:“太子殿下可以睁开眼睛了。”
话落,裴彦琛便睁开了眼睛,然后他看见了努力憋笑的李倚薰。
裴彦琛的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快步走到屋内的铜镜前。
等看清铜镜内他此时的面容,哪怕心中有了极大的准备,裴彦琛的脸色也不禁一沉。
“你不是说要画大老虎吗?”裴彦琛看着乐不可支的李倚薰,黑着脸说道。
李倚薰见裴彦琛语气不善,她走到裴彦琛的面前,主动吻了吻裴彦琛的薄唇,笑说道:“猫猫是小老虎,我给太子殿下画的猫猫不可爱吗?”
裴彦琛凝视着面前的小人儿,若是让人看见他此时的模样,他日后哪里还有威严可言?
裴彦琛拿起先前李倚薰用过的毫笔,将李倚薰按在梳妆台上,黑着脸说道:“你既然觉得可爱,我也要在你的脸上画一个小老虎。”
裴彦琛的手上的毫笔落在李倚薰的脸上,李倚薰觉得痒痒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裴彦琛看着女子娇艳的小脸,原本想要惩罚李倚薰的心思也差点儿被李倚薰的笑声给冲散了。
“太子殿下别生气了,我以后再给太子殿下画一个大老虎,好不好?”
李倚薰的小手轻轻攥着裴彦琛身前的衣裳,娇滴滴说道。
裴彦琛避开李倚薰的眼睛,坚决不心软,带着墨汁的毫笔继续落在李倚薰的脸上。
等李倚薰的脸上也有了一个与他脸上的猫猫相同的猫猫,裴彦琛这才松开了李倚薰,放下了毫笔。
李倚薰将手上的墨汁蹭在裴彦琛的衣裳上,她瞥了一眼铜镜内她脸上的猫猫,娇娇地哼了一声。猫猫如此可爱,裴彦琛居然不喜欢。
……
皇家毕竟不是普通人家,李倚薰要嫁的人又是纯宣帝看重的储君,在出嫁前,李倚薰自然有许多的东西要学习。
所幸靖安侯和靖安侯夫人皆是极疼爱李倚薰的,除了必须学习的皇宫里的规矩,各府之间的往来,也不会太拘着李倚薰。
唯一让李倚薰不习惯的是,她好长时间未看见裴彦琛了。
虽然成亲前,女子与男子有不能够相见的习俗。可是从前裴彦琛没办法从靖安侯府的正门见她时,他也会悄悄夜探她的闺房。
如今几个月未看见裴彦琛,李倚薰的心中居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这时,不远处的花丛里响起了下人的交谈声。
“听说了么,钟大夫人差点儿被钟老爷休弃了,如果不是钟大公子在旁边劝阻,钟大夫人都没法在钟府待下去了。”
“钟大夫人?曾经收留大姑娘的那个钟府?”
“就是曾经收留大姑娘的那个钟府,钟大夫人和钟大公子曾经还来靖安侯府找过大姑娘。”
“听说钟老爷之所以要休弃钟大夫人,与钟大夫人的母族袁府有关。”
“前段日子钟大夫人的母亲袁老夫人突然找上钟府,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钟大夫人一巴掌,然后还让钟老爷将钟大夫人休弃。”
“袁老夫人既然是钟大夫人的母亲,袁老夫人为什么要让钟老爷将钟大夫人休弃?”
先前说话的那个下人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我听说袁老夫人之所以如此对待钟大夫人,是因为袁老夫人发现了一件陈年的丑事,她发现钟大夫人并不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早就被钟大夫人的生母给害死了。”
“钟大夫人的生母是袁府的妾室,当年袁老夫人与钟大夫人的生母同一日产女,钟大夫人的生母为了女儿的前途,悄悄将钟大夫人与袁老夫人的亲生女儿调换了。”
李倚薰听着不远处下人的交谈声,顿时愣住了。钟大夫人不是袁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实际上是袁府的庶女?
袁老夫人这么多年都没有怀疑过钟大夫人的身份,为何会突然知晓钟大夫人非她的亲生女儿?
李倚薰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这件事情与靖安侯以及陆则渊有关。
袁老夫人会知道钟大夫人非她的亲生女儿确实与靖安侯以及陆则渊有关。
李倚薰因为钟大夫人无端受了许多的苦楚,靖安侯和陆则渊岂会不心疼李倚薰?可是当年钟府收留了李倚薰也是事实,而且钟越舆确实给了李倚薰许多帮助。
靖安侯和陆则渊如果执意追究钟大夫人当初将李倚薰卖进花楼的事情,李倚薰在花楼的经历也会饱受别人的非议。
靖安侯和陆则渊又不想轻松放过伤害过李倚薰的钟大夫人,便派人去调查钟大夫人,不想还真查出了不少的事情。
钟大夫人当初能够因为钟越舆对李倚薰的在意便要将李倚薰卖进花楼,故意折磨李倚薰,便证明钟大夫人是一个眼里容不得人,嫉妒心很强的女子。
钟大夫人这些年私底下没少残害钟宏邈的妾室和子嗣,除了李倚薰,也有其她爱慕钟越舆的下人被钟大夫人恶意卖进花楼。
最让靖安侯和陆则渊比较诧异的当属钟大夫人非袁老夫人的亲生女儿这件事情。
当初钟大夫人处处瞧不起李倚薰是一个下人,甚至未将下人的性命放在眼里,谁能够想到钟大夫人并非袁老夫人的嫡女。
钟大夫人的生母当年将钟大夫人和袁老夫人的亲生女儿调换后,故意饿死了袁老夫人的亲生女儿。
袁老夫人因为被瞒在鼓里,这些年始终将钟大夫人当作亲生女儿对待,对钟越舆这个外孙也是疼爱有加。
靖安侯当年曾经还受过袁老夫人的恩惠,他调查到这些事情后,便将这些事情告诉给了袁老夫人。
袁老夫人想到她这些年她始终将害死她女儿的人的女儿当作亲生女儿对待,差点昏厥了过去。
最让袁老夫人无法接受的是她的亲生女儿早就死了,钟大夫人的生母如今也不在人世了。哪怕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既没有办法补偿她的亲生女儿,甚至没有办法向钟大夫人的生母寻仇。
而钟大夫人因为她的帮助,如今是钟府的主母,还有钟越舆如此出色的儿子。
袁老太爷如今已经去世,如今袁老夫人是袁府最大的主子,袁府的家主是袁老夫人的嫡亲儿子。不仅袁老夫人无法接受自己的亲生女儿已经去世的事情,袁老爷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同胞妹妹不是钟大夫人这件事情,
想到早早夭折的女儿,袁老夫人肯定是无法眼睁睁看着钟大夫人踩着她亲生女儿的血,安枕无忧,享受荣华富贵的。
所以袁老夫人找上了钟府,将当年的旧事告诉了钟宏邈,并让钟宏邈将钟大夫人休弃。
袁老夫人和钟宏邈的心中皆清楚,钟宏邈当年会迎娶钟大夫人,是因为他想和袁府联姻。
如今袁老夫人和袁老爷皆对钟大夫人的鸠占鹊巢恨之入骨,哪怕钟大夫人还是钟府的女主子,两府的联姻也将不复存在。
钟宏邈自然不想看着钟府与袁府的关系闹僵,只是钟宏邈与钟大夫人好歹是多年的夫妻,还有钟越舆如此出色的儿子,钟宏邈不想因为袁老夫人和袁老爷的威胁就休弃钟大夫人。
钟宏邈为难与迟疑的时候,靖安侯将钟大夫人私底下残害钟宏邈的妾室和子嗣的事情故意透露给了钟宏邈。
钟宏邈看着钟大夫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无疑发怒了。高门大户里,谁不希望主母贤良与良善?
钟大夫人这些年在钟宏邈的面前表现的温柔娴淑,对待下人也是宽宏大度的模样,钟宏邈没有想到钟大夫人私底下却做了如此多的龌龊之事。
顾念钟大夫人嫁给他多年,又为他生了钟越舆这个儿子,他如果休弃钟大夫人,钟越舆日后的处境也会非常尴尬,钟宏邈并没有休弃钟大夫人,而是让人将钟大夫人送去了钟府的家庙,永远不许钟大夫人踏出家庙一步,甚至不允许钟越舆去家庙探望钟大夫人。
至于袁府那边,则将钟大夫人从族谱上除名了。以后钟大夫人都不是袁府的姑娘。
外头的人知道钟府发生的事情,不仅有些唏嘘。从前钟大夫人素来得钟宏邈敬重,钟府上下无不尊敬她这个女主子,还有钟越舆如此出色的儿子,谁能够想到现在钟大夫人只能够在家庙孤独地度过余生,甚至都不能够与儿子相见。
袁府那边也不再认钟大夫人。
靖安侯和陆则渊知道钟大夫人的下场,心中没有愧疚和同情。他们只是将钟大夫人的所作所为透露给钟宏邈和袁老夫人,如果钟大夫人行得正站得直,没有做亏心事,也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他们唯一遗憾的是未能够早些发现钟大夫人非袁老夫人的亲生女儿的事情,哪怕知道了这件陈年的旧事,袁老夫人的亲生女儿也不在人世了,袁老夫人还要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件事情。
自然这件事情中,受影响最大的当属钟越舆。有钟大夫人这样的母亲,钟越舆以后的仕途和嫁娶都将受影响。
下人们的交谈声不知道何时停止了,李倚薰的目光没有焦点地看着不远处的花丛,脑海里浮现她与钟越舆初相遇的场景,风光霁月的少年缓缓朝她伸出手,周身的寒冷和疼痛似乎都被他手心的温暖驱散了。
只是很快,眼前的画面便被李倚薰驱赶出了脑海。
……
随着李倚薰和裴彦琛的婚期将近,靖安侯夫人等人对李倚薰的不舍也越来越浓烈。
靖安侯夫人拉着李倚薰的手,红着眼眶说道:“你马上就要嫁人了,我以后见你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我以后嫁给了太子殿下,也会常常回府看望母亲的。”李倚薰坐在靖安侯夫人的身边,乖巧说道。
靖安侯夫人听见李倚薰的话语,拿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花。话虽如此,李倚薰嫁的是人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日后岂是李倚薰想回靖安侯府,就能够回靖安侯府的?
思及此,靖安侯夫人的眼睛的湿意更重了几分。
坐在上首的陆老夫人笑说道:“瑰安,你看看你母亲,你还没有出嫁,她就要哭成泪人了。”
靖安侯夫人听见陆老夫人的话语,眼角的湿意顿时收了回去,她红着脸看向陆老夫人,小声说道:“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