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听见动静时, 李轻婵正打着瞌睡, 迷糊着辨清声音是隔壁传来的,倏地起了身, 而后就低呼了一声, 是起得太急, 膝盖撞上桌角。
这一下撞得有点狠,痛得她咬起了唇,扶着桌面久久不能动弹。
侍女守在外间,听见声音急忙来扶她。
“是不是我表哥回来了?”李轻婵忍痛问着。
侍女点着头,“侍卫刚来说了,是世子回来了,小姐现在就过去吗?”
李轻婵想现在过去,可是膝盖疼得很,坐回去揉了几下,等痛觉散去了几分,才往隔壁去了。
隔壁房间灯火通明,却不见人影走动,李轻婵靠近了准备敲门时,忽有声音道:“世子正在沐浴,请小姐稍待。”
侍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把李轻婵吓了一跳,抓着袖口往一旁移了一步,正好让开了房门。
侍卫将房门推开,“小姐进去等就行。”
李轻婵与这些冰冷侍卫相处也不习惯,下意识顺从地踏进去一只脚,然后猝然想起侍女说过钟慕期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这事。
迟疑了下,她道:“我在外面等就好。”
“小姐若是冻病了,属下都得挨罚。”侍卫说起话来一板一眼,没有一丝声调起伏,像是没有感情一样。
李轻婵觉得不自在,微一颌首,踮着脚进去了,而后,门在身后合住。
两扇门碰撞发出的声音像是一道悠长的钟鸣,在李轻婵心底一层层荡开,她突然间心生怯意,不敢再往前走了。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是不是不太好?
可转念一想,又不是第一回 这样了,这时候想这些是不是有点矫情了?况且表哥身上还有伤……当初她病重站都站不住的时候,表哥可是亲自照顾她,从来没有过这些顾虑的。
李轻婵说服了自己,但房间主人不在她就没往里面去,只在外间软榻上坐下来。
榻上放着一张矮桌,桌上是燃着的烛台、几本书和一盏茶水。
李轻婵只略微扫视了周围一眼,就捡起本书翻看起来,可那书她看不懂,越看越迷糊,晕乎乎间听见了水声传来。
京城的冬日特别冷,大户人家都习惯把洗浴室建在卧房旁,在里间有一道小门是可以直接相通的,省得冬日洗完还要在回房的路上挨冻,想来这间也是这样的。
是表哥在沐浴吗?可是他身上有伤,不是不能碰水吗?
屋内除了这水声就没别的声响了,李轻婵只觉得这声音越来越清楚,脸莫名红了。
她心中一阵燥热,忍不住去开了窗子,凉风袭面,让她清醒许多。她又往外探身,想让风再大些,好将她身上的热气全部带走。
水声被风声取代,小了许多。
只是还没等李轻婵彻底冷静下来,院墙外火光冲天,隔着老远都能看见攒动的火把,几乎是将半条街都照亮了。
他们住的这个宅子不大,坐落在一个很普通的街道上,周围也尽是些寻常人家。
李轻婵觉得那景象不太正常,“咦”了一声,侧耳倾听着,听见外面响起训练有素的脚步声与破门声,随后是男人的叫喊声与妇孺的啼哭声。
杂乱的声响突然间交错响起,将寂静的夜打破,连他们的院门也被敲响。
李轻婵有些忐忑,推开房门想去看看这是怎么了,只是不等她走几步,他们院前就恢复了平静。
侍女匆匆赶来道:“小姐,外面是羽林军在抓捕刺客,说是有人伤了四皇子,在满城搜查呢。”
李轻婵心头一跳,忙道:“你说清楚。”
“奴婢没听太清,是问的院门口的侍卫。说是今晚四皇子遇刺了,那刺客很厉害,也很诡异。”
侍女面露不解,接着道:“据说他本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中了邪一样自己往刀尖上撞去,这才受了伤。”侍女换了口气,道,“羽林军收到消息立即就追查了起来,说是四皇子命在旦夕,哪怕将皇城翻个遍也要把刺客找出来。”
“那刺客……”李轻婵踌躇着问,“……也受了伤?”
“是,说是伤在身前右上方,现在羽林军在挨家挨户查身上有伤的男子呢。”侍女反应慢了些,这会儿才问,“也?小姐还知道谁受了伤?”
“没有!我随口说的。”看她似乎不知钟慕期昨日受了伤,李轻婵连忙遮掩。
她心中有些不安,钟慕期昨日才受了伤,今日四皇子就遭了刺客,偏偏那刺客同样落了伤……若是凭着这伤将钟慕期认作了刺客可怎么办?
李轻婵一心慌就全部表现在脸上,侍女急忙道:“小姐放心,侍卫已将人拦住,咱们这儿没人敢闯的。”
李轻婵与她想的不是一件事,一颗心根本就没放下去,强自镇定让她下去了,自己又回屋里等着了。
得把这事告诉表哥,让他多注意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