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钟慕期心里已有了别的主意,敷衍了李轻婵一句,把桌上的茶水推到她跟前,眼皮垂下,道,“真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就自己去问孟梯。”
李轻婵是不敢独自去那个湿冷的地下小屋的,隔着小桌瞅着钟慕期,喊了一声“表哥”,等他看过来,用讨好地语气问:“表哥,那我是答对了吗?”
钟慕期没理她这话,把桌上茶水又往她手边推了推,“喝水。”
“哦。”李轻婵听话地端起桌上的茶盏,在浮着嫩绿茶叶的水面上吹了吹,氤氲水汽升起,将她一张芙蓉面模糊起来。
她先是小口抿了下,确定不烫了,才放心饮下。
放下茶盏后,李轻婵端坐着,继续问:“表哥,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她双唇沾上了水渍,将唇珠衬得十分明显,湿润柔软泛着水光,一开一合间发出黏糊糊的声音:“表哥你说话啊。”
钟慕期泰然自若地移开视线,也饮了一口茶水,动了动唇,道:“明日再说。”
“啊……”李轻婵不大满意,但这答案比起方才那句“你回,我不回”好了许多,至少还是有希望的。
于是她做乖道:“那明日再说吧。”
怕待会儿没了力气,她又说:“我歇好了,咱们现在走吗表哥?”
出了雅间,掌柜的竟然还在外面守着,见了两人低眉顺眼地问好,在前面带路。
一直送到马车旁,见李轻婵要上马车,掌柜的立马上前去扶,尚未触碰到李轻婵的衣角,便被钟慕期擒住手腕。
掌柜的腕间一痛,差点喊出声来,好在及时忍住,手腕颤动了几下被放开了。
转头对上钟慕期寒潭般的双眼,掌柜的心中一凛,急忙退开。
这时李轻婵一只脚刚踏上第一层脚凳,扶着车门扭头往回看,有外人在没法说话,就用另一只手小幅度地朝钟慕期招了招。
钟慕期靠近,抬手给她抓着,微微一用力就将她送了上去。
李轻婵上了马车坐好,钟慕期也没立刻跟上去,而是转向掌柜的,简单道:“再挑一套姑娘家的首饰送去公主府。”
吩咐完他就上了马车,车门合上,车夫扬鞭吆喝了一声,便驶向了别处。
门口的掌柜的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揉着手腕细细回忆了下,忽地“哎呀”一声朝马车方向追了两步,惊道:“原来是个姑娘!”
难怪长得那么娇小,还粘着世子不放。
掌柜的恍悟,急忙回到铺子里让人把最新打造出来的精致首饰收起来。
丫鬟疑惑,“不是才摆出来,怎么就要收起来了?方才还有个小姐看中了呢。”
“不卖了,主人家要的,多少银子也不卖!”
“啊?”
丫鬟疑惑,但掌柜的没再解释,只是在心里暗暗叮嘱自己,以后不止要把公主的那份留着了,还得把年轻姑娘家的留一份。
到别院时,侍女绣娘已经候着了,显然是提前安排好的,李轻婵一下马车就被迎了进去。
别院倒也不小,亭台楼阁该有的都有,就是下人少了些,李轻婵一路到后院,除了身边拥着的,几乎没见着别的什么人。
被领进屋里之前,李轻婵不大放心地停住,朝绣娘抱歉一笑,转身小步跑回钟慕期身边,抓住他衣袖,仰着头悄声道:“表哥,你可千万不能丢下我走了。”
钟慕期任由她做着小动作,反问:“谁丢下过你?”
李轻婵微怔,揪着他衣袖低下了头,眼睫缓慢地上下扇动着,瓮声瓮气道:“以前出去踏青,小弟忽然生病,他们就把我丢在了城外,天都快黑了才想起来让人去接我……”
她拖着软软的嗓音,这话听着可委屈了,“要不是身边有秋云和旁的丫鬟在,我都要被吓死了。”
钟慕期听完未做什么表示,只是抽出被她揪得皱巴巴的衣袖,道:“我今日出来不就是特意陪着你的吗?能丢下你去哪?”
李轻婵听出他这是不会走的意思,但仍要他明说。
“我不走,就去隔壁换个衣服。”
钟慕期保证完,李轻婵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绣娘去了里间。
里面正量着身形,外面有人寻来了,传话的小厮道:“是八皇子与方息庭方大人,看样子很急,应当是听人说见着世子了,特意赶来的。”
钟慕期本不想理会的,回去换衣服的时余光瞟了一眼紧闭着的门窗,改了主意,道:“让他们等着。”
他换了身衣服出来,听侍女说李轻婵那边还没好,便独自去了前厅。
八皇子名叫赵曙,母妃是外邦进献的舞姬,在朝中没什么势力,惯常跟着四皇子赵昙站队,跟谁都有点交情,又跟谁都不怎么亲近。
这回来找钟慕期是为了做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