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温若唇角微僵,忙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垂下脑袋小口小口地喝。
虽然祁芳同她说了许多,可她的脑海里对面前的人毫无印象......温若失神地轻抬眼眸,小心翼翼地打量谢屹辞——
渊政将军......那个传闻中暴戾嗜血、在疆场上战无不胜的将军,竟有这样一副好皮囊。他的肤色简直比女子还要白,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武将。尤其是他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好似能摄人心魄一般。
难不成父皇是看中了他的好皮相,才招他为婿的?
“公主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拂过耳畔,温若心口一紧,思绪回拢才察觉自己的目光属实有些刻意了。她赶忙垂眸灌药,“没、没什么......”
纤长的鸦睫遮住她雪颊上涌起的绯色,温若咬着唇暗自叹息——
真是太丢人了,明明她才是公主,反而被他的气势压了一大截。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咳咳咳——”
许是想得太过入神,汤药猛地入喉,温若被呛到,捂着心口咳了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今日可真是出了太多糗了。正咳得难受时,一只温热的手覆上她的脊背,替她轻轻拍抚......
待温若平静下来,绯红的脸颊亦退了些热度,才撩起眼皮嗡声嘟囔:“我不太记得你了哎......”
“臣知道。”谢屹辞温声说道。
“祁芳说,你我已经成婚了。”温若蹙着秀眉,语气拧巴,“怎么会呢?我们从前也没见过呀!”
——温若苦思良久,都无法理解她与谢屹辞的这桩婚事。按理说父皇那样了解她,岂会不顾她的意愿随意给她指婚。再者,她与谢屹辞实在没怎么接触过,饶是指婚,也指不到他身上呀。
“见过的。”谢屹辞直直凝着温若的雾眸,忽然开口:“是臣对公主一见倾心,遂多次请求陛下赐婚,陛下感念臣一片诚心,才应允臣与公主的婚事。”
闻言,温若有片刻的失神。这话......好似有些熟悉,不知在哪里听过一般。待她回过神来,脸比方才更热了,她偏过头嘀咕:“一见倾心......怎么会呢?”
这难道不是话本子里才会有的情景么?
都是骗人的吧。
“怎么不会?”
温若闻声回眸,撞进一双温柔眸中。她的心随之一颤,咬唇道:“花言巧语!”
谢屹辞故意拿她当初随口骗他的话来试她的反应,谁知她完全不领情,还将他当成登徒子一般。他笑了笑,“不信?”
“这谁能信?”
温若抿抿唇,她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她抬眸睥了眼面前的,心里只觉得此人有些不正经。
——这真是大昭的战神?
温若默然不语,心中疑惑更甚了。
*
先帝一事,牵涉甚多。温砚先将郑胥和谢屿分别关入刑部大牢,再将涉事的朝臣都一并查处。剩下知情的众臣都是个顶个的人精,事关重大,自是将嘴闭得牢牢的。
先帝的遗骨暂移至宜清宫,温砚独自在那里跪了许久。他的身子本就弱得很,一跪几个时辰,脸色早已白得骇人不已。李禄全几次过去劝慰,都被温砚赶到一边,便不敢再多说了。许久之后,温砚才缓缓起身,朝外走去。
见陛下终于回乾云殿了,李禄全的心才放了放。可不过片刻,温砚又从乾云殿出来,并沉声吩咐:“都别跟着朕。”
李禄全面露忧色,却又不敢违逆皇帝的话,只能应声站在原地。
而温砚并未去别处,不过是去了寿宁宫。其余人的处理简单,可是他的母后......他不得不亲自走一趟。更重要的是,有些东西,他想让她亲眼看一看。
不过一夕之间,昔日繁华的寿宁宫竟是一片萧条之景。温砚推开门,缓步而入。太后怔然倚靠在美人榻上,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声响,她缓缓抬眸,哑声道:“砚儿来了。”
温砚静默不语,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信封。半晌后,他才抬腿朝太后走近了些。
“母后,”他问,“您对郑胥是什么感情?”
太后眼眸微动,心口泛起莫名的愧。作为大昭太后,天子的生母,做出这等淫.乱之事,将来载入史册,不仅于她,更是温砚的污点。
——因为她,使他有了个不检点的母后。
沉吟片刻,太后才如实开口:“不过是无聊的消遣罢了。”
深宫漫漫,夫君的心从来不属于她。与郑胥一起,绝非因情而起,或许出于对先帝的报复更多。凭什么他可以三宫六院,独宠一个柔妃,将她这个皇后至于何地?
可今日,得知先帝惨死的真相,她的心却抽痛不已。她这才知晓,哪怕先帝并不爱她,她这一生也再难爱上其他男子了。
“自小父皇便教导朕,仁孝为先。”温砚慢慢走过去,将袖中的信放下,“可今次,朕要忤逆父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