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肤色如雪,薄唇紧抿着。即便是合着眼,五官轮廓依旧出尘得世无其二。
与她曾经见过的武将全然不同,他反倒更像是端正清俊的文臣。可与文臣相比,又多了几分凛冽。不知怎地,温若忽然想起了话本上描绘的九天谪仙。
温若的脊背僵了僵,眼眸中浮起深深的诧异。
不论是早年听闻他在疆场上狠厉御敌的事迹,亦或是他在自己的及冠宴上癫狂斩杀数十位朝臣的疯戾行径,都难以与眼前的这副容貌联想到一起。
“公主,小僧送您回屋。”
温若转眸,眼底的怔然未褪。在离开前,她又朝里望了眼,正巧瞥见他冷白修长的指,心跳随即加快。
这手,与她梦中所见的别无二致。
脖子好似被扎了下,她赶紧抬脚逃一般地离开。
——人不可貌相,她才不会被这副好皮囊给骗了。
而在温若走后,未过几息,那静置着的蜷长冷指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
坐在寒凉的屋子里,温若抱着汤婆子发呆。
这间简屋本就是临时收拾出来的,连个暖炉都没有。好在观逸小师父给她寻了个汤婆子,叫她不至于被冻得生病。
不知不觉便到了晚膳时分,直到观逸端了碗元宵进来,温若才想起今日已是元宵。
“小师父,我的婢女......”
“公主放心,那位姑娘被安置在外院,再过两日便可入内院照顾您了。”
温若舒了口气。她不明白太后嘱咐侍卫将祁芳拦在院外,说是待新婚五日后方可入内院侍候的用意是什么。
祁芳自幼跟着她,且有一身好武艺。若祁芳在的话,她也不至于如此恐惧。
五日......为何是五日呢?
她想不明白,只希望剩下的两日早些过去。
看着桌上一道道素净的菜肴和碗里白白圆圆的元宵,温若心中郁涩万分。
她生于元宵,父皇说她降生在喜庆团圆的日子,这一生必将喜乐无忧。故而赐了“永乐”二字作为她的封号。
罢了,如今想这些做什么呢。
她没什么胃口,只用了一些便放下银箸,走到榻边合衣躺下。不多时,温若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愈来愈昏沉。
这几日她睡得不好,却十分警觉。
不对劲。
她很不对劲。
温若摸了摸额头,发现并不烫。而陌生又难受的滋味席卷全身,似是翻涌的浪潮,快要将她整个人吞没。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神志逐渐涣散。
这绝非只是单纯受寒,如此急促的昏坠之感......她怕是被人算计了。
不多时,外头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渐近,仿佛印证了她的猜想。
来人压低了声音交谈着——
“嘿嘿,你快点啊!”
“你猴急什么?人又不会跑!”
令人恶寒的坏笑中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温若不再犹豫,伸手掏出压在枕下的匕首,将衣袖往上推了推,然后朝胳膊划去......
“嘶——”
她咬着唇瓣不让自己痛呼出声。鲜血潺潺滴落,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外头的对话愈渐清晰。
“咱进去吧?那迷药可厉害着呢,至少能让她睡到明早!”男人似乎打了个酒嗝,语气急切。
而另一人显然谨慎许多,可说出的话却是一样的不堪入耳,“再等半刻钟,待会儿让你先来。”
酒醉的男人嘿笑两声,呢喃畅想:“哎,哥哥,里头那位可是永乐公主,长得跟仙女儿似的。啧啧,谁能想到这好事能落到咱兄弟俩身上哟!”
迷药?
真是下三滥!
温若的心倏地下沉,脊背发寒,惊汗几乎将寝衣浸透。那些污言秽语充斥了整个耳蜗,清晰地提醒她如今她的处境有多糟糕。
她的眼睫难以控制地颤,胳膊上的疼痛快要无法让她保持清醒,眼皮沉得几欲合上,盈满的泪水簌簌落下,唇瓣快被她咬破。
“若若,要好好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