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宜攥了攥手心,“去看看嚼舌的是什么人。”
青竺应声而去,长宜知道她性子直爽,又叮嘱她:“悄悄地,把人带过来就是,别惹事。”
她望着平静的湖面许久没有说话。木槿皱着眉轻声叫了一句:“夫人。”
长宜看到木槿担忧的神色,笑了下道:“我没事。”垂下头,拿过帕子仔细包住捏碎的半块绿豆糕。她声音淡淡的,脸色却有些发白。
木槿有些担心,小声的道:“夫人,她们说的未必都是真的。”
长宜微微吸了一口气,语气还是很平静:“我知道,你不必担忧。”四爷待她如何,她又怎会不知道,她无需怀疑,也不会轻信了嚼舌的话。
没过一会,青竺就带了两个穿灰绿袄子的妇人过来了,看到坐在美人靠上的长宜,两人一脸惊恐,谁都没想到亭子里坐着四太太,也不知刚才说的话被听去了多少。
长宜没见过她们,她们倒都是见过长宜的,两人跪下行礼,长宜抬眸望了她们一眼,也没有让她们起来,不动声色的道:“你们是哪个房的?”
其中一个年轻些,腰上扎着翠绿汗巾的妇人喏喏的道:“回四太太,奴婢们都是留榭院后院厨房里的。”
长宜不由皱了皱眉,郑氏这才病倒多久,院子里的人就敢这样乱嚼舌。她轻轻扫了说话的妇人一眼,她如果没听错的话,这个人就是说郑氏和徐衍议亲过的人。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淡淡的道:“主子们的事,是你们该嚼嘴的吗?”
两人跪在地上,脊背上出了一身的冷汗,都战战兢兢的望向长宜。
“四太太,奴婢再不敢胡吣了。”
另外一个妇人吓得浑身都哆嗦了,说话也不利索:“四太太,奴婢,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长宜冷冷望着她们,刚听到的时候她只觉得震惊,现在镇定了下来,心里面却空落落的,她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样。
听她们的话音,议亲的事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蓁姐儿都六岁了,郑氏嫁过来也得有七八年……那时候徐衍不过刚刚考中进士,而她还没有跟着父亲来到保定。
那么久远的事,连傅家都不知道,不管是真是假,她根本无需在意……
长宜定定的看向那个年轻的妇人,问道:“这件事可是你亲眼看见的?”
妇人听长宜问她话,额头上都出了汗,实则这事是她过去送东西,偷听三太太和郑二太太所说……
她听到郑二太太叹气道:“你若是嫁给了四爷多好……但他下定前又反悔,也是对不住咱们郑家,让你受了委屈,凭他们徐家再好,若不是你执意要嫁过来,你祖母也不会让你嫁给三爷的。”
丫头进去回禀,她看到三太太苍白的一笑,道:“二婶娘,这话你以后可不要再提了。”
妇人当然不敢说,道:“奴婢也是听别人说的。”
“既然不是亲眼所见,这样的话就不要乱说,诋毁主子的清誉可是大错,徐家也容不下嚼舌根的人。”长宜望着她道。
妇人点头如捣蒜。
若是随安堂的人,她肯定会处置了,但她们是郑氏院子里的人。这种事徐太夫人定然不会让人传出去,最好是尘封了,谁都不再提起,不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可这话却是从郑氏院子里传出来的……
沿着青石小径回到猗园,天空低沉,灰蒙蒙一片,看样子倒像是下雪的前兆。
姚嬷嬷正在庑廊下吩咐小丫头,看到长宜回来,迎上前道:“夫人,大人刚捎来了信,说是外头有些事耽搁了,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叫您用过晚饭就歇下。”
长宜轻轻‘嗯’了一声,扶着木槿进了暖阁,姚嬷嬷觉得长宜的脸色不太好,跟着进来问木槿发生了什么,木槿是知道轻重的,这种事怎能轻易说,只是道:“外头天冷,夫人可能受凉了。”
姚嬷嬷是个精明干练的,她以前就是猗园的管事婆子,后来才去了庄子上帮着徐衍看守园子,木槿虽然行事还算稳重,但落在她眼中还是稚嫩了些。不过夫人不愿意说,定然是有她的原因,她也不拆穿,道:“那我叫厨房熬一碗姜汤送过来。”
姚嬷嬷打着帘笼出去,木槿才又进了暖阁,看到长宜坐在临窗的炕上,又拿起绣绷做起了针线。
长宜绣好了护膝上的花纹才放下了绣绷,抬头望向窗外,庑廊前面植了一丛翠竹,北风吹得竹林呼呼作响。
她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呆,想到妇人说郑氏和徐三爷定亲后,徐衍把丫头婆子都遣了出去……为什么要遣出去呢,又这么多年没有娶亲,这让她不由得多想。
掌灯时分果然飘起了雪,起先是雪霰,慢慢地上积了一层白,雪越下越大,没一会地上的雪就有半指厚了,徐太夫人打发了婆子过来回话,让各房都不必去清心堂请安了。
姚嬷嬷在东次间摆了晚饭,长宜没什么胃口,沐浴后就回了内室,木槿正在铺床……这几日她和徐衍睡在一起,里侧的被子倒没用过了,她想了想,爬到了里面去睡。
长宜躺在被褥里却没有睡意,翻来覆去了一会,听到外头的说话声,徐衍放轻了脚步进来,就看到长宜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他吹熄了灯,长宜闭着眼睛感觉到屋子里暗了下来,过了一会,一股潮热的胰子香气萦绕过来,有人躺在了她的身边。
长宜这才觉得装睡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假装梦呓了一声,翻了个身,一双有力的臂膀就轻轻把她环住了。她只好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假装继续睡下去。
翌日一早长宜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身边空空的,好像昨晚只是做了一个梦,长宜望着承尘,在想昨天晚上她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被徐衍抱着没多久她就没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