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得知了因由,大家也就不再议论此事。周氏也忙着吩咐下去,将饭菜重新端了上来。
因为忧心陈霖淮,明蓁胃口全无,方才只撑着用了一碗粥。如今见他归来,才算踏实下来,在众人的劝说下又用了些饭食。
早已过了宵禁时刻,周氏和姚思礼也便没有赶回去,而是留在了陈家。送了父母去歇息,明蓁这才回房细细查看陈霖淮的伤处。
看到他伤处沁出的血迹,明蓁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一箭没有射中要害实属万幸,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可曾想过我与孩子?”
“此次确实是我大意了,蓁蓁,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这样的事。”
“你答应的再好又有什么用,你如今人在金吾卫,本就是皇上亲卫,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又能如何?”
虽然陈霖淮心中对当今圣上有怨,但是他在金吾卫当值,若是皇上出事定会受到牵连。皇上遇刺他也只能拼命护驾,这也是明蓁最不放心的地方。
陈霖淮知晓明蓁的心思,轻拥她入怀。
“蓁蓁,你放心,我不是愚忠之人。只是如今的形势下,皇上暂时还不能出事。”
明蓁何尝不明白,如今张家势大,若是皇上此时出事,张家定会扶持幼主登基名正言顺的执掌天下,到时想要扳倒张首辅更不易了。不仅如此,他们和三皇子也都有危险。
宫中,隆称帝也在问张太后同样的问题。
“若是今日中箭的不是陈霖淮而是朕,母后是否就已经和首辅大人议定要立六皇儿为帝了?”
张太后心中一惊,“皇上何出此言?”
“母后只需告诉朕,若朕未立太子便驾崩,母后心中最中意的储君人选可是六皇儿。”
“哀家……”
张太后面上有了怒意,“皇上如何会有这般心思,你我乃是亲生母子,难道连哀家你也要疑心吗?”
隆称帝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并不再多言。只因他今日在大殿中不理会张首辅之言,重赏了陈霖淮和景王,太后便急着要见他,反对他的决定,他怎能不多想?
见皇上如此,张太后心里更是震惊。她没料到皇上如今对张家的芥蒂已是这般深了,就连她这个亲娘,皇上都信不过了。
她不由想到当初先皇驾崩之时,皇上尚且年幼,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垂帘听政面对朝中居心叵测的朝臣是多么的艰难。若不是自己娘家的亲兄弟在旁辅助,哪里能坐稳朝堂。
她知道早在当年皇上亲征被俘之时,皇上便与张家生了嫌隙。
可是她当初不得不那么做,若是不将一切过错归到盛家,那自己的娘家兄弟势必会受到牵连。当初成王在旁虎视眈眈,若是张家倒台了,朝中又有谁会一心扶持他们母子?皇上的位置能否坐稳都未可知。
只是她没有想到,今时今日皇上竟会这般忌惮张家。
张太后不由软下声音来,“皇上,自你登基以来,朝中多少大事都是你舅父帮衬着咱们母子。如今你舅父也是近六旬之人,即将致仕。德贤双腿已废,虽然你保留了他的官职,但他在朝中已无多少影响力了。德仁为官地方并不在京中,更无势力可言。皇上如今该警惕的事朝中那些诋毁张家的臣子,他们才是真正的居心叵测。”
“母后不必说了,朝中百官唯首辅大人马首是瞻,可没有谁敢出言诋毁。”
“这……”
张太后被皇上此言激怒,“皇上怎么还是这般糊涂,这恰恰说明你舅父为官公正,受百官尊敬。若是你舅父是贪图权势之人,这些年来,你连一个爵位都未曾赏赐张家,你舅父可有怨言?”
隆称帝只觉好笑不已,爵位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相比孰轻孰重,张家人怎会分不清?
他此刻只觉心灰意冷,不想再与太后说下去。
“朕今日有些累了,就不打扰母后歇息了。”
皇上甩手而去,张太后更是心塞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如今年岁越长,疑心越重。想当年,无论她说什么皇上都会照办的。
身边的嬷嬷上前相劝,“太后莫要忧心,您与皇上是亲母子,他定会明白您的一番苦心的。”
“你不懂,皇上的话让哀家太失望了。哀家护着张家还不是为了他考虑,除了张家,朝中这些文武百官哪个不是一心只为了自己的仕途,他们怎会像张家一般忠心耿耿,誓死护卫我们母子?”
可是显然皇上如今不是这般想的,张太后陷入了沉思。
皇上如今对六皇子不喜,皆因他身上有着张家的血脉。可是若是立其他皇子为太子,将来她百年之后,又怎么保证新皇不对张家出手?
还有景王那里,当年因着盛家被抄,惠妃在宫中生怨。皇上和景王父子之间的关系也降至冰点。如今景王回京,因着救驾一事,难道他们父子要重新亲厚起来吗?
张太后恍然惊觉到,这些年景王在平州真的如同线报所说那般,心灰意冷,无所事事吗?若真是如此,为何他自进京以后会让皇上对他越发器重,甚至如今已经越过了四皇子去。
还有叶家那个女儿,原本她是准备指婚给四皇子的,谁知却被皇上指给了景王。原本她以为景王会因此恼上皇上,谁知,他却欣然接受,且在人前一幅伉俪情深的模样。
直到此时,张太后才意识到,这个孙子她似乎从未曾真正了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