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和他的手一样, 有股淡淡的寒气,没有起伏, 却让人不寒而栗,可虞翎只是愣怔, 心想自己如果不是睡不着起来走走, 他待会是不是直接就要把自己带走?
泉姐还在屋子里睡着, 虞翎不想和他纠缠, 也不敢让泉姐发现自己和谢沉珣的事,她收回手,却被他握得紧,抽不出来,只安静片刻,低道:“出去谈谈吧。”
他能一路到她闺房还未惊动他人,只能是他吩咐侯府的人做了什么。
谢沉珣慢慢握住她的脖颈,让她不得不被迫靠紧他的胸膛,猜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他身形笔挺,身上仿佛凝着霜雪般清寒,没答应这一句谈谈,道:“虞泉身子尚未好全,明天早上要是醒来发现你不在,你说怎么办?”
暗色昏沉,泉姐腿不好,不能睡外边,虞翎下床时没吵她。
但虞翎睡不着的动静不小,泉姐却没醒,不太可能,她慢慢抬起了头:“你在姐姐的药里做了什么?”
角落四周安静,回答她的,是谢沉珣低头的亲吻,他放在她脖颈上的大手松开了,鼻息的温热让虞翎再次感觉到熟悉的亲昵。
她只静静站在原地,一瞬间觉得所有事情回到从前,让人恍惚,她纤白的手指最后缓缓攥成拳,轻轻松开,偏转了头,轻声道:“你别再做这种事,我明天就要出嫁。”
淡淡的光亮透进雕花木门,只他们所在,仿若只有他们二人。
他并不算是温柔的男子,心思深沉不见底,看不穿摸不透,对虞翎的耐心却有十分,虞翎对人的情绪敏感,又惯来不喜欢真心以对,可对谢沉珣,总有些异样,他待她太好。
她看不到他的眼睛,只察觉到他的手慢慢放在她腰间,她轻轻抿一下薄唇,听他沉声道:“你可听过我母亲为何而亡?”
虞翎一顿,轻说句不知道。
她听过先夫人因为各种谣言郁郁而终,可这种事,显然不是她该议论的,但他会突然提起,也不会是随便说说。
谢沉珣另一只手从她手腕滑下,和她纤细手指十指相扣,道:“母亲嫁给父亲前,自幼就另有定亲夫婿,一同长大,两小无猜,那男人比她小半岁,性子要强,心思深,却爱维护她,又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旁人见了,皆说他们金童玉女。”
京师公子样貌俊俏者,谢沉珣排得上前排,他母亲也不会差到哪去,可她有如此要好夫婿尚未成,只能是其中有事。
虞翎没插话,继续听他道:“母亲表姐嫉妒,设计和她未婚夫婿有了肌肤之亲,他是不认,可众目睽睽之下,族中闹了笑话,为保名声,她的婚事被牺牲,她亦被他人横刀夺爱,侯府老夫人怜她,为父亲相中她,但她嫁进侯府时,已有身孕,是她未婚夫婿。”
年轻男女一同长大,既是未婚夫妻,情愫自比旁人要深,女子小意温柔,男子争强好胜却是愿听话,结为夫妻,佳事美谈。
可惜好事多磨,磨着磨着,在中途插了一个人,便再也没有回旋余地。
就算先夫人的未婚夫婿再不愿意娶,毁一个女子清白,他只能认栽。
先夫人娘家一年来一趟侯府,不失为对先夫人的愧疚。
他像是在和她讲故事,但虞翎听得出他没在说谎,她安安静静,终是避开他非平阳侯所出一事,又看向他,轻声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谢沉珣道:“她的未婚夫婿,便是当今圣上。”
虞翎错愕抬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猛地被谢沉珣反压在红柱上,发出一声轻响,她后背被他护住,心跳得有些厉害,直觉告诉自己他不太对劲。
可他只是抱着她,呼吸洒在她脸庞上,问:“你可知我为什么愿照顾你姐姐?”
虞翎闭上双眸,漂亮的脸蛋只能依稀看见轮廓,只嗅得到她身上有暗香,她不张口。
谢沉珣和虞翎额头相靠,道:“母亲不恨她那位表姐,她恨圣上爱圣上,以死相逼不愿再要他许的皇后之位,嫁进侯府之后,亦不曾再见过圣上,可她要我效忠于他。”
要我杀了他。
谢沉珣最后的那句话轻,轻得虞翎都要听不见,但她明白了。
圣上正妃早逝,从不见他有所提及,他不流连后宅女子,登基之前却已经有两位皇子,纵大皇子的岁数比谢沉珣岁数小上几岁,可谢沉珣要是圣上之子,足以证明圣上在先夫人出嫁前,做过什么。
“父亲知母亲所有事,仍是娶了她,视我为己出,”谢沉珣声音沉,“他愧对你姐姐,我愿为担他担子,只因我认他是父亲,可你在我这,是不一样,我自幼便发誓,若得所爱,必要宠之爱之。”
先平阳侯和虞翎姐姐,两个人的交集,本应该只在谢沉珣和虞家上,他愿意为先平阳侯做些什么,是他为人子该为。
可他给虞翎的那些帮助,仅凭她姐姐几句嘱托,他用不着做到无微不至。
虞翎没想过他会连这种事都告诉自己,她卷长睫毛颤了两下,纵使心中再清楚他是算计谋略颇多的人,或许现在所为只是在让她心软。
可他在跟她剖真心,到底是让她忍不住这半个多月来积攒的压力,流了眼泪,道:“我也管不到你们的事,但你斗不过圣上,别和他作对。”
她声音里带着泣声,谢沉珣低头吻去她的泪珠,从她额间往下,又落在她唇上,虞翎的双手抵在他胸膛。
他搂着她,和她轻轻交吻。
谢沉珣平日是最宠虞翎,他慢慢停下动作,道:“你什么都不要怕,一切都有我在。”
她蜷缩的手指慢慢松了力气,她觉得他在骗她,可她真的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