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檀色幔帐遮住外边桌案,虞翎慢慢坐起身来,她长发垂在榻上,细指抬起轻按额边,周围只守了一个医女,在捣药,是常伺候虞翎那个。
她轻问道:“这是哪?”
医女听到她的声音,连忙放下捣药杵,给她把脉,道:“姑娘醒了?身子可有不适?这是侯爷书房里休息的小室。”
虞翎眼里露出茫然,医女又道:“今天姑娘突然犯病了,不宜移动,侯爷便腾出地方给姑娘,雪貂也让嬷嬷抱回去了。”
她三天两头就会不舒服,有时候走在路上都可能会脚软要寻个地方坐下。
虞翎像是才回过神,轻轻道:“我身子没事了,扶我回去吧,不要给姐夫添麻烦。”
医女跪在床前摸她脉象,平缓光滑,不如最开始般又乱又杂,这才敢道:“梁大夫说室内气息不能污浊,只让留下一人伺候,又要姑娘静养一晚上,侯爷说过不许人把这件事传出去,姑娘好好休息便行,若是有事,尽可吩咐,大家都知姑娘身子如何,不会说什么的。”
侯府男女大防不如外边严,不代表没有,虞翎来书房读书时不曾关大门,没什么人往别处想,但她要是在这里待一个晚上,有得来说,谢沉珣不许人传,理所应当。
“姐夫生我气吗?”虞翎垂眸,轻握住松松垮垮衣襟,“我不知自己身子会犯病,耽误他处理公务,实在是愧对。”
医女说不准,有些犹豫,又知虞翎无依无靠,更不能惹谢沉珣不悦,不好骗她,只扶她躺回床榻,给她盖上厚被,道:“侯爷吩咐过,等下会亲自来取东西,姑娘到时能见他一面可以问问。”
虞翎胸口慢慢起伏,疲惫应上一声,谢沉珣的地方都僻静,一不说话就没人烟样,这里是休息地,在最里边,甚至都没有下人看守。
伺候虞翎的医女在侯府待了有十年,能来照顾虞翎,自是个会说话解闷的,虞翎关系和谁都处得来,望向医女问:“我听四姑娘说姐夫心上人回来了,她和我姐姐关系好吗?”
医女手里药杵掉回去,被她突然问的问题惊吓到,忙道:“奴婢不知。”
虞翎愣住,从她那句奴婢不知里听出些意味来,有些出乎意料,道:“是不好吗?我姐姐怎么可能和人关系不好?”
医女不敢再言,但她表情|欲言又止,已经说明许多。
虞翎转回头,慢慢闭上眼睛,白皙肌|肤胜雪,唇若樱果,惹人爱怜,心知侯府大多数人都顾忌谢沉珣不敢谈论她姐姐,可那位苏姑娘和四皇子无关,她姐姐又不是因为男人会讨厌人的性子,怎么会处得不好?
她从秋猎一路颠簸刚刚回来,回屋还没坐下休息多久,就又来谢沉珣这里,以她的身子,早已疲累,似病非病般,没过多久就又昏昏沉沉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医女在幔帐外和一个男人说虞翎身体状况,虞翎听到声响,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灯辉下高大的人影,她手肘撑床慢慢起来,朝外虚弱喊了一声姐夫,声音细微得让人听出委屈感。
那个高大人影顿了顿,走近一步幔帐,沉声问道:“身子如何?”
虞翎轻道:“我好很多了,待会就回去。”
谢沉珣开口道:“你身子养着最好,明早再走也不迟。”
“姐夫今天尚有事要处理,我本不想打扰,却又是在这里各种耽搁,羞愧万分……”
她说到后面已经有些哽咽,似乎觉得三番两次如此,非常对不住他。
外边人单是听她的声音,便能想象到她眼眶发红的样子,等他走后,又该自己偷偷摸摸抹眼泪。
医女都在心里打腹稿怎么安慰她,旁边谢沉珣身形挺拔笔直,只慢慢抬起手,让医女退到外边,医女有些迷茫,以为他是有什么私事要寻虞翎,恭恭敬敬退到门外。
谢沉珣只是拂开帘子进去,屋内有些昏暗,虞翎才刚醒,燃的灯盏不多,朦朦胧胧的光照下,她双手撑坐在他的床榻上,依稀能看到她眼眶在烛灯映照下有些微红,在看到他的瞬间愣住了,一会儿又咬住唇,手轻按住起伏胸口。
虞翎轻张口喘气,衣衫不整却不减容貌美艳,素白亵衣下的娇美弧度尽展于男人的视线,她双腿曲起坐在他榻上,用他盖过的厚被枕头,一双干净眸子里装的全是他。
谢沉珣只站在幔帐边上,开口道:“我既站在这里,便没打算过怪你,好好休息。”
她愣怔,微仰头,指间缝隙透出口干舌燥的白皙绝色,但她张开口时又没说话,只咬唇慢慢伏下了身子,让人步子微动,不得不移开视线,却清楚知道她只是难受了。
如果心疾犯得严重些,头两天她几乎是下不来榻的。
谢沉珣慢慢上前来扶她一下,宽厚手掌给她顺着背脊的闷气,她纤白双臂抱住他脖颈,如纤细却又有力的藤蔓般,头靠在他颈窝里,轻泣道:“我真没用,每次来找姐夫都只是给姐夫惹麻烦。”
虞翎性子静,平时很少这样,奔波劳累都能犯病,心里至少是压着事,能让人想到给她压力的,也只有四皇子那边。
谢沉珣的手扶住她毛茸茸的脑袋,手碰她到玲珑耳垂,淡道:“你若是没用,姑母也不会让四姑娘跟你学东西,皇贵妃娘娘既对你不错,便也是相中你性子,不可妄自菲薄。”
虞翎眼眶红红,微仰起头看他,盈盈水眸被昏暗染得深,眉似河边柳叶,她唇碰他唇角,道:“姐夫,你哄哄我。”
她双眸迷茫着,在求他安抚,少女身子比含羞待放的娇花多一分芬芳,又比怒放盛开的艳花多一点含蓄,衣襟微散。
他没动。
医女久久不见谢沉珣出来,心觉就算有事也说不了这么久,怕他是在训斥虞翎,只能往里伸个头,结果没看到檀色幔帐边站有男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