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个八岁小姑娘,不懂情与爱,最多只是和虞翎说过某个王爷小庶子悄悄话,尽挑着坏话说,恨得牙痒痒般,虞翎只轻声开口道:“我姐姐和我说男子喜爱皆是空中浮阁,我也说不准他,倒不如四姑娘喜欢我好。”
庭院冬日萧瑟,今年下的雪不大也不多,树冠有些光秃秃,谢四性子腼腆,不及她会说这些话,只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觉得翎姐姐人好。”
虞翎微握她的手,笑道:“四姑娘也好。”
她把谢四先送回房间,这才打算回房,路上看到谢沉珣的小厮在送一个中年男子去歇息,想了想后,跟丫鬟说想去找谢沉珣说说事。
谢沉珣是极少徇私情的人,他是在书房见的客,说明办的是公事而非私事,连见生母那边的人都是如此,倒谈不上有感情。
夜色有些朦胧,她长身直立,候在书房门廊下,让小厮进去问问他是否得空。
小厮应是进屋,没一会儿又出来请她进去,她这才走进屋中,拐过月洞门去见他。
屋里摆三个炭火盆,漆纱灯下亮光点点,他大抵是刚刚办完事歇息,骨节分明的手指端着茶碗在喝茶,素净长衫衬他清冷气质
虞翎看他神色,倒没见寻常人悲痛神色,一如寻常老成持重,她只熟稔轻步走上前些,绕过案几,到他后边给他按着肩膀。
她道:“姐夫,今天苏夫人从我们那里离开后出了事,你知道吗?”
苏栀为苏家求情求到虞翎头上,但谢沉珣要的条件明显太过于多,她也做不了主,从府外宅屋离开后去磨坊,没想到半天时间就出了事。
谢沉珣嗯了一声,他慢慢放下茶碗,道:“她运气不好。”
“二皇子那边也出了些事,”虞翎蹙眉,纤细双臂轻搭住他的脖颈,弯腰微抱住,“听皇贵妃娘娘说苏家和永安伯府都与二皇子走得近,我知姐夫疼我,一直不敢多说,但我不想这些事和姐夫有关,我只有姐夫一个亲人,不想姐夫因我得罪人。”
她身形婀娜娇媚,雪胸生得香软,轻压在男人后背,没有姑娘家的自觉。
谢沉珣握她光滑手背,沉声道:“顺其自然。”
他的手掌心大,这句顺其自然听不出什么意思,虞翎每回猜他心思都要花些精力,现在心知肚明这件事跟谁有关,也只靠在他的肩膀,轻打一个哈欠,道:“反正姐夫别因为我惹麻烦就好。”
她哈欠声不大,但听得出困意。
“困了?”
她微闭双眸,两只纤白小手玩他粗大手指,轻声说:“大抵是今日回府累了些,我以前是不太喜欢出门玩的,但总是好新鲜,好几次姐姐都哄着我,说我好好吃药,以后就带我来京师玩,现在物是人非,只要能够待在姐夫身边,我便心甘情愿。”
谢沉珣的指腹有薄茧,看得出习文也习武,是文武双全的,他开口道:“最近读书多有懈怠,字也不见练,抽空过来。”
虞翎微微愣住,又睁开眸笑了笑,小手轻抓住他的大拇指,亲他的侧脸,她从怀里拿出那条锦帕,放在他手里道:“今天丫鬟在榻下捡到的,幸好来问了我,要是直接收进衣箱里,我都不一定发现得了,多谢姐夫愿意用我送的东西。”
一条亲手绣的帕子是诚意,她能拿得出来的东西,侯府不缺,她没有的,侯府亦可能收在库房里落灰,虞家留给她产业倒还算是有些用的,至少她能拿的出银钱给谢二,谢沉珣没多问过。
他这回也没说什么,只慢慢握着帕子,一边由她小孩玩耍的纤细手指,道:“等过完年我空闲一阵,带你们几个去玩。”
……
谢沉珣待虞翎素是亲厚,但他偶尔也会避着她,特别是在与她亲近之后。
可谢沉珣这次却见了她,由着她说些无关小事。
他仍是严苛端方,只越发纵容她。
虞翎从不刻意提这种事。
她从外回来疲累,正是要休息,打了两个哈欠后,便没在他这里久留,她亲一下他的唇角,又慢慢起身告退,在他的注视下,莲步慢慢出去。
“我明日来找姐夫,”虞翎要拐出去时,又微转过头,笑意盈盈,“我很久以前曾作过画,正好请姐夫给我点评,若我画得好,你要赏我东西。”
她眼睛干净漂亮,被檀木灯架散出光亮映得又多几分柔和,谢沉珣只慢慢点头,知道她是乖巧性子,即便要赏赐,都不会是太过分的。
陆嬷嬷这两天都待在屋里,她是谨慎至极的性子,听虞翎说过谢沉珣很可能会派人注意她后,连与人说话都要慎重许多。
她见虞翎像没事人样,还忍不住问了句姑娘不怕吗。
虞翎只轻叹了叹,让她翻出自己以前收起来的一个画匣子,道:“我有分寸,不会太过。”
世间男子的承诺不一定是真的,可谢沉珣答应的事,远比别人白纸黑字的可信度高,他性子使然。
但虞翎要更稳妥的保障。
第二天清早,虞翎就派人去打听苏家情况,苏栀身子没见好转,给她看病的大夫都说嗓子伤得不行,难治。
祸不单行的是她三岁幼子昨天傍晚发起了热烧,也说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一个大夫拿出祖传的药方煎药之后,那孩子才转危为安。
虞翎隐约察觉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她轻皱起眉,苏家产业多,各处皆有涉及,她听说过苏栀非常疼爱幼子,怕孩子被夫家害一路带回京,连苏家里伺候的丫鬟都是精挑细选,怎么可能巧到同一天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