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太师点点头。“明曦。”
凤太师更多是听着他们说,可能凤太师之前同四少爷已是讲了不少,毕竟凤太师最是懂这些,又是学府里的老师。凤太师开口都是朝堂或是学识,全是重点。七十七岁的凤太师学识最是渊博,太初年间的丞相比现在可是难上不知多少,但凤太师做得稳稳当当,备受先皇信任,这本事比老爷自是高出不少,不是说老爷不好的意思,老爷强,凤太师更强。
晚膳后,又在花园里赏月。中秋的圆月比平日里更大更亮,月光更是让周围的星星黯然失色,撒下的月光像是薄纱笼在植被、建筑、殿下他们身上。
赏月,用月饼,品着小酒,好生热闹。
殿下并没有用酒,太子殿下也只是小酌了几杯。
伴着月色,准备启程回东宫。
二少夫人带着小少爷回院,凤太师也歇息去了。老爷、夫人、二少爷和四少爷送着太子殿下和殿下。
“回去早些歇息,有些晚了。”夫人拉着殿下道。
“女儿知道,娘亲也是。”殿下道。
“恭送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岳父、岳母回吧。”太子殿下拱手道,又对着二少爷和四少爷拱手。
两位少爷又回礼。
太子殿下扶着殿下上马车,又将小皇孙抱上去。
看着马车走远,老爷夫人他们才回府。
路上小皇孙睡着了,到东宫时,殿下让太子殿下不要叫醒小皇孙,踏进崇庆殿,示意宫人抱小皇孙去洗漱。
“小心些,别吵醒他。”殿下道。
“是,奴明白。”宫人轻声道,又小心接过小皇孙。
殿下坐在梳妆台前透过窗户看着高挂的圆月,带着笑容看着。
殿下在我靠近时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量道:“秋容,今日我很高兴。”
“殿下高兴就好。”我轻声道。
“嗯。”
永和十七年八月二十八
晚膳前,乐安县主生了。
殿下得到消息时,已是乐安县主平安诞下一名男孩,母子平安的消息,都不是乐安县主羊水破了要生的消息。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殿下挥挥手。
递消息的退下,顺子给了那人一些银钱,那人笑着收下离开。
殿下道:“去库房看看挑些东西给乐安送去。”
“是。”如雪应声退下去了库房。
殿下本是要等着乐安县主能见客了去看望她,但这个时候陛下病情又恶化了,几乎所有的御医都在全力医治着。殿下进宫时,皇后殿下正在怒气冲天地跟御医说着什么,我还是第一次瞧见皇后殿下这个样子,陛下这三个月来都是皇后殿下亲力亲为地照顾着,皇后殿下也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和苍老下来,从前养着还好,这一下是真到了这个年纪的样子。
太子殿下让殿下不要过去,殿下便隔着远远看着。
太子殿下上前和皇后殿下说着什么,皇后殿下拉着太子殿下的手臂说着什么,情绪很是激动,太子殿下似是安抚着皇后殿下,皇后殿下还是久久未能平复。
“秋容。”殿下轻声道。
“奴在。”我道。
“世事,难料……”
四皇子也来了。
“修宁见过太子妃嫂嫂。”
“四弟。”殿下回礼道。
“四弟这是要过去吗?”殿下问。
“还是不要过去为好。”殿下并未停顿道。
四皇子想了想,道:“多谢嫂嫂提醒。”
殿下摇摇头看着远处的太子殿下和皇后殿下,御医和宫人跪了一地,皇后殿下看起来还是怒气冲冲。
第四十一章
永和十七年九月十二
小皇孙两岁生辰。
陛下病重,小皇孙生辰过得随意些,殿下一整日都陪着小皇孙,小皇孙高兴极了,就是太子殿下来了,也都很给太子殿下面子。
陛下病情时而略微稳定,时而又加重,宫里越发压抑,东宫还好些,宫里颇有人人自危的意思,尤其是陛下这边的宫人,我听说有宫人受不住,死去的……
我跟着殿下去过两回,殿下是陪着太子殿下去的,同之前一样远远看着,皇后殿下越发疲惫,精神状况很是差,为了照顾陛下,皇后殿下早就不上妆,或是很淡,衣裳饰品也是极简,方便为主,瞧着很难想象这是是皇后的样子。
见到太子殿下的皇后殿下有些像随水流漂荡了许久的人遇到可以支撑停留的地方,奋力留下。
即便太子殿下再怎么安慰皇后殿下,皇后殿下依然神经紧绷,像是绷到极限的弦,随时都会断开。
皇后殿下拉着太子殿下一直说着什么,太子殿下只能安抚、顺着皇后殿下,以免皇后殿下承受不住。皇后殿下是一次比一次敏感,这儿的宫人都胆战心惊地做事,生怕哪里又惹皇后殿下不悦被罚,御医虽说不易受罚,但也弥漫着低沉的气息。
殿下和太子殿下离开时,太子殿下对着殿下摇摇头。
殿下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母后……难以接受吧。”太子殿下顿了一下道。
“还是要多安慰母后,我怕母后先受不住。”殿下轻声道。
“我知道,你不用忧心这些,也少去,你身子差。”
“嗯。”太子殿下也许是怕陛下的病气影响到殿下。
已是九月,秋意渐浓,今年的秋猎也是未办,一年不举行倒也没什么影响,起码对殿下是半点没影响到。
永和十七年十月
陛下清醒了几日,决定搬出寝宫,皇后殿下很是不悦,但陛下是挪去更适宜的宫殿,如今天一日比一日冷,下雪的日子也快到了,最终陛下还是搬去了北边的福中殿。
宫人们为这事忙了些时候,十月中便过去了。
殿下今日并没有去崇文殿,在崇庆殿看书。
“秋容,你说……”殿下放下书道。
“什么?”等了会儿,殿下没有接着说下去,我问。
“没什么,只是想到父皇搬去福中殿的事。”
“搬的用意是什么呢……”殿下又继续看书,小声地自言自语。“怕是……”
其实看陛下现在这样,这个冬天怕是很难熬过,不然皇后殿下不会是那样的表现,心里知道是这样,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殿下肯定是不会明说的。
殿下一直没时间去看望乐安县主,直到十一月初才得来时间,便出宫去见乐安县主。
殿下差人给太子殿下递了消息,会在晚膳前回东宫。
林府离东宫有些远,毕竟林翰林院侍读在京城的根基并不稳,从前也不是京城里的人,如今还不足五年,这个位置还算不错了。
马车停在林府外,我扶着殿下下来,乐安县主已出了月子,带着奴仆在府门候着。
等着殿下过去,乐安县主行礼道:“乐安见过太子妃殿下。”
“起身吧。”殿下又道:“外头冷,先进去,你也才出月子,小心身子。”
“嗯,多谢殿下关心。”
林府不大,但也俱全,瞧得出是用心装饰了,是乐安县主的喜好。
“你在外头可是等了许久?”坐下后,殿下问。
“还好,并未等多久,传来消息才等着的。”乐安县主道。
“已是冬日,怕你受凉,这生产后的身子总是要弱些。”殿下轻声道。
“殿下不必担心,我恢复得很好。”
“你心里有数就好,孩子呢?”殿下又问。
“去,把少爷抱来。”乐安县主吩咐着。
“是。”奴仆应声出去。
趁着奴仆去抱孩子,殿下和乐安县主闲聊着。
“瘦了些了。”殿下看着乐安县主道。
“孕期是胖了不少,如今虽还未回到从前,却也是稍微瘦了点。”乐安县主抬手按了按两颊。
“你孕期也未长太多,要先顾及自己的身子。”
“我是知道的,身子为重。”乐安县主笑着道。
“你不会觉得我啰嗦吧。”殿下道。
“怎会?殿下这是关心我,为了我好,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嫌殿下啰嗦。”
“那就好。”
正好孩子抱来了,摇篮也一并带来。
奴仆将孩子小心放入摇篮中,睡得很熟。
奴仆退到一旁,殿下仔细看着睡着的孩子。“取的什么名?”殿下问。已是满月了,应当是取了名。
“康,希望他一生安康。”乐安县主微笑着道。
“定会的。”殿下道。
“我会尽全力。”乐安县主坚定地道。
“可折腾人?”殿下问。
“还好,比起无忧是好上很多。”看来乐安县主对小郡主印象很是深刻。“比明曦是要哭得多些,比预期好上不少。”
“看来是顺你心意了。”殿下笑着道。
“是啊,很乖的。”
殿下与乐安县主闲聊许久,中间孩子还醒了,殿下逗他,他也给了反应,确实是个很可爱的孩子,白白胖胖的,也是身子好的。
“嫂嫂总是受孩子喜欢,就没有瞧见有不喜欢嫂嫂的。”乐安县主笑着道。
殿下还抱了下,孩子也没哭,睁着眼睛看着殿下。
殿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孩子还笑了。“真乖。”
“可爱吧。”乐安县主很是高兴。
“孩子都可爱,何况这是你的孩子。”
乐安县主笑眯了眼。
刚到申时,殿下便准备回东宫。
“可惜还是未能见着你的夫婿。”殿下拍了拍乐安县主的手道。
“嫂嫂若是留下用晚膳便能见着的。”乐安县主道。时候确实还早着,今日也不是林翰林院侍读休沐,但殿下同太子殿下说好了,便是不会留下用晚膳。
“下回就是你来见我了。”殿下道。我知道,还有殿下往后怕是不能这样来看乐安县主了,是第一次来,也是最后一次来。
“我知道,乐安会常去见嫂嫂的。”乐安县主道。
“我走了,快些回去吧,身子要紧,东西记得用,我向白承徽要来的,她都说不错,你试试。”
“好,多谢殿下费心了。”
“不必多礼。”我扶着殿下登上马车,殿下进马车前,转头向乐安县主摆摆手。
乐安县主行礼道:“乐安恭送太子妃殿下。”
晚膳前,太子殿下问:“怎么样?”
“乐安好了许多,她的孩子也是个白胖小子,看着是不易生病的孩子,挺乖的……”殿下道。
“那我呢?”小皇孙拉了拉殿下的衣袖,问。
“曦儿自然是最乖的那个。”殿下笑着道。
“明曦是吃味了。”太子殿下笑着轻声道。
“新贡来一批炭,明日就送来,你这儿可缺不得。”太子殿下道。
“我这儿的炭何时缺过?”殿下笑着道。太子殿下送来,皇后殿下每年也在送,二少爷他们也会,冬日的崇庆殿是东宫用炭最早的,用量也是最多的,皇室稀少,倒也不缺谁的份例,剩下的全是按品级来,只有那么多。
“自是只能多,不能少的。”太子殿下道。
“多谢宇哥哥。”
又是冬天了啊……
第四十二章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要冷些,崇庆殿外寒风呼啸,光秃秃的树枝被寒风弄得左摇右晃。
雨和雪夹着落下,转瞬都化成水,顺着殿檐滴下。殿下今日没有去崇文殿,坐在书桌前练字,小皇孙坐在殿下身旁,挨着殿下,殿下慢慢写着,让小皇孙看看,并没有教他,只是看着。
小皇孙在这个时候都是安静的,认真看着殿下写字,也不问。
“殿下。”宫人行礼道。
“何事?”殿下头也不抬,问。
“白承徽来了,可让她进来?”宫人询问。
“快让她进来。”
“是。”宫人应声出去。
白承徽带着小郡主进来,行礼道:“妾见过太子妃殿下。”
“无忧见过嫡母。”小郡主不甚熟练地道。
“快坐下,暖暖身子。”
“是。”白承徽带着小郡主坐在一旁。
殿下又道:“还在下雨雪,你怎的来了?身子也重了。”白承徽已是有孕六个多月,身子大了。
“妾无事的,出来走走也是好的,闲着也是无事,知道殿下今日也闲着便来陪殿下说说话。”白承徽笑着道。
殿下未停止练字,这次的还未完成,便一边写一边同白承徽闲聊。
白承徽又坐在书桌边看着殿下写字,感叹道:“殿下的字越发好看了。”
“许久未见过你的字,可要写写?”殿下趁着蘸墨的空档侧头问白承徽。
“妾就不献丑了。”白承徽摇摇头。
“怎会是献丑?”殿下将笔递给白承徽。“试试?”
“那妾写写。”白承徽挪到殿下身旁,我铺上新的纸。
白承徽坐好,殿下将手中的笔给白承徽,白承徽深呼吸一下,才下笔。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白承徽拿着笔问:“如何?”
“这不是很好吗?”殿下笑着道。
“比之殿下自是不好的。”
“各有各的特色罢了,你不应说这话。”殿下抬手握着白承徽的手,白承徽虽是有些不解,还是任由殿下握着,殿下带着白承徽写着什么。
殿下先是仿了白承徽的字迹,又按自己的写了一回。
“殿下……”
“你瞧,不都好看,只是书写风格不同。”殿下松开手道。
“是。”白承徽不多言,我知道她应当还是觉得殿下的字好看,但知道殿下的意思,所以顺着殿下回话。
等殿下写完字,便去偏厅,炭火源源不断散着热,虽没有地龙那样暖和,但崇庆殿是东宫里最暖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