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嫁——挽乾
时间:2022-06-22 07:54:46

“阿!”谭儿惊喜的喊出来“小姐!”
这是谭儿的奴籍。
“从此你便不再是沈家的婢子了,这个你且拿去吧。”她说话声音很轻,轻飘飘的,对于谭儿而言却是震耳欲聋。被卖到沈家十几年,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脱离奴籍,就连让小姐带她走,也是以为换个地方,到大小姐那边而已,仍然是服从于沈家的人,对奴籍她从未有过幻想。
但眼前,小姐她手中握着的奴籍,却是切切实实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见谭儿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沈澜抬起手轻轻叩了叩她的头:“是喜事儿,哭什么。”
“夫人可有为难…”
“好了,别说了,此地我不想久留,你的东西可有收拾好。”她开口打断谭儿,若是知道的多了,多半是要让她徒增了愧疚。那袁氏竟然知晓娘所留下的东西…此事极其隐晦,应当极少人知道,应当是爹告诉她的…但好在这袁氏不知事情全貌,只要走了些金银,换得谭儿,倒也值得。
袁氏为了引导她了解她有哪些财宝在何地,用何取,也是煞费苦心,说的弯弯绕绕的。
早年间,请来的大夫曾告知他们自己失去了片段记忆,那其中的一段记忆就包括这些,袁氏为了不被爹发现现在做的猫腻,又不想让沈澜全部回忆起自己有多少财富,所以这次的交谈她多半废了些脑子。
好在,袁氏并不知道,娘还留下了一批很厉害的人,对于娘给她的这些人,如今都已经隐姓埋名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娘临终前的嘱咐她一直记得。
娘说,莫因几身扰他人清净,这是极大的罪过,于他们而言,这不公平。
“嗯!都在婢子的袋中了。”她说着,还指了指自己肩上挎的东西。
“慢着,你带走了什么?”袁氏从屋子里走出来,清冷的声音像是在质问什么。
谭儿止住步子,转过身去毕恭毕敬的说道:“回夫人,是婢子的一些家信和婢子自己的一些东西。”
“嗯。打开来看看。”
闻言,沈澜皱了皱眉,转过身去,面无表情的看着袁氏:“娘,这是何意?”
袁氏的语气,是在审犯人,对于谭儿而言是一种侮辱。
“刘妈,去。”袁氏并没有回应她,而是直接唤了婢子去搜查。
沈澜皱眉,刚想出声。
“娘,您这是何意?”沈黎迈着步子走来,面上表现的忧心忡忡的。
她今天穿的是蝉鸣卦绣衣,京城有名绣娘做的衣服。
在家这么穿?
沈澜了然,多半是为了自己。
“黎儿,此事你无需插手,娘只是检查一下罢了。”
“姐姐不知道过的怎么样,让谭儿多拿些回去吧,莫苦了我姐姐。”她一脸慷慨大义的模样,看的谭儿牙痒痒。
“二小姐!”谭儿怒气冲冲的“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小姐。”
沈黎闻言,一副受了惊吓样子,委屈的走到袁氏身侧。
果然周围那些正义之士又开始说着他们执行正义的话。
一个个如同知道知道真相一般。
眼看着刘妈要过来搜包。
小谭儿直接把她的包撂下:“搜吧,我不怕查。”
“哼。”刘妈解开绳结,把袋子里的东西摊开在地上,随后阴阳怪气道“回夫人!是些首饰和银两,还有信。”
沈黎闻言,眼睛闪过一丝惊喜,随后柔声在袁氏身边劝道:“娘,别怪她们了,实在不行,我用我的首饰补上可以吗。”
“当然不行。”有婢子闻言气道“二小姐不能一直这么好心,莫要助纣为虐。”
“幺瓦你什么态度!”谭儿闻言怒道“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碎银,不偷不抢,不信你们可以问账房,我刚去取过银两,不信的话我可以…”
袁氏摆摆手打断她:“这点碎银而已,随他去吧,首饰你得留下。”
这些首饰镶金带玉,都是些好东西,多半是京城最有名的铺子里出来的货色,袁氏从前见过,是些富商送来给沈澜的,目的是为了娶她,沈澜都送给她身边的婢子了,把袁氏看的心痒了好些年。
“这凭什么”谭儿蹲下身护住首饰,生怕她们来抢。
“这些是我给她的。”
沈澜的声音清冷,伴着风吹过,有些凉意。
袁氏不以为然:“这些是别人送给沈家小姐的,您如今已经出嫁,就不再是沈家的人了,那些东西仍然是沈家的东西。”
出嫁就不是沈家的人了?沈澜自小学习礼法,其他她都学的透彻,但关于成亲礼法,是她娘说要在她成亲时再教她,可惜娘没有等她长大…所以她一直没有去了解关于成亲的礼法,说是刻意避开,又像是怕想起娘亲。
对于袁氏的话,倒是沈澜巴不得的事情,这个家,她也不想有所瓜葛。
“既如此,谭儿。”她低下头,对着那个眼巴巴看着她的人说道“还给沈家吧。”
“小姐!”谭儿声音有些委屈,像是在抗议,手却听话的把首饰撤出她的包裹,待最后一件递到刘妈手中她才出声“夫人,如此,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当然。”袁氏嘴角咧的很开,眼神一直注视着那些珠宝,应该心里已经在挑选戴哪一件了。
这回沈黎也没再出声了,应当心里也是欢喜,想着她们赶紧走,然后与她娘亲在屋里分首饰。
俗物醉人心智,却为大多数世人所喜,悲哀又可笑。
待谭儿又重新打包好东西站起身来,沈澜才再次出声:“如此,我们与沈家,再无瓜葛,今有沈家主母说了这句话,大家可都听到了。”
周围人的无声,无不是一种默认。
沈澜笑了笑,转身望向谭儿,谭儿了然。
二人并肩向门口走去,没有一刻的留恋之意。
沈澜清冷的声音融于风中,散布到宅院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沈澜,与沈家再无瓜葛。”
 
第14章
 
“小姐,这么大的宅院,不找点人来打理吗?”她摸了摸门口石碑上的灰尘“小姐,你看,这不打理真的不行!白费了这宅子这么好了。”
她一直想去看小姐,但夫人自小姐出嫁后,就立马交代了很多活儿给她,比以往要干的多的多,一时间她也没了时间去看望小姐。
今日恰逢二小姐出门,她如往常那般打算给二小姐提东西,但走到一半,二小姐便说今日没有想买的东西,还绕了些弯子说了一席话,大概是想不让她跟着的意思。
有这儿好事儿,她当然接受了,管二小姐到底要干嘛呢。
于是就得幸碰上了小姐,这些日子莫名其妙的苦楚原来都是为今日福报所做的铺垫。
这宅院她是第一次看到,很大,和沈家那宅子一样大,家主到底也是疼爱小姐的。
但这么大个宅子冷冷清清的,也无人打理,这小夫妻俩咋想的。
“不了。”一时间她还支付不起这么大的费用。
她望向谭儿刚才摸过的石碑,这些日子她也没有留意这些杂物。
眼下看来,确实要花时间打理一番了。
“还好今日我来了,小姐我一定给你清理的干干净净!”她揽起衣摆,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一阵冰凉的触感,沈澜的手握住她的手臂:“明日吧,今日你是客,明日我与你一同清扫。”
谭儿闻言心中酸涩,抬眼看向对面的人,一瞬便陷入了她眼中的温柔:“小姐…”
“走吧,进去坐坐,我带你熟悉熟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自信,毕竟她到这儿才几天,也不算十分熟悉。
“好!”
宅虽大却拥着清冷的氛围,唯有的几声人声,在这座宅子里可以传递到每个角落,或远或近,声或大或小。
“你说的可是真的?”沈澜捂着嘴笑道。
“当然是真的,魏家公子都不住魏府了,天天往外跑。”
自大小姐婚后,二小姐不知怎的了,天天往魏府跑,或是去下棋或是邀魏公子看花,魏府的婢子说,他们家公子近期都不回家了,估计是被二小姐的热情吓到了。
“袁氏可有说什么?”沈黎这么不顾颜面,为的什么她隐隐约约能猜到一些,袁氏就这么任由着?
“说过一次,第一次二小姐从魏府会来,夫人便把二小姐叫进屋子里说话了,但次日二小姐还是去了魏府。”
她还真是执着,也是,自小便如此。
“不管她。”沈澜停下步子,指了指正堂“介绍的差不多了,这是最后一个地方,是正堂,如若有客人来,那便请到此处来。”
“好。”谭儿侧了侧头,指着阴暗处一角的雕像,那东西甚是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沈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那座玄武石像。
“沈家宅子里以前有一座。”
“对对对!我在府里后院见过!”
“那应当是同一座了。”不过那石像应当不在后院,而是在地下牢里,谭儿是如何见到的。
“不是。”谭儿摇摇头,肯定的语气说道“沈家宅子里的玄武雕像是红色的呀。”
“红色?”
“对,就是红色。”
她是昨日晚上,去后院取衣服见着的。月光下有两人在抬着那石像,看方向应当是要从后门把石像送出去,那石像在光照下显得十分瘆人,她觉着害怕就走了,连衣服都没收。
“哦?红色的玄武石像?”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柳言挑着眉嘴角弯弯,从转角走出来,像是恰巧听到那般。
“是…”谭儿下意识想回应,手腕突然一重,她立刻噤声。
“谭儿应当是看错了。”沈澜淡淡一笑“你今日回来,很早。”
“嗯,困了回来睡觉。”
“好。”
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谭儿本就不喜欢把小姐从她身边抢走的这个无赖,面上也是毫无遮掩的,不满的瞪着柳言。
“你朋友?”
“嗯。”
谭儿闻言,身子抖了抖,她谈何担得起朋友二字。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喊我。”
“好。”
“不用,我有手有脚,什么都可以自己干!她是我小姐,我看着她长大,上次没来得及同你说上几句,这回见着了,有些事情我得和你论道论道!”小谭儿一个跨步走上前,右手飞快的抬起直直的指着柳言,一副要开战的模样。
沈澜察觉不妙,刚想上前阻止,对面的先发了声音,却与她想的画面不太一样。
“愿闻其详。”柳言嘴角微勾,平淡的开口。
许是被柳言较好的态度惊到了,谭儿还迟疑了一会:“我…我是想说,我家小姐是沈家大小姐,京城的沈家,家财万贯想必你也知道吧。”
“我不介意你这么形容,能表明家富的只有皇家,寻常人家小心引来麻烦。”
话说的平淡,但他确实说的在理。
小谭儿一惊,马上捂住嘴。
反应过来后又觉得有损颜面,尴尬的背过手,抬起下巴又狐假虎威起来:“不管如何,小姐此番被人设计下嫁于你,你切不可苛待了她,我若知道了,定然带她回去。”
“好啊。”他笑的肆意“我的娘子,我哪有对她不好的道理。”
他的…娘子吗?
是在说她吧。
这人倒是喜欢在外人面前说漂亮话。
腰椎被人拱了拱,谭儿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小姐,这人肯定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些路数一定是在别的姑娘那儿学的,可别被他骗了…”
沈澜轻笑着摇摇头,忽略过她的话,向对面的人问道:“看时辰,应当是要吃晚饭了,你可有何喜好的菜食?”
按寻常人家的话,妇人应当要在家备好饭菜,等着相公回家吧。
许是话转的有些突兀,对面的人愣了一会。
“小姐问你话呢!“谭儿以为他故意如此,不满道。
“都行,你所喜,我所喜,全依你。”
全依你。
许是从没听过这些话,脸上升起一股莫名的热意,她自己也感觉到了,生怕被别人觉察到,赶忙背过身:“谭儿,你随我出去买些菜来。”
“小姐我去买吧,这事儿你怎能亲自去。”谭儿觉得奇怪,那痞子说话就说话,还非要的文绉绉的,怎么和他听的那些个流氓故事不一样,这个流氓还有点文化,难怪感觉小姐已经对他的感觉不一样了,真是高手啊。
手上突然一重,沈澜手“挽着”谭儿,脚步略显仓促的跑出宅门,才过数秒,又折返回来飞快地拿了两个菜篮,又出去。
柳言对着空荡的门口,不自觉勾起唇角。
树叶萧落,沙沙作响,欲静,风不止,枯黄的叶片摇摇晃晃的从空中坠下,坠在柳言的手中。
他摊着手心,凝望着叶片,不知想的什么,久久没有出神。
“主上。”
柳言微微蹙眉,背过手,把叶片掩在手心。
“我记得曾与你说过,不要来这里找我。”
只此一句,就让来者起了惧意。
“事出紧急,属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且此事也需要您来定夺。”
“何事。”
“京城东边布下的暗桩被人屠杀尽了,属下听闻此事后,立刻去问了附近的盯梢,才得知事情原委,他们昨日乘宵禁在外行动,回来途中碰上了沈家的人,沈家的人当晚行事异常谨慎,他们只是路过且十分隐蔽,却被那批人发现后,围困在东巷,领头的从袖口甩出了不知什么东西,盯梢说像粉末,被屠杀的那帮人武功底子不弱,但那粉末一出,他们便昏倒了,之后便全部被处理掉了。”
“知道了。”他侧眸看了看门口的动静“去查查是谁卖给他的,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来此地。”
西域曼陀罗,可有使人短暂昏迷的作用,但西域的这类粉末是用作药学的,所有单卖都会被查底细,沈格底子这么复杂,还有人卖给他?
“属下遵命。”大黑个挠了挠头“但是,京城东边儿的暗桩布下已久,里头有几人甚至可以抵得上精锐士兵,被人随随便便杀了,属下认为有所不妥,对沈格就这么不管不顾?我是怕底下的弟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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