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嫁——挽乾
时间:2022-06-22 07:54:46

里头哄堂大笑,却没有人移开炽热的目光。
像是狼窝里进了羔羊。
她终归是察觉到周围气氛莫名的变化,想借口离开,转身朝旁边人讲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有事情没处理,今日应当是喝不了,我下次再来。”
说完她便转身要走。
门被人猛地用手按住,沈澜身体僵了一瞬,有些失措。
那引她来的女人变了脸色,嘴角微微提起,眼神有些贪婪:“来了不喝一杯还想走?”
这人说话不善,和刚刚的态度相比简直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扫了一眼周围旁观着的人,也都看好戏似的看着她,看来此事他们见怪不怪了。
这地方不简单。
“你们可知我是谁?”沈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危机时刻只能拼一把了。
“哦?”那女人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您倒是说说你的身份?”
“我…”现在她已经是柳言的妻子,而不是沈家的小姐,不知道爹会不会顾及情面。
“我的好妹妹,我们是正经营生的,今日你来了必须喝酒,仅此而已。”她故作无奈摊手,唤了两个一直站在旁边的姑娘把沈澜“请”到空置的一张椅子上。
四方桌,三个男人贪婪的望着沈澜,转而满脸笑意的对着她身侧的女人说话,似乎还带点争论,但他们说的什么内容,沈澜竟然听不懂,他们绝不是汉人。
沈澜被按着肩膀,动不了身,眼看着他们新拿来一壶酒,然后倒满自己眼前的瓷杯。
“快喝了吧。”那女人面色看起来不像有什么变化,但沈澜看到了她的眼神,那是和她爹一样的眼神,贪婪和算计。
这杯酒有问题。
旁边坐着的男人朝着沈澜说着一口不顺畅的汉话:“姑…娘,你不喝的话,哥哥喂你喝也可以。”
说着他就站起身,想抓过那个酒杯,但被旁边的女人拦了下来,不知对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但那男人倒是坐下了。
这感觉很不好受,就好比,你的生命被玩弄于他们股掌之中。
她暗恼自己不曾学武,以至于现在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只能安静的等待他们决定自己的下场。
沈澜心里恐惧着,表情却不显的害怕,反而像是一种极其冷静的状态,身侧的女人看的碍眼,再加上等的久了也有点不耐烦:“晴儿芽儿按住她。”
说罢,双肩一重,被她们用手牢牢的抵住。
沈澜怒视着她。
“不用这样看着奴家,奴家只是请你喝杯酒罢了。”她虽然说的俏皮,但却也着实被她的眼神唬了一下,那姑娘的眼神犀利带着些冷漠,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禁竟然让她觉得有点害怕。
这个姑娘长得算为翘楚,但看她穿着打扮也不施粉黛,不会是大户人家的子嗣,但就是这双眼睛倒是特别了一些。
她俯身想仔细看看沈澜的五官。
沈澜皱了皱眉,偏过头不去看她。
那女人笑的很大声,却很有耐心再次走到她的面前,俯身看去。
只是一瞬,那女人的眼神偏了一瞬,之后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
周围本来喧闹起哄的男人们也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有人来了?
沈澜想顺着那道目光看去。
却在那一瞬,脖颈一重击打过来,立即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周围寂静无声,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漆黑。
黑暗下,她看不见任何东西,与瞎子无异。
她皱了皱眉,一种恐惧在心中无限放大。
零星的记忆复苏起来。
恐惧越放越大。
眉间细汗入雨,接连不断的坠下,记忆不断穿插,开始乱入一些儿时的记忆。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眉头渐渐隆起,她保持的唯一理智便是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耳边忽然间响起各种声音,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有乞讨般的恳求声,有低吟的啜泣,有绝望的叮嘱…往事伴着画面一点一滴清晰的在沈澜的脑海里递进。
那是一种疼痛欲裂锥心刺骨的感觉。
她咬紧唇瓣,手不自觉的揉紧床榻上的棉被,陷入一种无比痛苦的境地。
门被轻轻打开,月光撒了一角进来。
柳言左手拿着蜡烛,右手护着蜡烛上的火光。
轻轻放在临近沈澜的桌上。
侧眸看到女人的模样,微微有些愣神。
右手迟疑的从衣袖中取出帕巾,走到她身侧,俯身为她擦拭额上的细汗。
“不要…阿爹。”沈澜在半梦半醒中,喃喃出这段话。
柳言立刻起身,撤到一旁,等了一会没有反应,才反应过来,这是那女人的梦话。
他又走到沈澜身侧,蹲下身,继续为她擦拭。
突然手一紧,被那人用力的抓住。
柳言看向她。
女人睁开眼睛,看着他,喃喃道:“柳言…”
之后,拉着柳言的那双手力道渐渐松下来,滑落至床榻上,女人的眼睛又重重闭上。
“还会梦游。”柳言抬起刚刚被抓住的右手,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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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改字
 
第10章
 
午间的日光从开着的窗口照进来,宅子里除了有掠过的鸟雀偶有叽喳出声,再无其他声音。
沈澜从混乱的梦中苏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周围是熟悉的环境。
在家。
难道是场梦?
可昨日的一切都那么真实。
她伸出右手,欲撑起身子。
一种酸胀的感觉突然出现在她的手腕和双肩,她起身的动作猛然一顿。
那“梦”中的画面…
这一切莫不是真的?那倘若是真的,自己如何回回到了这里?如若真如“梦”中一样,那昨日自己被打晕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手有些迟疑的掀开被子,还是昨日的衣裳没错,暴跳的心平静了些许,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她侧头望向窗外照进来的那道光,侧中位,已是中午。
如此说来,已是次日。
那些人昨日的那副做派,应当是不会放过她的样子,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
昨日她看的真切,那些人的视线朝着一个方向看了一瞬后脸色大变。
应当是那里出的差错。
她闭着眼眼睛,晃了晃头。
无论出了什么插曲,此劫算她逃过了,再有什么她也不愿再深究,那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此事给她的感觉,应当是个十分复杂的事情,为避免卷入不必要的争端,还是不要过多追责。
碎银…
她着急的翻了翻衣兜,当指尖触摸到那五个坚硬的小东西,才放下心来。
“如此,还好。”她喃喃道。
红香楼今日难得的闭店,地下烛光照下的酒坊内,许多人弓着腰紧张的面向前方有幕帘遮罩着的房间方向。
“今日…”里头的人声音凉薄低沉,顿了顿“无事同我禀报?”
闻言许多人的额间瞬间就有了细汗。
几人互相望着,犹豫着是否出声。
终于有一个人大着胆子轻声道:“启…启禀主上,昨日我们并不知道那是您内人,所以才…”
“无碍”他打断道“还有何事?需要我提醒你们?”
闻言其他人愣了愣,昨日主上的亲随一声不发的过来,直接抢过那女人声称是他们的女主人,主上本就行事变幻莫测,他们从不知道他的行踪,突然多个女人,他们不知道也绝对是正常,再加上那女人当时那么冷静…
那瞬间大伙连挑选哪块墓地都想好了,今日就是来等降罚的,但看主上的样子,好像也没有生气…
一瞬寂静。
幕帘被一阵风吹过,一只瓷杯砸出来,砸中了站在角落女人的额头。
酒杯坠地,清脆的一声响,碎裂在地上。
那女人的额间瞬间流下血水,她露出痛苦的表情,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里头的人沉闷的声音传出。
外边的人闻言,迅速作出反应,七嘴八舌的汇报着,听的杂乱无比。
等到他们汇报完了,再无声响了,里头的人才开声:“你们”他顿了顿“到我这儿多久了。”
“半月有余。”外头有人回答。
“他们可有教过你们如何汇报事情。”
底下人鸦雀无声。
“呵。”里边人冷哼一声接着道“既如此,你们再去一趟那儿,好好学学,该如何守规矩。”
“不是…”有人着急的接嘴“抱歉主上,我等都是受了昨日之事影响,担心您今日降罪于大家,所以才一时情急,乱了分寸。”
“是阿,主上…”
“嗯?”听得出那语气有几分讥讽“因为那个女人?不过一个女人,何至于让我降罪于你们,如果你们的胆量和魄力只有如此。”他顿了顿“那我留你们有何用?”
“是!主上。”
“我等…谨受教诲!”
他们这些人本就是江湖地痞汇聚而成,平时无赖劲儿没人愿意收他们做杂役,只有那个人愿意收留他们,并承接他们的一日温饱,于此已是大恩,自然心甘情愿的为那个人做事。
起初只以为会做些打杂的工作,毕竟他们只能做哪些活儿,其余也皆是不会。
没成想那个人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大宅,开始了暗无天日的训练,那里残酷的训练变态的师兄师长是他们每晚的噩梦,以至于通知他们离开那儿后,他们就发誓再也不会回去。
他们是训练的第四阶队伍,在一次数次训练完后就可以结束训练。而里面的师兄听说很多都是四阶里提拔上三阶的,而师长会根据他们训练的程度进行分级,只要提拔上二级或是一级,就有机会派更大的任务,据说那些任务都是有巨大的酬劳的。
但就怕有命赚没命花,所以他们进去之后对训练一直不是很积极。
就如此,他们一起伴着进去的人,出来时也只剩了一半人不到,那几日甚至于是他们一生的噩梦。
经过了那一段折磨的日子他们也就明白了,那个人绝对不简单,他安置在那里的人各个杀伐果断,眼中只要露出杀意就绝不是玩笑,如果那些亡命之徒都肯为那个人卖命,那么那个人该是如何一个可怕的角色。
但这些日子里,那个人也并没有安排他们干那些想象中的事儿。
而是让他们刺探各处的信息。
这是个懒散活儿,但即使如此,都有人因此丧命,其原因也在于那人谎报了情报,几乎不过一个时辰,那人就被暗杀了。
可见他们所传递的消息都是有人去辨别真伪的。
那么这个人的组织究竟有多么庞大,收着多少可怕的人,他们不敢去想象和猜测。
对于这个可怕的角色他们也只有应承的份儿。
那人语气有些乏意:“在此之前,先把消息给我。”
“您让人看着的宅子,近期常有人在附近出没,昨日亥时有一人在树上观察了一个时辰,您说过不要轻举妄动,我就没有抓住他。”
“嗯。”
待里面回声,另一人才敢接道“城郊的那座寺庙,近几天都关门不接香客,据说是在处理寺内之事要隔好几日才能继续开寺。”
“嗯。”
“你让人注意的那个宅子,住的似乎是个大户人家,我翻墙看了一眼,里边儿的装饰绝不是俗物,但他们的宅子里没有杂役,他们也不经常回来,我曾在深夜看到过他们前来,鬼鬼祟祟的,一男一女,这两人着实奇怪。
“…嗯。”
西市
正是开市的时候,街上热闹的紧,四处都是摊贩的吆喝声。
沈澜抬起手又检查了一下发带有没有松,确认无误后,才放下心。
今日扮作了男相出来寻份差事,应当是不会有什么差错了。
她清了清嗓子,轻轻的试了一下声音,调整到自己满意了,才走客栈。
里头还算清静,只有一个在埋着头在打瞌睡的伙计。
“请问…店里还需要人手吗?” 她声音很轻的开口,有点不想吵醒人家睡觉的倔强,又不得不问出声音。
好在那人睡眠很轻,抬起头眨巴了一下眼睛,就算是醒了。
那人看样子年纪很轻下巴却长了些小胡子,显得极有反差。
他从柜子的一边拿出一个小本子,笑盈盈的对着沈澜道:“客官可是要住店?小店客房还有很多,你要什么样式的。”
沈澜赶忙摆摆手:“抱歉兄台,我是来找份差事的,请问本店还招伙计吗?”
他面色有些遗憾,看起来就像是欠了他钱一般,有些懒散的用手撑住下巴:“有是有,但一看你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应当不想做那份差事。
“什么差事?我很能吃苦的。”
“洗那些客官的衣服或者用过的被子什么的,还有一些杂活,这些应当都是姑娘家去干的事情,你应当…”
“我做。”沈澜打断道“也不一定这些活儿要女子来干,男子也能干。”
那伙计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会才说:“既然如此,那你便干吧,这活儿月俸可不高,只有五两银子,既讨不了新娘子,又造不了高楼,也…”
“我做。”沈澜重复道“我不在乎那些,我已经…有娘子了。”
那伙计皱着眉头,十分嫌弃的看着面前的小白脸,虽然说面前的人长得的确实是俊秀了一些,但怎么会真的有女人把后半生许给了他呢,莫非是个富小姐?真好啊。他不禁感慨道,长成小白脸真是太吃香了,如果老天爷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投个好胎。
那他如今出现在这里应当是和那女人闹了矛盾?一直吃软饭的人一定是因为自尊心受不了才出来寻份差事自食其力,嗯,多半是这样。
被人打量的感觉十分不好,沈澜别扭的问:“请问掌柜在哪里?”
“我…”那伙计撑着脑袋,面色不太好“我就是掌柜。”
掌柜这么年轻?她还以为掌柜起码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才对。
掌柜抬了抬眸子,无所谓道:“我长得太年轻了?我知道你想这么说,为什么没人能把我的胡子给看在眼里。”
他不知为何有些黯然神伤,长得年轻不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吗?
还没发问,他自己就解释道:“是我老爹留给我的产业,他去世的太早,我只能早早的顶上来,长得太年轻不是好事儿,有不少人看我年轻觉得我什么都不懂,老想让我吃点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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