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寒来暑往,年复一年,叶予晗渐渐沉下心来练武,同时也不忘翻遍灵应寺内藏经阁的书籍,却未曾找到关于生离蛊的蛛丝马迹。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和曲蝶在一起能够保证曲蝶的安全,况且大师所说也不会完全空穴来风,叶予晗只好暗下决心,斩断与曲蝶的一切联系,只要自己可以保持距离,她就不会有危险了吧?
第13章 万花谷
曲蝶和叶予忻两人在扬州停留了小半个月,几乎逛遍了扬州城中每一个大大小小的商铺和货摊,直到重阳节将近,叶予忻才意犹未尽地准备离开。原本是叶予忻想要带曲蝶出来散散心,谁知道最后流连忘返的只有自己,曲蝶仍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此时,两人正在扬州码头,自此曲蝶就要返回五毒教,而叶予忻也要回藏剑山庄了。
“真的不再留一段时间了吗,小蝶?”叶予忻抓着曲蝶的手,十分不舍。
“我已经出来快两个月啦,总是要回去的”曲蝶有些无奈的看着予忻,“没关系,以后我再来看你呀。”
“唉,好吧好吧,我知道你要走是留不住的,那你路上千万要小心啊,注意安全,到了以后要记得常常给我写信啊…...”叶予忻有些不放心,反复叮嘱着曲蝶,直到船家来催:“开船了,小姐你还要走不?”
“诶来了来了,”叶予忻朝船边跑去,上了船后又转过头来向曲蝶大声喊:“千万别忘了要给我写信啊!”
“知道啦!”曲蝶笑着向叶予忻挥挥手,站在岸边看着她,直到船消失在远方。
送走了叶予忻,曲蝶离开了码头,准备去驿站租一辆马车返回五毒。还未离开码头多远,便看见五毒特有的信鸽落在了她的眼前,曲蝶抓住信鸽,拿下了它脚上绑着的信函,顺手又把信鸽送入空中。曲蝶看看四周没什么人,便拆开了信件,竟然是来自教主曲云的信。信上说道希望曲蝶回五毒之前,先去万花谷一趟,替她寻一本医术,也可以顺便在那里学习学习、切磋切磋。
万花谷的谷主东方宇轩,是五毒教主曲云同父异母的兄长,二人关系一直不错,曲蝶想着万花也确实有不少弟子修炼的是治疗之术,向他们讨教也不失为一个增进修为的方法,便决定先去万花谷完成师傅交代的任务,再回五毒不迟。
这一路曲蝶快马加鞭,终于在小半个月后抵达了万花谷。风尘仆仆的曲蝶站在谷外等待万花弟子进去通报,而此时谷主东方宇轩正在观看新进弟子们进行茶艺试炼。听到弟子通报的消息,说谷外有一五毒弟子受教主所托前来拜访时,谷主短暂的沉默了一下,自己这个妹妹,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不声不响地派来一个弟子是什么情况?不过东方宇轩很快撇开了这个问题:“那先请她进来吧。”
这一边,曲蝶跟着前来引路的弟子进入了万花谷,乘坐万花巨型的升降梯,一点一点下到谷内,原本狭窄的通道也变得开阔起来,没想到进入了万花谷后,景色与外界截然不同。此处鸟语花香,四周古树参天似乎是四季常青,有不少弟子正在升降梯下的平台前学习艺术,辨识草药,一旁的药炉前还坐着不少人,似乎是前来寻医问诊。万花谷坐落在山谷之间,似乎是天然的一座屏障,隔绝了尘世的喧嚣,独僻了一片“世外桃源”。
引路弟子带着曲蝶继续向前,直到一座高耸的石峰之下,“山上最高处便是掌门的居所,名为摘星楼,姑娘请在此处稍待片刻,我去请掌门。”弟子示意曲蝶稍等,便离开了。
“有劳。”曲蝶向弟子行了一礼,然后便静静站在原地等待。此处的地势已经是稍高一些,能够看到山底的景色,山间风吹过草地,似乎都能看见一根根青草随风吹动,使宽阔的草地深浅的绿色交替呈现出如“波涛”一般。清新的空气传来略带潮湿的味道,使曲蝶不由得放松下来。
“咳咳。”一声咳嗽打断了曲蝶的欣赏,一转头,看见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正微笑地看着自己,曲蝶连忙回神,此人无声无息靠近,武学修为定然很深,再看他的着装,大约就是万花谷主东方宇轩无疑了,“弟子五毒曲蝶,奉教主之命前来,拜见东方谷主。”曲蝶向此人认真行礼。
“曲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一路赶来想必也是舟车劳顿,不如先在这里休息一阵吧。”虽然东方宇轩是笑着说的,但言语间透露出掌门的威严,不容拒绝。
曲蝶一想,刚来就麻烦别人似乎是有些不妥,且东方掌门说话似乎不好推辞,不如明日休整好了再来将掌门所托之事说明,“那……那就麻烦掌门了。”
曲蝶又随着引路弟子离开后,东方宇轩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按住跳动的太阳穴,“小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来个信说一下,唉……”
第二天一早,曲蝶就起来了,她所在的客房正朝着药炉的方向。清早她便看见不少万花弟子在练习着辨认草药,于是曲蝶也站在一旁观摩,许是万花谷的特殊地形与气候,此处生长的许多草药都是曲蝶不曾见过的,不知不觉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临近中午,曲蝶带着教主的信又走到了昨日的摘星楼前,向守门的弟子说明了来意后,便被请到了昨日的平台前,未等片刻,东方宇轩就到了。
曲蝶又向东方谷主道明了教主信中所说,乃是为了寻一本医书。
“啊,医书,”东方谷主表面不显,内心却有些崩溃,什么医书啊,我怎么不知道呢?不过他还是端起不失礼貌的微笑:“近期我们的藏书阁正在修缮,许多书都被放入了仓库,要找起来怕是有些困难,大概需要一些时日。”
“既然如此,曲蝶怕是只能在叨扰一段时间了。”曲蝶也没想到,找一本医书竟然这么困难,不过早就听闻万花谷藏医书万卷,找起来肯定是要费些力气。
“嗯嗯,不麻烦的,要是找到医书了我自会派人送到姑娘手上的,姑娘只管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吧。”东方宇轩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好解决,让人送走了曲蝶后,连忙提笔写信一封。不多久便看见一只信鸽悄无声息飞出了万花谷,向着五毒的方向去了。
这几日曲蝶一直没有收到“传说中”的医书,只好继续观摩万花弟子们学习,顺带也认识了不少草药。虽然说五毒的心法与万花完全是不同的概念,但是多了解一些也是好的,所谓“技多不压身”嘛。身处这样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曲蝶似乎也暂时放下了前段时间不愉快的记忆。
不过这天,曲蝶收拾行李的时候,包里掉出来一封信,捡起来一看,是当初寄给叶予晗的信中的一封,一瞬间,悲伤的回忆又涌上了心头,曲蝶甩了甩手似乎想把信丢掉,薄薄的纸在地上一滑,不知道被扔在了哪个角落。
原本平静的心情瞬间又被这封信的出现给打破,曲蝶的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天夜里叶予晗对她说的话,委屈的泪水似乎又要夺眶而出。她连忙仰头逼自己把泪水憋回去,推开门走出去,似乎不愿再呆在这间屋子里。
曲蝶走到药炉附近,看着地上肆意生长的植物,便蹲下来一一辨认,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不留神,曲蝶被一只浑身长着软刺的毛毛虫叮了一下,纤细的手指瞬间肿了起来,还透着紫色。曲蝶举起手指看了看,虽然样子恐怖,但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己以前在五毒也经常被毒虫咬到,有很多方法可以解毒,以毒攻毒效果还来得更快。这样想着,曲蝶便准备捉住刚才咬自己的毛毛虫,还未等碰到,曲蝶的手腕便被突然出现的另一只手拦住,同时一个声音在耳边突然炸响:“你不要命了?”
第14章 初现端倪
曲蝶吓得手一抖,连忙转头看身边的人,一位万花弟子正满面怒容地看着曲蝶:“你知不知道这是半障虫,被他咬一口还有得救,你要是再被咬一口,就是药圣都救不了你!”
“我……”
“你什么你,赶紧过来我帮你把毒血放出来!”说罢,他拉着曲蝶在药炉前的石桌前坐下。
曲蝶看着面前面露焦急的陌生面孔,心道:这万花谷真真是医者仁心啊,我们明明不认识却第一时间想要为我解毒。眼见着他手起刀落,利落的在曲蝶指尖划开一道细小的伤口,快速逼出毒血,有仔细地给曲蝶把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还好动作快,毒未深入,现在你的脉搏已经稳定,应该是无大碍了。”
曲蝶欲言又止:“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的血远比这毒物更毒,一般的毒虫咬我,我根本没事的。”
“别说什么以毒攻毒的鬼话,被毒物咬了,就算身体无碍,难免还是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你年纪轻轻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曲蝶的辩解在这位万花弟子眼里实在是可笑:“虽然我没去过五毒教,单看你这样子,料想贵教大多是如你一般的莽撞之人。”
“你如何得知我是五毒中人?”曲蝶没料到自己穿着常服,却还是会被人认出,略显诧异。
眼前男子略略扶额:“完蛋了,还是毒深入脑了,小小年纪已经开始健忘了,”他不由分说又探起曲蝶的脉象:“那天你去找谷主,我就站在旁边,你就一点没看到?”
“啊,抱歉,我好像真的没注意.....”
“好的不要紧。那我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江星,万花弟子。请问姑娘芳名?”
“我叫曲蝶,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少侠多多包涵。”
“直接叫我江星就行了,不用那么客气。”江星不甚在意的挥挥手,“先前我已知道了你的来意,但你放心我不会多问也不会多说,你就安心的在谷中休养好了。”
“多谢。”曲蝶还未及多说,远远地就听到一声怒吼:“江星!”眼前一花,一个面容娇俏,眉目璀璨的姑娘冲了过来,只见她双目圆睁,怒视着江星:“你不去帮谷师姐采药,在这里和哪个好妹妹聊天呢!”曲蝶看着她虽面有怒色,但仍是可爱的样子,不由得心生好感,再看江星,额前似有汗珠滚落,暗自好笑:“抱歉这位姑娘,在下曲蝶,来万花谷多有叨扰,方才江师兄只是帮我解了半障虫的毒。”
“青青你别误会,我真的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只见江星轻轻拽了拽司青的衣摆,又转头向曲蝶解释:“这是司青,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脾气虽然有些急,但她真的没有恶意的。”
曲蝶点点头示意自己并未生气:“可是看姑娘的衣着,似乎不像是万花谷弟子呀?”
“她从小被爹娘送去纯阳宫修道习武,如今太虚剑意已小有所成啦。”江星抢在前面替司青回答道。
司青不耐烦地转转头,看清曲蝶面容的时候突然有些愣怔:“你们......长得好像!”她又转过头去看江星,“但她比你好看多了!”
此话一出,曲蝶和江星都愣住了,像吗?她比我好看?多了?
两人细细观察对方的长相,也许是当局者迷,双方都很难在彼此脸上找到相似之处。还是江星打破了平静:“唉算了算了,长得好看的人大多是相似的嘛。我也耽误挺久的了,还得抓进去完成师姐的任务呢。”说罢,他抓着司青的袖子,朝曲蝶挥挥手:“走啦,改日再来看你!”
“慢走啊。”曲蝶也是笑笑,便不再想此事。
唯独司青边走边念叨着,远远的还能听到她争辩的声音:“真的有点像诶,你相信我!”
日子就这样又过去了几天,曲蝶在花谷中识得了许多五毒教中不曾种植的草药,对万花的治病救人也有了更深的理解。每天江星和司青都会来看她,曲蝶也渐渐了解了司青其人,其实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善良女孩。短短几天,司青已经完全把曲蝶当作了好闺蜜,她发现曲蝶不仅话不多,还很能守得住秘密,于是便对她无话不谈。司青向曲蝶透露女儿家的心思,说不想只和江星做朋友,两个人从小就认识,彼此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司青想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又怕江星拒绝,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
巧的是,几乎同样的一段话,曲蝶也在江星那听过,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也只有两个当事人还在悄悄隐藏自己的心意。
这天,司青和江星结伴来找曲蝶玩,司青神神秘秘的从袖中拿出一个护身符,递给曲蝶,说道:“小蝶啊,这可是我从纯阳宫中习武时,师傅赠与我的护身符,我决定把它送给你啦!”
“这怎么能行呢!师傅送给你的肯定是有重大意义的呀!”曲蝶连忙推辞。
“诶呀,没事儿,师傅说了,附身符给我了就任我处置,必要的时候可以送给有缘人!”司青笑眯了眼睛,把护身符塞到曲蝶手中,“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事情,竟然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你,虽然我们才认识短短几天,但我相信你就是我的有缘人啦!”
曲蝶似乎还想推辞,她没想到司青竟然如此信任自己。江星也在一旁劝说曲蝶:“你就收着吧,你可是司青这么多年来除我之外,第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呢!”
曲蝶无法推辞,便收下了护身符,展开掌心一看,护身符被安放于一个做工精致的小香囊中,金线镶边,绿色的锦缎上有浅浅的纹路,下面坠着同色的流苏。曲蝶看着它觉得很安心,没想到自己在万花谷也遇见了两个相互信任的朋友,但这熟悉的纹路,也许是世上香囊大多类似,似乎从前也有人送过自己这样子的平安符?
突然一个名字跃然心底:叶予晗!
当时他为什么要送自己平安符呢?似乎是她和藏剑弟子玩闹,不慎被重剑划破了手指,叶予晗看见了立刻小心地捧起她的手,还把师弟骂了一顿。看见小师弟哭着跑远,曲蝶似有不忍,其实伤口真的很小,再过一会儿都要愈合了......
回忆没完,一声惊叫打断了曲蝶的思绪,“小蝶你怎么吐血了!”司青扶着曲蝶的肩膀,面露焦急。
曲蝶这才回神,低头看了看捧着护身符的双手,已是沾满鲜血,护身符也不慎染上血色。曲蝶想要张口,却说不出话,又是一口血涌了上来。
“你别说话了,别说了,”司青撑着曲蝶的身子,眼眶里有泪珠在打转,“江星你快看看她呀!她到底怎么了!”她逐渐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抱着曲蝶滑坐在地上。
江星在另一边果断搭上曲蝶的脉,仔细探脉的时候还不忘安抚司青的情绪:“别急别急,曲蝶现在脉象有些混乱,但看吐血的颜色,应该多是淤血。看她的样子目前是不会再吐血了,我们先把她移回房中,再让我仔细看看。”言罢,江星往曲蝶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先给她吃一粒顺气丸,先把心脉护住了,她之前说她血中带毒,也不知道这些药对她有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