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闷着头,络腮胡盖住了脸,看不清他的五官,沈来财不死心,“你们不报官吗?”
转而想起士兵就是官, 去哪儿告?
“你知道福安镇在哪个方向吗?”
他是在涟水县城门口被捉来的, 那天衙门剿匪,说匪徒恐会冒充百姓进城, 城门盘查得格外严, 守城士兵问话时, 他因为紧张恐惧说话断断续续就被人押走了, 在牢里待了两天, 然后拴上链子赶到山里来。
东南西北他都分不清了。
那人像是哑巴, 沈来财问半天也没吱个声,沈来财问其他人,态度大抵相同。
他知道,不砍完树,他回不了家了。
......
天儿渐渐转暖,坟封土的这日,李善派人将云巧的锅碗送来了。
黑色的小铁锅,锅盖光滑锃亮,新灿灿的,长春说,“贼人狡猾,死活不说藏哪儿了,咱找了好些天才找到。”
碗叠着放锅里的,云巧揭开锅盖,捏着锅耳的刹那,眉头蹙了起来,“这不是我的锅盖。”
她的锅盖被龙虎掉地上撞了个小窝。
长春拍自己脑门,从集市买好锅就送来了,忘记还有这茬,心思一转,道,“平安修好了。”
“平安会修锅盖?”
“他什么都会。”
平安不在这,云巧没办法求证,长春不怕露馅,“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你等等。”
长春不解,只见她跑回屋,拿了个灰色的包袱出来,长春以为她给自己的谢礼,连连摆手,“东西是咱弄丢的,本就该替你寻回来...”
话没说完,包袱就被她塞到自己怀里,柔软舒服,抱着就知是衣服,长春推拒,“将军有令,不能拿...”
“我衣服坏了,你让平安帮我补补啊。”
“......”任长春脸皮再厚,此刻也有点绷不住了,嘴角僵硬的抽了抽,“让平安给你补衣服?”
平安的衣服还是龙虎补的呢。
“对啊。”云巧笑了笑,“你不是说他什么都会吗?”
“......”
他胡说的。
长春可以想象自己拿衣服回营地会有怎样的下场,商量道,“平安忙得不可开交,要不你自己补?”
“我不会,我娘没教我,唐钝奶眼神不好。”云巧端起锅,笑眯眯地说,“不着急,天暖和了,穿不了这衣服,冬前补好就行。”
“......”
长春想抽自己两嘴巴,平安知道自己替他揽上这种活,不剥了他的皮啊,他试图打消云巧的念头,“平安记性不好,如果将衣服放没了地多不好呀,村里会针线活的多,要不你请她们帮忙?”
“她们忙着撒谷种呢。”
“你不是不着急吗?”
“对啊,她们每天都很忙的。”
长春气馁,平安也很忙啊。
罢了,正好他要去趟县里,花钱找绣娘吧,长春觉得以后跑腿这种事得让龙虎油嘴滑舌的龙虎来,云巧这性子,他招架不住。
云巧回屋给老唐氏看她买的锅,老唐氏掂了掂,给老爷子看,“九十九文钱,不亏。”
新锅用后不擦油会生锈,老爷子看向锅底,“这是新锅啊。”
老唐氏误会了他的意思,“可不就是新锅?”
“巧姐儿,你在山里煮过东西了?”
“嗯,煮面了。”
“不像啊。”
老唐氏凑近细看,也看出些不对劲,她想得远,云巧进山是替衙门办事,衙役们许是怕云巧丢了锅难受,特意买了口新锅来,感慨,“咱巧姐儿碰到好人了呀。”
老爷子不喜欠人情,和云巧说,“改天你问问锅多少钱,拿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