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她就挑着箩筐下楼,县学的门还关着,街上一片寂静。
结账时,掌柜问她,“不等你家相公气消了?”
“不了。”
“你说你这么要强干什么...”掌柜接过她递来的钱,多嘴道,“你相公生得好,又有学问,想给他做妾的大有人在,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云巧仍是那句,“他不是我相公。”
得,说再多她听不进去都白搭。
掌柜收好钱送她出门,街道漆黑,她落寞的背影很快融入黑暗中,掌柜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小两口没闹别扭时,她相公周到的将所有事儿安排好,回家要捎的东西,路上的干粮,事无巨细,而她睡醒起床,去街上吃早饭,完了租牛车,事情有条不紊,不像现在,挑两个空箩筐,回家的盘缠都拿不出来,还得挨饿。
第118章 118 侮辱谁
天色未亮, 沿街的铺子还没开门,掌柜睡得浅,她下楼他就醒了, 这会儿送走人, 睡意又涌了上来。
回屋继续睡是不可能了, 他熄灭灯笼, 准备趴在大堂的桌边打会儿盹。
门掩着,只留了条窄小的缝隙, 他双手枕着侧脸, 面朝着门的方向,半梦半醒间, 隐约闪过微弱的亮光, 倏地睁开了眼。
男子提着盏圆灯笼,浑身裹挟着清晨的寒意,像根修长的翠竹立在门口,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掌柜坐起,瞌睡全无,“公子来找小娘子的吗?”
“我坐会儿。”
天边露出鱼肚白了, 大堂光线昏沉沉的, 他抬眉往楼上瞅了眼,随手将灯笼搁在桌上, 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掌柜小心翼翼觑着他神色, 沙哑道, “小娘子已经走了。”
男子顿住, 脸颊蹦了蹦, 掌柜起身点亮桌上的灯烛, 望着跳跃的火光道,“昨个儿公子走后小娘子就心神不宁,夜里一宿没睡,一刻钟前,落寞的往城门方向去了...”
男子搭在桌上的手紧了紧,一言不发。
“小娘子在客栈住了五晚,该是没钱了,结账后,我看她手里就剩两个铜板了...”
“......”
掌柜虽觉得小两口不登对,但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亲,他说话自然向着云巧些,又道,“往常,她离开客栈眉开眼笑的,今个儿则魂不守舍的,一个劲往县学瞄,走两步就揉眼睛,好像眼里有沙似的...”
“那会儿街上黑灯瞎火的,走出去老远,我才听到两声呜咽,哎...”
短短几句,他就将云巧失魂落魄委屈难过形容得栩栩如生,他经常和人打交道,最明白怎么说勾起人的悲悯,哪晓得桌边的男子刚刚还紧张担忧,突地扯着嘴角笑起来。
他生了双杏眼,笑起来,宛如春日拂过荷塘的风,温柔舒服。
他双唇微启,“掌柜,你瞎说的吧。”
“......”掌柜瞪大眼,他怎么知道?死不承认,“我骗公子作甚,小娘子真的天不亮就离开客栈了。”
唐钝沉默了。
跳跃的光映在他眼底,安静无声,他信她走了,但她会哭他不信,她娘坚韧,从小就教她怎么适应悲惨的生活,人前是不会哭的,“她吃了早饭走的吗?”
掌柜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嗓门也大了,“没有,她没钱了。”
钱她是有的,就怕她犯傻不会花,她既说沈云翔给她钱,想必去过莲花村了,此番该是回长流村了,她就两个铜板,租牛车明显不够,这么早出门,又想走路回去?
山里有西凉细作,若碰着...
他感觉心揪了下,不敢往下想了,仓皇跑了出去。
掌柜叹气,忍不住唠叨,“小娘子年龄小,你深明大义,多让着她啊。”
都是些什么事...
见他忘了提灯笼,他拿过追出去,人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云巧到城门时天儿已经亮了,附近村子的人进城做买卖,城门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出城倒是宽泛,她身上还有两串钱,走到香味浓郁,烟雾腾腾的早摊前,“老板,这黑鸡蛋怎么卖?”
老板被这说法逗笑了,“姑娘,这是茶叶蛋,我从男方学来的,五文钱两个...”
煮鸡蛋只要两文钱,这个要贵半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