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巧想想,又摇头。
春花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秦大牛今年为什么如此勤快,还不是你突然示好,他不想娶你,卯足了劲干活攒钱找个更好的。”
尽管人人都说云巧傻,春花知道她只是反应迟钝,并非什么都不懂。
见云巧不说话,春花瞅了眼周围,没人后,撩起鬓角的头发,露出大片黑色胎记来,语气轻松,“他既没有诚心娶你,你又何苦掏心掏肺对他好呢?”
云巧脑袋打了结,很想反驳春花不是那样的,然而到底什么样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怔神间,看春花夺自己的碗,急忙侧身躲开,“水是给大牛哥的。”
甭管大牛哥娶不娶她,这水不能让春花喝,春花是女孩,不能喝凉水。
心知她执拗,春花没有继续抢她的水,而是抓起地里的背篓,跟云巧一块去给秦大牛送水。
云巧纳闷,“你不是说大牛哥坏吗,怎么还跟我一起?你不干活吗?”
春花的娘脾气不好,经常打骂春花,如果逮到春花偷懒,铁定不会轻饶了春花的,想到春花娘龇牙咧嘴动手的场景,云巧心有余悸,“你的活还剩多少?”
“没剩多少了,背来的红薯藤栽完了,待会再去割些栽上就行,没事的,我娘说了以后不打我了。”
云巧为她高兴,“真的吗?”
“嗯。”春花双手累着背篓的绳子,顿道,“我娘说秋收后请媒婆来趟家里。”
媒婆说给人说媒的。云巧问她,“你要嫁人了?”
春花又嗯了声。
云巧羡慕不已,又问,“你要嫁给唐钝吗?”
唐钝是隔壁长流村的秀才,身量高挑,模样俊俏,春花说她经常做梦给他生儿育女,尽管云巧不太喜欢唐钝。
不止不喜欢,几乎能用避如蛇蝎来形容。
有年她跟春花去长流村的河边洗衣服,碰到唐正从书塾回来,寒冬腊月里,唐正穿着身青色长袍,五官清秀,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就一眼。
然后被长流村的姑娘认定对唐钝有不轨之心推到了河里,回家就发高烧了,吃了大半个月的药才恢复了精气神。
因为她生病,爹娘跟人借了不少钱,去年年底才还清,类似的事发生过好几回,云巧真的怕了,每次见到唐钝都是绕路走的。
不过唐家富裕,春花嫁过去的话,以后不用吃苦,是好事。
想问春花怎么长流村的姑娘手里把唐钝抢到手的,刚张开嘴,春花就告诉她,“不是唐公子。”
沈云巧被路边的红色野花吸引,没注意春花脸上的落寞,轻快道,“不是他也没关系,十里八村多的是汉子,重新找个便是。”
“你当容易?”
“挺容易的啊。”云巧摘了五六朵花,拨拨花瓣,用丝茅草捆好,笑盈盈递给春花,“好看,你要不要?”
这种花儿漫山遍野都是,春花哪儿瞧得上,况且阳光毒辣,花瓣焉哒哒的,比不得早晚的花儿鲜艳,春花摆手,“你自己留着吧。”
云巧欢喜地握在手里,爱不释手。
春花喊她,“云巧...”
“嗯?”云巧低头嗅花的味道,露出光洁的额头,春花垂眼,遮住心底艳羡,出声道,“这么漂亮的花插头上肯定好看,要不要我帮你?”
云巧眼睛一亮,“好啊。”
黄氏给她梳的双丫髻被沈云山扯乱了,像坨淤泥悬在脑袋上,春花重新替她盘好,挑了两朵开得最盛的花插到发髻里。
走路头上的花一颤一颤的动,云巧喜欢得不得了,投桃报李道,“你要不要弄,我帮你。”
春花脸上有大片胎记,许是怕吓着人,常年用秀发遮着的,她不爱盘发,随意用头巾裹起来包好,简单得很。
云巧比划两下,“沿着头巾能插好多花,肯定好看。”
春花僵硬地抬手挡住,“不用不用,我要干活,稍不留神就在哪儿刮没了。”
云巧略感遗憾,“待会我要多摘几朵,等云妮回来给她弄。”
春花笑笑,没有说话。
她印象里,云妮跟云巧感情并不好,姐妹两虽是双生子,但容貌天差地别,云妮从小就不太跟云巧玩,偏云巧没皮没脸爱往云妮跟前凑,哪怕得了冷脸照样能笑出朵花来。
云巧天生不懂察言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