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特意拿过来想与夫人好好探讨探讨一二……”
“……”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现在的邵准比起四年前坏多了,四年前的他是明着坏,现在的他是蔫坏蔫坏的。
可是……
她往外扫了一眼,怀安的人影清清楚楚,又看了一眼计时的水漏,她实在是害怕怀安闯进来。
邵准也是瞧出了她的这份心思。
“你……”晏汀气得上拳锤他,“一会儿怀安进来看到了可怎么办?”
话毕,院内的怀安实在是撑不住的冲殿内嚷嚷了:“舅舅,什么时候好呀?怀安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邵准枕着胳膊:“再忍忍。”
这句话何尝又不是对晏汀说的呢!
怀安满头大汗的往门口边挪,晏汀瞧见那人影越来越近时,彻底慌了神,挣扎着要从榻上下去,她这么一挣扎,躺在榻上的邵准也不好受,几乎是果断翻身用手捂住她的唇。
怀安凑着耳朵听屋内嘎吱嘎吱的响声:“舅舅?娘亲?你们在干嘛呀?怀安怎么听到床在摇?”
邵准冶艳一笑,松开晏汀的唇,然后轻轻捂住,他不紧不慢的应付怀安:“过去蹲好。”
“可是……”
“否则加练一个时辰!”
“好吧。”
如此怀安只能不甘心的回到庭院中继续蹲马步。
另一边香汗涔涔的晏汀也终于喘了一口气。
她哑着声音推:“怀安他还小,外边日头那样大,你这样会晒坏他的。”
“男孩子糙点没事。”他理直气壮的说,“就该让他吃点苦头!”
晏汀:“……”
他忽然想到什么转而又笑道:“更何况也不是孤亲生的,就当是为他那爹爹向孤赎罪了。”
“你个混账!”晏汀又恼又羞,“这下说出心里话来了吧!”
“你去问问,天底下哪个皇帝替别的男人养孩子的!”提到这个邵准也气,“也就朕太宠你了!”
晏汀抿了一口唇。
他覆唇吻了吻晏汀密汗涔涔的额发说:“汀儿,说不在意都是假的,我真的很在意,你与他的那几年。”
其实晏汀本应该把孩子身世的真相告诉邵准了,只是如今的她思绪被摇曳的日光刺得飘去不知何方。
她紧紧搂着邵准的脖子张口咬着他的肩肉。
邵准又被刺激到,手背青筋暴起,声音压抑而沙哑。
“我们早点结束,他就早点休息。”
好看的眉头一皱,她回头呆呆的盯着他。
那一瞬间邵准就已经投了降,五息过后怀安也得到了解放。
只是他入殿时隐约闻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回头问自己娘亲。
娘亲却红着脸连头也不敢抬。
第93章
如今邵准每次寻觅晏汀都得去先找到怀安, 明明他才新婚蜜月,怎么就过上了婚后养崽的生活?要这崽崽是他自己的也就忍了,偏偏这崽还不是他的, 随着怀安年岁见长, 五官越来越明朗,他总能从怀安的眉眼间,瞧出别的男人的影子, 如此他越发不爽, 可是不知如何是好。
今日晏汀到了夜里还未归来,邵准批阅完日间的奏折后,带着李钰提灯去怀安居住飞羽殿寻人, 未入门已经听见了怀安的惨叫声。
估计是惹祸了!
似怀安这么大的小孩正是爱惹祸的年纪!
进去, 外殿没有人, 内殿里,怀安趴在榻上,光着膀子躺着,背后泱红一片,晏汀正坐在一旁,用手捂着怀安的嘴,床尾处跪地的太医,抓着怀安的右腿, 咔嚓一声给他正骨。
“啊——”
怀安疼得脑袋一抬又砸入香枕。
太医低头擦擦汗道:“好了,不过不能下地行走,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小公子的伤得好好养着, 还要吩咐厨房熬些补血的骨头汤来。”
晏汀请宫娥去送太医, 转头严肃的训斥怀安:“让你调皮爬树, 如今可好了,幸亏没摔断腿,否则我该怎么跟你爹爹交代。”
怀安努嘴没说话,眼角还挂着泪珠。
太医见到邵准弓身行礼,邵准免礼让他离开,然后缓慢的走到晏汀身后,怀安比晏汀先一步瞧见他,现在的他也不害怕邵准了,因为有晏汀撑腰,所以只是叫了声舅舅。
晏汀闻声看过去:“你怎么来了?”
邵准无奈:“房中无人,何以入睡?他这又是怎么了?”
怀安哼唧一声:“我从今日从树上摔了下来。”
晏汀抠了一大块冰凉的膏药在手里边,然后用温热的手心搓开,轻轻敷在小孩背后的青紫处,手法温柔且娴熟伶俐。
怀安感觉凉意,回头看了一眼。
晏汀边揉边说:“太医说了,这药得换三次,力度如何?”
怀安点点头。
晏汀一笑:“那娘亲把药留在这儿,明日一早叫宫女给你换。”
“不要!”怀安耍小脾气,“我就要娘亲给我换!从前在清风堂时,怀安受伤了都是娘亲给换的,怎么现在又要别人来?娘亲有了夫君就是不是不疼怀安了?!”
邵准:“……”
他当时就想问候这小孩一嘴巴子!
他还没说他抢了自己追了整整十年的女人呢!
现在人娶是娶到了,可还得分一半给他,他这份苦楚找谁说去。
其实也不怪怀安这么想,他原本就是个没爹没娘的人,从小与晏汀二人相依为命,早就已经习惯了晏汀围着他转的生活,可是现在邵准要来跟他抢他的娘亲。
他实在是害怕得紧。
也特别委屈,以为晏汀不疼他了,至少没有以前疼了。
晏汀无可奈何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娘亲怎会不疼你。”
怀安突然冒出哭腔:“因为你要把我送去安鋆给我阿爹。”
晏汀:“……”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当初接受嘉兴的委托时,她就答应了要送怀安去安鋆,现在安鋆国事已定,此时将怀安送回去最合适不过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怀安根本就不想离开她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见除血缘关系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开启一段完全陌生的新生活。
他不想要这种双脚悬在空中的感觉。
晏汀垂下头没有再说话。
怀安哭过以后人就睡了,只是还死死拉着晏汀的手。
邵准压低声音说:“走!”
晏汀指:“他拉着我手。”
邵准见状就要去强行瓣开怀安的手,晏汀阻止无果,怀安揉着眼睛睁开看着两眼,鼻子瞬间红了。
“娘亲要走?”
晏汀摇头:“没有。”
怀安干脆把脑袋枕在了她的大腿上,这个架势,铁定今晚是不放人了,晏汀转头冲邵准使眼色,邵准满脸写着“无奈”二字,不过还是拗不过晏汀,只能甩袖离去。
翌日与傅少奇坐在一起讨论朝政时,他还在为了夜里的事黯然伤神,连傅少奇说了什么也没有听见,乍然一回神时猛的发现傅少奇正在以一种极其无奈的表情盯着他,邵准不自在的动嘴问:“安鋆怎么了?”
傅少奇叹气:“你如今还在意安鋆发生了什么事?”
邵准:“……”
毕竟是国事,傅少奇也不会耽搁,于是又把安鋆的近况说了一遍:“安鋆王病危,因其膝下无子,册立阮天浩为储君了,现在安鋆是阮天浩监国,日益操兵练马。”
尤记得上次阮天浩的场景,那是在长使一战结束后,他对着邵准磕头拜了三下,眸子里的愧疚都快溢了。
其实按理来说阮天浩不欠邵准什么了,因为邵准还是排头兵时,他夜里孤军深入敌营烧毁安鋆的粮草后,在逃回大燕途中被阮天浩围困,阮天浩下令收兵放他归山。
长使一战时傅少奇也受过阮天浩的恩惠。
所以如今他们才是真正的敌人。
阮天浩此人志向不小,如今操兵练马必然别有目的,但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邵准也有了打算。
他指着桌上的各国地图说:“安鋆、萧河、楚汶、南旸,一直对我大燕虎视眈眈,萧河与楚汶更是在长使一战时对我大燕北面屡屡发动进攻,夺去我大燕近四座城池,这个账,是时候算一算了。”
手指在地图上来回比划。
他说:“萧河,与我大燕以萧河为界,作战得靠水兵,但我大燕帅将无人精通水战的,将来必定吃亏。”
“楚汶,夹在安鋆与萧河之间,国力薄弱,不足畏惧,不妨先放着。”
“南旸,国中前朝势力与新朝势力冲突,只需等他们自相残杀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
邵准一指指着西面的安鋆:“灭安鋆!”
傅少奇被他说得热血沸腾,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打了。
-
陈自修时常来宫里寻邵准玩,已经数日没有与晏汀同过床的邵准,就只能把“家丑”外扬了。
陈自修在听了他的事情后,也是有感而发的吐口水:“我家那位又何尝不是如此?自从我们生了第三胎,如今我就再没了二人世界。大儿子读书了,她得陪着,二儿子摔了她得看着,小儿子睡觉她得哄着,我,我就是那个多余的。”
邵准更气更恼:“我邵准这辈子就没受过这么大委屈!那小子的老爹抢了我的女人四年也就算了!他如今还要来抢!最气人的是,我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他!我……”
他踢翻了凳子:“我气死了!”
一旁的李钰万万也想不到刚刚还在朝堂上对着群臣骂“那就打——”的暴君因后宫的事生气只是踢翻了凳子怒骂一句“我气死了”。
陈自修愣住:“那你确实是比我惨点,我好歹是自己亲生的。”
邵准:“……”
不会安慰人就别安慰。
有这么安慰人的吗?!纯属伤口上撒盐呢这是!
也是,陈自修受的气好歹也是自己亲儿子给的!
“我只要一想到她曾经兴许!可能!爱上过别的男人!还……还为他生出了个孩子,我就!忍受不了,恨不得找到那小子把他给撕碎了。”
只是同样有儿子的傅少奇却没有二人的痛苦。
两个人原本是抱着找安慰的心情去问的傅少奇,却被某人秀了一脸的恩爱。
傅少奇听完二人的事迹后只是非常单纯的问了一句:“啊?这样吗?可是嘉顺不这样啊!”
从傅少奇欠揍的表情上看,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不是故意来炫耀的。
“我夫人从来不会为了小孩晾着我哎!反而是因为我冷落了小孩,大概是因为我在她心中比较重要吧!”
邵准:“……”
拳头已经硬了。
陈自修:“……”
你先上还是我先上。
今天说什么也得来一场了!
因为这已经不是傅少奇第一次秀了。
不过傅少奇的话倒是点醒了邵准,或许在晏汀心目中他真的不重要吧,毕竟晏汀原谅他还是因为德裕贵妃的遗言。
他这是属于子凭母贵了!
夜里他去到飞羽殿陪晏汀与怀安用晚膳,进去后就用一双充满幽怨的眼神死死盯着怀安。
还是李钰提醒了晏汀一句晏汀才发现邵准来了多时。
李钰:“皇后娘娘,陛下来了。”
晏汀赶紧起身请他入座一块用饭,邵准带着委屈的情绪做好,晏汀看见后正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却又被怀安给打断了。
这小子就知道抢他的皇后!
找个什么法子把他送回到他的生身父亲那里去好呢?
“啊……”
闻声晏汀连忙放下筷子握住怀安被热汤烫红的小手吹。
“没事吧?”
怀安摇摇头:“疼。”
晏汀笑着说:“让你那么不小心,娘亲给你吹吹就好了。”
邵准见状也叫了一声。
晏汀看过来:“你又怎么了?”
邵准眨眨眼睛:“我也被烫着了。”
晏汀只是淡淡的扫过一眼然后嗯了一声。
邵准:“……”
差别有那么大吗?
小鬼头怀安早就看穿某人的把戏,因为这已经不知是多少回邵准学他争宠了,他还故意对着邵准吐了吐舌头,表情充满挑衅。
怀安暗暗吐槽道:“东施效颦。”
邵准:“……”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就无法无天了?!
邵准一拍桌子站起来,晏汀顺手递了个玉碗过去,他看了一眼,娴熟的接过盛汤放到晏汀跟前。
气死了!
用过饭,邵准没走,他也忍够了,直接开口说:“我依稀记得怀安的爹爹还在世啊,你说他会不会很想念孩子呢?虽然你们离了,但也不能不叫他见孩子吧?这样实在不好。”
怀安:“……”
邵准无视他又继续说,话里话外都是对小孩的关心,可实际上心里怎么想的,也就他自己清楚了。
“汀儿,虽然我不知道那不知好歹的男人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才与你分开的,但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爹爹呀,你也不能不给他看孩子吧。”邵准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
晏汀在听到这句话后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