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以肯定发生在胡州,甚至永安的事都是冲他来的,至于她,应该是一个被算准的意外。昨天还有人费尽心机想杀了他,今日来的吴齐却不知他受伤,所以她判断背后应该有两拨人,目的各不相同。
她突然有些迷茫,思绪一团乱麻,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如果去抓药,伏在暗处的人会不会趁机要了他的命?
不知不觉走到了门口,她站到外面朝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身影,巷子尽头传来开门声,是贰号院,一个梳着妇人髻的面善女子,从门里走出来,手里还挎着一个篮子。
凤栖飞看着她缓缓走近,正想打个招呼,没想到女子性格开朗,发现她后便主动笑吟吟道:“姑娘,你是刚搬来的?我记得这院子里好久没人住了。”她发间簪着一支新鲜的茶花,侧过头看向门前的牌匾。
凤栖飞笑着点头,道:“是刚搬来的,这里空房子太多了。”
女子点头,道:“可不嘛,这里好是好,但就是价格太贵了,房间又少,很多人不愿意住小院子。我要去买些菜蔬,看你好像也要出门?”
凤栖飞看她健谈又和善,沉吟一瞬道:“姐姐怎么称呼?我叫青蝉,我的.......夫,夫君,病了,我要照顾他,没法出门,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带一些......”
女子一直笑着看她,听到后来笑眯眯道:“我叫玉兰,你才新婚吧?没问题,这算什么麻烦,壹号院的一对老夫妇我也经常照顾着,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你说吧,我给你带。”
她目送玉兰走出巷口之后,关上门,回身去了右侧的空房间里。
这间房的布置和旁边那间很像,但少了一张小榻,床上什么也没铺,表面是漆成姜色的实木床板。
她直接坐在了床板上,打坐调息,昨夜那人摔碎一个瓶子之后她便突然眩晕,与之前在药店前头晕的感觉如出一辙。
应该是被下了药吧,毕竟她的身体一直很好,以前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她缓缓调息,周身经脉走了一通,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一丝滞涩感也无。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是被人下了药,那是在何时中招的呢?她理了理记忆,好像接触的人和事都挺正常的,暂时没有值得怀疑的点,她下床开门走了出去,车到山前必有路,待下次发作时再仔细研究一番。
她走到旁边掀开帘子,稍稍向侧边倾头,透过缝隙,看向床上的人。
她的朋友很多,有男有女,其中不少江湖人,都不会刻意去管男女大防,她对武艺痴迷,天生好感有一身真功夫的人,她虽然对这些朋友大方,照顾周到,但她只是表面上热情体贴,实际上她是冷漠的,对人天生有一种疏离感。
而陆无迹,与她一样,习惯与人保持距离,但是,那好像不是真实的他。
她想起他那个温柔的笑意,很特别,如春末夏初的微风,也像映在琉璃千顷上的月光,让她记忆深刻,难以忘怀。
她走进去,试了下他额间的温度,很烫,她眉间蹙着,犹豫了一会儿后,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看看他有没有开始发汗,虽然寄希望于这两床被子并不合理。
果然没什么用,还是得煎点药喝才行,她又伸手试了下两床被子的厚度,觉得应该不会很重,便由它去了。
她在床边坐下,两手抱着手臂,目光落在眼前——从窗户射进的光柱里飘散着的灰尘上,一动不动坐了许久。
玉兰回来多时了,一样不少地将她要的东西带给了她,她想多给些银子,她却连铜板也一个不少地找给了她,末了还塞给她一个橘子,“路上路过娘家,在院门口摘的,这棵树的果子我小时候就最爱吃,可甜了!”
现在她在床边轻轻吹着药碗,那只橘子就放在柜子上,橙红橙红的,长得十分标志。
她试了几个姿势,因为那人烧得没了意识,都很不容易喂进去,她只好坐到床边,让他靠在她的臂弯里,这下终于顺利了不少,在药凉掉之前,堪堪喝完。
忙完这些,日头也已到了最高处,中午便简单煮了白粥应付。
又是一阵忙碌之后,她坐回椅子里,缓缓舒了一口气,但人刚忙了一阵就坐下,会觉得坐姿有些憋屈,于是她便一点儿不讲究地将脚踩在床椽上,抬眼看向那人。
她目光沉沉,眼里的情绪明晃晃地在说:遇见我真是你天大的福气!
第32章
天色暗了下来,天穹被染上了幽深的蓝色,最后一丝晚霞在山尖上散着冷红色的光。
他烧了一天一夜了。
凤栖飞走到院子里,看着天边的霞光,缓缓抬手舒展了一下身体,手还未完全落下便突然顿住,有人在敲门。
敲门声很有规律,不急不缓,门外的人显然很有耐心。
她握着剑走过去,解开门栓拉开门,一个穿暗色碎花襟裙的阿婶站在台阶上,手里别着一个盖蓝布的篮子,她见门开便笑着迎上前,道:“酥桂坊送糕点的,请问姑娘是订了一篮霁禾酥吗?这酥可要乘月色吃才好,最近天晴,多夜有月,姑娘订得真是巧!”
凤栖飞将剑换了一只手,接过她递来的篮子,笑道:“多谢阿婶了,就月而食?听起来很有趣味,我一定谨遵叮嘱。”
阿婶客套了几句之后转身向巷子口走去,此时巷子里还未点灯,有一些昏暗,待看不见她的身影后,凤栖飞走到院墙边,将墙上极不显眼的记号擦掉。
她回到院中,坐在右厢房里,点了一根蜡烛,烛光照亮了桌前的那篮糕点。
掀开蓝布一看,篮子里放着一个净白瓷盘,盘中六个糕点摆成了花型,她没仔细瞧,只将盘子端了出去,最下面压着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