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黑衣,整张脸都隐藏在帽兜之下,他走得很有气势,看见牢中的两人便顿住了脚步。
“周玄镜。”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明显的恨意,他垂眸看着地上满背鞭痕的人,略有些疑惑,“你这是在做什么?”
周玄镜愣了一会儿,这声音他很熟悉,他反应过来,冷笑一声,眯着眼道:“卓寒瑾?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向被扔在一边捆成一团的孙行溪,后者正使劲往暗处挪着,挪了没两步又被人提溜了回来,他收回目光,无所谓道:“儿子不听话,教训一下罢了。”
帽兜下的人轻笑出声,“听说周公公对自己的义子,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这么哄着宠着长大的,您还舍得打?”
周玄镜一脸不以为意,“哦,你说的是我另一个义子,跟亲儿子一样,这个义子他不配,一点儿不孝顺!”他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眼里都是讥意。
卓寒瑾往前走了一步,“另一个?我要是把这个杀了你也不在乎?”
“哈哈。”周玄镜大笑出声,“卓将军杀了他要能一乐,您就动手吧。不过,卓将军千里迢迢到胡州,难不成就是为了杀我一个义子?太好笑了!我杀你一子,你杀我一子,不知道能不能扯平了?”他眼神灼灼地看向栏杆旁的黑影,知道他这条命今天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跪在地上的陆无迹缓缓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除了周玄镜一瞬不瞬地连个余光也不给。
孙行溪侧过脸使劲往里看去,心想既然走不了就看看热闹,结果一下就看见了陆无迹脸上的数条红痕,他一惊,缓缓转过头,暗骂周玄镜这个老贼不干人事!
他头靠着墙壁尖声道:“你小子放聪明点!别乱说话!哎哟——”刚说完就被人踢了一脚,他嘴里嘟囔着,骂骂咧咧地往旁挪了两下。
陆无迹看向栏杆后的人,冷声道:“卓将军,你同意吗?放我义父走,你就能杀我,不肯?你杀不了我。”他的眼底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
卓寒瑾重哼一声,“不可理喻!你义父这样对你,你还想着为他卖命?今天你们一个也走不了!周玄镜!你虐杀我儿,手段残忍至极,简直禽兽所为!我本想让你先经历丧子的切肤之痛,再让你抽筋扒皮而死,没想到......呵呵,你亲儿子是谁?东厂督主这等高位你舍得给别人?!”
周玄镜苦着脸笑了笑,“我儿......在最有前途的位置坐着呢!东厂督主?是他自己的手段拿到的,也算是有点儿出息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她好似刻意放松了内力,但脚步声还是不甚明显,不过在这处空旷的地方,倒是让人都听清楚了。
接着一个天籁般的女音传来,“卓寒瑾?樊国的华族将军?久仰大名啊,原来是你在我大夏干偷鸡摸狗,朋比为奸的事。”她走到近前,一身华贵姿态,傲然睥睨着眼前的一群陌生人,“走狗还挺多的,在樊国贪了不少钱吧?”
孙行溪忍不住,喷笑出声,还极为机灵地躲过了猛踢过来的脚,结果被人追上,重重踢了两下,他捂着脸,十分委屈。
她看了一眼周玄镜,对着卓寒瑾道:“东厂督主这种要命的位置,谁会让自己亲儿子坐呢?上一任是怎么死的?上上任又活了多久?再往上......”
孙行溪适时出声,捂着眼不忍道:“哎哟,那是真的惨!”
凤栖飞接着道:“你当时怎么不到姓周的太监里找找?让我想想,这最有前途的嘛......南京太监周起睿?呵呵,那可真是五毒俱全啊,周公公,你要真的身死于此,他都不一定来看你一眼吧。”
周玄镜瞪着她,“哼,郡主不要挑拨离间了,我儿心善,我最是了解。”
卓寒瑾猛一抬手,“够了!今日格外热闹,既然各位都已经来了,那你们便一起去死吧!”他的人立刻四散,其中穿翡翠长衫那人赫然就是吴齐!他将手中板尺向暗处扔去,准备立时触发机关——
可‘咔哒’一声之后,竟无事发生。
陆无迹没有动,他看出凤栖飞姿态放松,便知她有十分把握,这下,他闪身出了牢门,瞬间抽剑而出,直朝卓寒瑾而去,四散的人赶忙回拢,护着人往大门退去。
他们带的人多,将卓寒瑾护在最后面,一出了门便听见那吴齐大喊:“快关门!快关门!”
凤栖飞抽出剑正想跟上去,孙行溪倒在地上,拦住她的去路,“郡郡郡......主!绳子,绳子,快帮我砍了!”凤栖飞没理他,从旁边绕了过去。
大门‘轰’地关上,被留下的人红了眼,嘴里呜呀大喊着往上冲。
待她赶到时,最后一人刚刚倒地,她赶紧去推门,却已纹丝不动,看样子是被重物抵住了。
孙行溪在地上翻滚着,费力地滚到了牢门口,与周玄镜略一对视,努努嘴,示意他帮忙解下绳索,远处却传来清晰的对话,他保持着努嘴的动作,不再动弹。
“你没事吧?”是凤栖飞。
“无事。”陆无迹毫无感情的音调。
“让我看看伤口。”她有些担忧的语气。
“不用。”他冷漠无情的拒绝。
“喂,你给我站住!”凤栖飞恼怒的声音。
......
孙行溪赶紧坐直,对着走来的人躬着背,“帮个忙,帮个忙!”
陆无迹一剑挑开绳索,面无表情地进了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