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帝迁都宛城,打着肃清整顿的旗号,将一些贫穷的百姓全部赶出了宛城,这些屋子也就此空了下来。
匈奴女人比了个请的手势,笑说:“公子和小姐就请先屈居于此,照顾不周,请多担待。”
林姷没说什么,遂同高焕进去。
匈奴女人似乎是忙得厉害,将门锁上,便又匆匆的离开了,更不知这帮匈奴人是缺人手,还是因为没把这两个小孩子当回事,只派个了匈奴大汉把手在门口。
林姷向高焕使了一个眼色,高焕立刻明白了,袖中的珠钗刚划出来,却听门口又响起了声音,那个匈奴女人去而复返了,她似乎又带回了什么人,两人说的不像是匈奴话。
高焕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似乎有些焦虑。
林姷问道:“你怎么了?”
高焕说:“他们说的是鲜卑话”
“鲜卑话?匈奴人怎么还会和鲜卑扯上关系。”林姷诧异的厉害,又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高焕正要开口,门却忽然开了。
跟在匈奴女人身后进来的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鲜卑男人,那男人身材颀长,眼睛深邃,棱角分明,二十四五的年纪,嘴唇薄而上挑,眼中带笑,光看那面相,是个阴毒之人。
待高焕见到那男人的脸后,脸色先是惨白,下一刻又骤然狠厉了起来,眼睛血红,那恨意是林姷从没见过的,仿佛恨不得将那眼前的男子剁成肉酱,他对林姷的恨与此刻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我就说,林业深怎么会有儿子呢”鲜卑男人笑道,他的身材高大,蹲下身体,阴影向高焕压了过来,他那骨子里散发出的阴毒劲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你说是不是,高焕”鲜卑男人抽出刀来拍了拍高焕的脸颊。
冰凉的刀面拍在他的脸上,侮辱远大过疼痛,高焕的眼睛睁得血红。
男人一边用刀面轻拍他的脸,一边笑吟吟的念名字,念一个,轻拍他一下,“高澈,高朗,高逢……”男人笑吟吟地说:“诶呦,七个,我杀了你们高家七个人。”又有些不太高兴地道:“别这么凶狠的瞪着我,与我兄长相比,我可仁慈的多了……”
这种屈辱对他来说,简直是世间最痛苦的折磨,男人口中的每一个名字,都曾是活生生的人,是他的血肉至亲,却被当成笑话一样。
男人道:“说说吧,高焕,你这一年多来躲在了哪里当缩头乌龟?宛城?林府?”
“够了”林姷看在一旁,忍不住打断。
男人瞥了林姷一眼,没说什么,反倒是起身真的作罢了。
匈奴女人说:“既然他不是林业深的儿子,我留着也没有,要么杀了,要么你带走。”
鲜卑男子将刀收入鞘,意兴阑珊地说:“不行,不能杀他,我留着他还有用。”苦恼的又道:“带着他吗?也不行,我这次来中原是有事务在身,带着他,那岂不是把剑悬在脑袋上。”
匈奴女人看他这幅随心所欲的样子,有些不太高兴,说:“那你想怎么办?”
鲜卑男人说:“先放在你这里吧”他转头看着高焕,忽然笑了笑,露出白厉厉的牙,阴森森地道:“我到时候再来接他。”
两人离开了,门被再次锁上,高焕还是无法从痛苦和屈辱中走出来,他实在是厌恶自己,厌恶自己年纪这么小,厌恶自己的力量这么弱,厌恶自己身材不够高大,只能躲在骨肉血亲的身后,眼看着亲人一个个被残忍杀害。
他最厌恶的其实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痛苦异常,他灵魂的每一寸都被绞紧,痛不欲生。
“高焕,不要因他的话而乱了理智,他是故意在激怒你,你先在要做的是想办法离开这里,而不是去找他报仇。”林姷淡淡地说。
他看不见她,他们是背靠着的,但温度却通过单薄的衣裳传递了过来,她永远是这样理智和镇定。
林姷感觉身后的高焕迟迟没有动静,更没有反应,她有点担心,怕他被仇恨抽昏了头脑,皱着眉头担心地道:“高焕”
“你看见了”他开口,哑声的说。他的心里有些苦涩,声音却非常冰冷坚定,他道:“那就是我的敌人”
慕容氏,那就是他的敌人,如豺狼虎豹,阴险又卑鄙,他们不知道何为怜悯,何为仁善,他们贪婪凶狠,卑劣恶毒。
林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高焕的声音渐渐冰冷下来,声音也变得平静了许多,他冷漠地说:“只杀了林业深是没有用的,就像只杀了那个慕容贺一人一样,只有将林家,将慕容氏连根拔起,我才能有安宁之日。”
第25章 配合
高焕用短匕割开了绳子,正要起身给林姷的绳子割断,林姷却向他摇了摇头。
高焕怔了一下,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姷冷静说:“他们已经知道你不是林业深的儿子,你逃了他们不会追你,但我若是跟你逃了,那些匈奴人一定会来捉我们,况且我会成为你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