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像都像,我就盼着她能快快乐乐长大了。”他轻轻在她额上吻了一吻,也不顾丫鬟在场,柔声道。
清欢看了一眼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悄声说:“方才我哥来过这里了。”
“淮王他说什么?”
虽然她哥同意她嫁给宁陌,但是他哥和宁陌关系平平淡淡,无法亲密。这一点,她还是明白的,
“他说莜莜可可爱爱,你宝贝过分了。快满月了,才公布这一消息。”清欢道。
宁陌一笑:“他啊,还是收点心在自己身上比较好。”
“他现在在朝廷上,挺帮你的。虽然过去发生了很多糟糕的事,但是,我相信,现在会发生很多美好的事。”
“清欢。”
“嗯?”清欢一脸迷惑。
“你跟我不同的在于,你比我更相信人性的善良。我更希望能好好的保护家人。”
门外通传,说是皇上以及皇后宫里的太监到了,前来送礼。宁陌勾唇一笑,自己前去迎接,让清欢不必出去吹风。
清欢瞧他离开,心想他像是云雀似的,眨眼就没了。
宁陌回来,下人正在帮他宽大官袍。他转过脸来,浅笑如同梨花般洁白,让人迷醉。清欢让丫鬟照顾宁莜莜,自己走到院子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呆了呆,暗自感叹,他还是那么温润如初。
“是谁不舒服,还能在园子里晃荡的?”宁陌走过来,轻轻抱住她,语气亲昵玩味。清欢不好意思笑了笑,害羞地靠在他怀中,抱紧他的腰,享受怀中的温暖。
“我想你了。”
宁陌温柔地嗯了一声,轻声在她耳旁道:“既这样,我正好抱你进去。”
当日成亲时,他也是抱过她的。
清欢勾着他的脖子,由着他将自己拦腰抱起,走向精美的大床,拉下红罗幔帐,片刻不离地陶醉在彼此深情的眼神里。
“等等,筱筱还在我房里。”清欢一下子坐起来,推开了宁陌宽衣解带的手。
宁陌一脸苦色的看着她,用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道:“放心,奶娘和丫鬟们会好生照顾她的。”
“不要,我不放心”清欢固执道。
……
宁陌为自己叹了口气,到嘴边的肉又没了!
这种事让人恼火。
虽然很悲催,但是女儿宁筱筱为大。
两人捡起衣服,穿戴整齐后,从奶娘手中抱回了宁筱筱,放在大床的中央。宁筱筱很需要哄,好久才沉入睡梦,睡得香甜,看着娇小可爱,让人疼爱。两人累得不行,安了安心,睡着了。
第19章 离开国都
次日,两人用完早膳后,宁陌回了书房。书房清雅,入口处有半人高的青花瓷,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墨色山水画,有吞吐云海之气势,下面还有红色印象,“陌”字。书桌上陈列着文房四宝,他怡然自得地在桌上练画,手还在白纸上游走,心思却飘到了清欢身上。
不知她,会不会喜欢这幅画?
宁陌手一抖,墨迹在宣纸上渲染开来。他眉头微皱,这山水画终究是废了。此时一抹花色从他视线内飘落,他抬起头,看向雕花木窗外。窗外嫣然粉花正如雪般簌簌飘落,却不是殷红腊梅,而是早生多情的桃花绽开了。
桃花最是多情,惹相思。
这般想来,他不由得兴致而来,重铺一张宣纸,用墨笔细细勾勒他心中的女子模样。素墙乌瓦,一眼看上去全是黑白色,远山遮映,深浅云藏,巷尾处清欢穿着一袭绯红色罗裙,走在薄暮中。
“画得不错。”突然,有男声在宁陌身后响道。
他回头看到对方正眉开眼笑,喊道:“皇上,臣……”
皇上宁关打断道:“不用多礼,你快仔细画,朕看着呢。”
宁陌应了一声,又低头拿起毛笔,慢慢作画。三月芳菲满城黛色,梅子青黄,川草如烟,正是画中的季节。
好一会儿,画作方成。
皇上称赞有加,站了一会儿,离开。宁陌松了一口气,还好皇上没要他官复原职。他还想多陪陪清欢。
这时,有丫鬟来,喊他去用晚膳。宁陌好生收好画作,跟了出去。
外边天阴阴的,屋顶上悬着铁制牛角灯,大厅内烛火照的光彩生鲜,屋顶上悬着空气中有淡淡的牛油烛火味道。
桌上的菜肴做得很清淡。菌汤味道清爽馨香,虽然不是用珍贵的食材调的味儿,却自然带有一股子清香。还有桂花糕,嫩黄浅色,甜而不腻,入口便是回味无穷。
清欢吃的很欢乐,宁陌惦记着那幅美人画,心不在焉的。
到晚上后,宁陌一个人来到书房里,正想打开画作,细细欣赏一番,却是哪里也找不到。他从不乱放东西,也没丢过东西,一幅画突然不见了,让他内心乱糟糟的。
丫鬟来催,说是夫人在等着他。
宁陌顾着找画,打发丫鬟离开,说是晚点再回。
这时,有绰绰人影走来,迈着熟悉的脚步声道:“宁陌,你这是……”
“我在找画。”宁陌道。
清欢语气嗔怪道:“画比我还重要?这么晚了,我们回去好好歇息,明天再说。”
宁陌道:“画没你重要,但我还是想今天找到画。”
清欢转过身,屏退其他人,关上门,慢慢走向宁陌。
宁陌看着她气鼓鼓的脸,也知道她有了恼意,怔怔站在原地。
“既然这样,我陪你找画好了。”清欢道。她眼神冷冷一扫,看到宁陌身后有个画轴很奇怪,走过去,抽出了画轴,展开来,赫然是一张美人图。
画中美人惟妙惟俏,穿着一袭绯红色罗裙,说不出来的聪慧灵巧,正是清欢本人。
“我找的正是这张图。”宁陌喜道。
清欢内心涌着几丝苦涩感,道:“我这个大活人,比不上一张我的画吗?”
“不会,”宁陌道,还想继续说,却见清欢泛着泪光,忙把画抢过来撕掉,“这张没画好,不好意思继续留着。”
清欢一愣,“那不是你辛苦画得吗?”
宁陌走近,轻轻环住,吻着她的泪光道:“这些不重要。”
清欢嗯了一声,跳起来,紧紧攀着他,大胆又带有一丝羞意道:“今晚,你该陪陪我了。”
三月二十一日,国都。
皇上宁关身着明黄色黄袍端坐在皇位上,面容憔悴,几缕发丝凌乱。虽然他举止与平常相近,但还是有几个人看出他在崩溃的边缘。
大殿内,群臣议论纷纷,气氛却比以往低沉,焦躁,好似要下一场倾盆大雨。
“你们商量出结果了吗?”
宁关打破躁动,出声问道。
身着黑色官服的王烈率先出列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当派大军入蜀地,全面围剿,力击敌军。”
怀王王烈的态度也是大多数朝臣的态度。
如今叛军在蜀地山林神出鬼没,想要侵占蜀地。自古以来,蜀地山势崎岖,倘若被敌寇侵占,日后想收复,难于登天。
全面围剿是个不错的选择。蜀地山林众多,倘若不能除尽,后果不堪设想。
京兆尹萧凌楚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闻蜀中民风与中原有异。倘若贸然出兵,会激起当地人反感。不如下令当地县官处理此事,解决后,再派官员去一趟当地探访即可。”
宁关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当地县官处理此事,会更为妥当。何况,派兵围剿,涉及到粮草,对库存会造成损耗。百姓们的税会更重一些。
“诸位爱卿,还有其他意见吗?”
宁关又看向了其他人。其他人纷纷低头齐声:“一切由皇上定夺。”
“朕觉得刘大人的想法可行,就按刘大人的想法实施。”宁关吩咐道。
淮王府,房内如今已是空无一人,王烈在房内踱步一会儿,发出一声哀叹。
皇上当真是稚子,轻信小人之言,任由当地县官处理叛军之事。岂不知,叛军连月不除,与当地县官做法紧密相连。
难道他要眼睁睁看着这伙人欺上瞒下吗?
然而,蜀地路途遥远,他不敢擅自远离国都。
墙上的一幅郊外飞鸟入林图映入他的眼帘,落款是宁陌。那副画是宁陌给他的生辰贺寿的画作。
宁陌是他妹夫,自从他妹妹清欢怀孕后,几乎不与人应酬,安逸地与妻女和乐融融。
王烈走近书桌,写下一封长信,派人速速递给宁陌府上。
隔日,宁陌上朝,奏请皇上,愿轻车简从,探访蜀地,
一时之间,朝堂哗然。
几乎闲云野鹤的他,改了性子,主动参与蜀地的事。皇上宁关本意是解决好蜀地叛乱事后,再派人去,结果他主动请缨。
“爱卿,当真有此意?”
宁关犹豫,觉得宁陌此举反应过度。
宁陌一脸无畏的说:“陛下有所不知,臣去年曾去过蜀地,对当地有所了解。此蜀地之行,是臣深思熟虑后做的决断。”
宁关听得一愣,宁陌去过蜀地,比之一般人去,也是无可厚非。
“既然爱卿主意已定,朕许你这个特权,到蜀地后,如朕亲临。”
整个朝廷一震,皇上如此看重宁陌。这如朕亲临,是将生死予夺之权给了宁陌,内心不由得有羡慕,甚至几分嫉恨。
“谢过皇上。”宁陌坦然说道。
王烈侧头遥遥看着宁陌,内心松了一口气。
……
退朝之后,若干官员一哄而上,想要围住宁陌。却不料,宁陌走得很快,几乎追赶不上,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此刻,他内心急切,想要跟清欢分享这件事,却是又担心,清欢会责备于他。小女宁莜莜刚过了满月,他要丢下妻女二人,去蜀地忙活数个月。
昨日,他拿到长信时,也有想过,世事纷扰,交给他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然而,信中内容细致,蜀地数月叛军难除,其中定有隐情,未能上报朝廷。山高皇帝远,朝廷下令务必除尽,再派人巡视,势必会让当地人欺瞒。
哪怕清欢责备于他,他也要做自己该做的事。他要去蜀地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宁陌内心从七上八下变得镇定,从马车上走下来,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他不止想要国都的人能安稳的看晴空,也想蜀地的人化解仇恨,闲散的望望天空。
管家以及一队仆人,站在大门的台阶处,恭敬道:“王爷,你回来了。”
“府内,是有什么事吗?”宁陌应了一声,看到管家与仆人脸色古怪,像是有什么话,闷在心里。
“没……什么事。”
宁陌沉声道:“你们老实交代。”
“是王妃,她在后院安排人收拾东西,说要搬家?……”
“搬家?”原本镇定的宁陌,思维一下子跳到她要干什么?是她对自己有什么不满意吗?一路直奔后院。
转过垂花门,扶手长廊,月洞门,院内闹腾腾的,一群婢女在收拾行李,却不见清欢的身影。
“王妃在哪里?”宁陌冷着一张脸问道。
“王妃在花厅里。”
宁陌又转身,直奔花厅,花厅悄寂,清欢在摇着摇篮,宁莜莜躺在摇篮里。清欢身后站有两个婢女,连大气也不敢出。
“清欢。”
清欢闻言,不大高兴的看了他一眼:“你小声点。”她站起身,指了指走廊,走廊尽头有两个梨花木靠背椅。
宁陌随她来到走廊,坐下后,说道:“我回到府上,看到你差人收拾包裹,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猜?”清欢露出微笑,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宁陌不大高兴,说道:“我现在心情很乱。”
“如果你有事想问我,应该先想想自己,有什么瞒着我。”
“今□□堂的事,你知道了?”宁陌惊讶道。
清欢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你知道我收拾包裹,是干什么了。”
“如此也好。”
宁陌激动地抱住她,亲了她一口,说道:“有清欢支持我,内心也踏实。”
“打算什么时候坐船离开?”
“三天后,我舍不得你们,想多陪你们一会儿。”
清欢冷静看着他,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三个一起去。”
“很危险,我不放心……”他竭尽脑汁,想劝说清欢,却在看到清欢神色后,会过意,说道,“好,我们去。”
少年时,孤身一人闯荡江湖,只觉身轻如燕,似乎不曾有羁绊。然而,少年成家立业后,要思虑再三,唯恐有所闪失。
宁陌看着她,感觉身上担子更重了,但是,当清欢躺入自己怀中时,却觉得一切是值得的。
第20章 河畔长柳
国都河畔,渡口。
一艘巨大的木船,高达两三丈,长达数十丈,分为三层,装饰极其奢华,静静的停在离渡口不远的水面上,一架悬梯直通渡口码头。
宁陌,清欢还有宁莜莜,带有六个服侍的下人,坐上一艘船前往蜀地。
车马云集,密密麻麻的站满了送行的人。
在河畔远处的柳树下,一个长相俊美男子悄然而立,眼中流露出不舍。
他的妹妹也要跟着走了。
他还是有一丝丝后悔的。
这些事若是能交给其他人来做,该多好。
然而,鼓乐声起,画角争鸣,大船终于缓缓启动,破开江河上的水浪,往西而去。
清欢缓缓的抬起头来,迎着猎猎江风,望着远处尚未离开的人群和国都巍峨的城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蜀地锦城县令陈安之在江岸边,携三十多个官吏前来接风。他方脸浓眉,鼻直口方,颇有一副官相,据说在本地十分受人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