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书房时那齐王还和颜悦色的,小淑女也还好好的,后来定然又发生了什么事。
“姐姐,你不出声我便进来了?”他说完从轮椅上起身,高大的身影被阳光投到地砖上,笔直而修长,清俊的脸上像结了一层冰。
一旁的春杏又吓得合不拢腿了,这个长相俊美的宋公子,怎的稍稍一板脸就像个要杀人的罗刹呢?
“你们在外头守着,任何人不得进来。”他转头吩咐春杏与冬梅,高挺的鼻梁上浮着一抹幽幽的冷光,当真是阴气森森呢。
春杏和冬梅低头应“是”。
少年迈向寝殿门前,手腕稍一着力,那门就缓缓开了。
明明是从里头栓紧了的门,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地打开,春杏看得眼珠子都要崩出来,嘴张得如枣儿一般大,这宋公子,莫不是以前做过小偷?
冬梅瞄了一眼春杏,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袖,她这才收敛神色,垂下了头。
少年提起长腿跨入殿中,并随手将门关上。
柳婉和衣侧卧在床沿,身体蜷缩着,像只孱弱的猫儿似的,美艳的小脸瓷白瓷白,眼眸很红,像是哭过。
“姐姐。”少年蹲下来,满目痛惜地看她。
小淑女半眯的杏眼滚了滚,这才抬眸,嗓子有点哑,“小墨,你来了。”
她一不开心就话少,还总是将自己封闭起来。
少年轻抚她额角的细发,目光痴缠地拢住她:“姐姐,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小淑女本已打开的双眸又恹恹地闭上,抿了抿唇,这才手臂着力,从床沿上坐起来,眼神很空,没有光,像被抽空了精气神似的。
“没事的小墨,我就是……想歇一歇。”
呵,又不说真话了,少年也不逼她,屈身与她并排坐上床沿,偏着头打量她,黑亮的眸中水波荡漾,每一缕光里都透着无尽的温柔,“那让我陪着姐姐,可好?”
能不好吗,门关着他不也照样进来了!
“小墨。”小淑女看了他一眼,又垂眸,葱白手指将丝帕扭成了结:“我父亲今日赠你的那把匕首,你可喜欢?”
少年一顿,疑惑作答:“齐王所赠之物,我自然是喜欢的。”
“但……我不想你带利器在身上。”
“嗯?”啥意思?
“要不我帮你收着吧?”
宋墨:“……”这是要将她爹送的礼物要回去么?
他一时不知小淑女葫芦里埋的什么药,“姐姐拿着这利器做甚?”
小淑女勾着头:“我……我还给父亲去。”
莫非是她与齐王闹僵了,所以不开心,所以要将礼物还回去?
少年略做思量后从腰间取下匕首,双手递过去:“行,那我就先将它交还给姐姐。”
小淑女接过沉沉的匕首,这才抬起头来,眸中水濛濛的,“谢谢小墨。”
“姐姐,你之前说过,心里有什么话都会同我说的,今日究竟怎么了?”他仍旧痴痴缠缠地看着她。
小淑女沉静了片刻,轻咬嘴唇:“小墨,待我理清楚之后一定会向你细说的,再给我些时间。”给她时间弄清真相。
少年握住她置于膝上的小手:“好,那我等着姐姐。”
半夜子时,无星无月,一阵冷风拂过,吹得青桐树哗哗乱响,扫净了的院子又悄然落了一层枯叶。
北阁的屋中早就熄了烛火,屋内伸手不见五指,身高体长的少年却有着极好的目力,他换上一袭夜行衣,并再次覆上那张脸谱面具。
他也想弄清真相,小淑女究竟在忧郁什么?
她不向小墨道出,会不会向面具男子道出呢?
或者,她之所忧,也正是他之所忧?
他纵身从北阁的天井跃出,悄然朝寝殿的屋脊飞扑过去。
柳婉无法入眠,摊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似油煎一般烦躁不已。
耳衅突然传来“噗嗒”一声,很轻很低,是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嗖”的从床上坐起来,惊慌地问:“谁?”
面具男子阔步靠近,在床前的空地上长身而立,“姑娘,我回来了。”仍如之前那般低沉的声音,语气里还带着戏谑。
夜色很暗,白色面具也被映得暗哑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