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再没去过了。”她略略失落,坐回到了矮几前,拿起绷子继续刺绣。
“姐姐。”少年轻唤,欲言又止。
“嗯?”她抬眸。
少年修长的手指微微卷起,眸中闪出一抹细碎的光影,好似凌乱的星子,“其实我们……”
话刚出口便被截断,“郡主,轮椅做好了。”冬梅快步入得殿内,面露喜色。
“当真?”柳婉放下手里的绷子,“小墨,咱们去看看。”她雀跃一笑,款款走在前头,出了屋。
少年跟着出屋,黯然地将那句没吐出的话低声再说了一次:“其实我们以前见过面。”没人听到他的声音。
他腿痛,她便差人做了把轮椅。
木匠的手艺还不错,轮椅安置在门廊下,锃锃发亮。
柳婉躬身扶着轮子转了转,很灵活,“小墨,你坐上来试试。”
少年很窘,很倔强:“姐姐,我没瘸。”
“没瘸就更得要坐了,得保护好腿,能不用它的时候就不用它。”她还是担心他会瘸。
“哦。”少年黑亮的眸子轻颤,长睫闪了闪,屈身坐上了轮椅。既然叫了她姐姐,那就听她的吧。
“明日母亲生辰,你就待在无忧阁好好休息,不用出去应酬。”反正没他什么事儿,不如好好养腿。
“好的姐姐。”少年的目光意味深长。
次日,朱氏生辰。
大清早便有宾客上门。
虽齐王不在京中,但齐王府可是威武地立在各人眼皮底下,各权臣及皇室宗亲不敢不买账,就连梁仁帝也派李德送来了贺寿的礼品。
柳婉用完早膳便让婢子给自己细细地更衣梳发,今日场面大,衣着举止自然都要得体。
宋墨悠闲地摇着轮椅进殿,个子太高,那轮椅装下他有点勉强,他也不在意,翘着二郎腿,轮椅滚不动时便用脚蹬一下。
“姐姐,人多眼杂,保护好自己。”面色郑重地叮嘱。
柳婉微微一怔,透过铜镜看他,“知道了,放心吧。”毕竟在自己家里,多少年了,她不都一个人过来了么。
少年没吭声,他放心个屁。
“我让冬梅留下来,你有什么事就让她去找我。”
“哦。”他不会自己去找她吗,他又没真瘸。
柳婉琐琐碎碎交代了几句,收拾完毕后便出了无忧阁。
她刚一出门,宋墨便从轮椅上站起来,黑亮的眸中覆上一重暗影,嘴角浮起冷笑,提起长腿行至后窗,纵身一跃消失在窗外。
主院后厨。
一切准备就绪,朱时旺与朱巧巧掩人耳目地最后一次碰头。
“一个时辰后你去主院暖阁候着,小方会将她送过去。”朱巧巧小声叮嘱。
那里是宾客休息室,醉酒的人都会往那儿送。
“药量当真够了么,别到时没起作用。”朱时旺患得患失,体内那团火已在熊熊燃烧了。
“放心吧,餐具和膳食里都加了,我已让小方时时盯着,走不了火。”
“若今日成事,哥保证将今年一年攒下的银子都给你。”朱时旺满面红光。
朱巧巧斜了他一眼:“谁希罕你那点儿银子,给我好好成事儿。”说完袖子一甩,转身急匆匆奔去前厅。
此时前厅里人声鼎沸宾客迎门,因齐王不在京中,此番上门的宾客也皆是各府女眷,朱氏正领着柳婉一一见客,说了许多光鲜的场面话。
京中贵妇极少见到柳婉真容,今日一见,皆被其无双美貌与娴静气质所惊到,自然是好一番盛赞。
朱氏对这些赞誉无感,神情淡漠,柳婉也无感,神情淡漠,母女间看似形影不离,实则隔着千山万水。
招呼完宾客,朱氏便吩咐婢子准备开席。
富丽堂皇的正殿偏殿布了几十桌席面,珍馐美馔佳酿果饮自然是应有尽有,宾客们言笑晏晏,纷纷入席。
柳婉作为郡主,坐到了正殿的首席,与朱氏一桌。
朱巧巧则在偏殿入了席,今日柳婉要出大洋相,她为了避嫌自然是离她远点为妙,免得事后被怀疑。
丫鬟小方负责首席上的上菜分菜,眼珠子嘀溜溜地转,时不时地觑向柳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