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身高体长,重量不轻,春杏和冬梅一人抬肩,一人抬脚,牙都咬碎了才将男子挪动了寸许。
“我的妈呀,重得跟头困兽似的。”春杏开口就是抱怨。
冬梅斜了春杏一眼,没吭声,憋着气继续使劲,一张脸憋得通红。
柳婉垂着手在一旁犹豫不定。
她是郡主,母亲从小就教她男女有别,可转头一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罢了罢了,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上前一步,托住男子的腰身,顺着力道使劲往案桌下移。
“噗通”一声,男子的身体终于从桌上落到了地上。
柳婉吃不住那力道,一个趔趄,整个身体都被男子压在了身/下。
男子结实的后背刚好盖在她的面门上。
“哎哟。”她低低一叫,像猫儿一般。
两名婢子大骇,齐齐唤了声“郡主”,继而合力去扳男子的身体。
男子人事不醒,身体就跟门板似的又重又硬,两人几乎使出吃奶的劲,才将那身体扳出一条缝隙,让主子从他身底下爬了出来。
对,是“爬”。
像只夹着尾巴的猫一般,亳无仪态可言。
柳婉面色绯红,气息不定,连发髻都松了。
从地上站起来后,她转身去了屋内另一侧角落,背朝两名婢子平息自己。
从小长到大,她何曾如此失仪过,何曾丢过这种人,出过这种丑。
冬梅知道主子好面儿,故意不当回事,没话找话:“郡主,现在就要给他喂参汤么?”
“嗯,你们给他喂。”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参汤喂不进去。
冬梅扶着男子的头,春杏负责喂到嘴边,一勺一勺地送,但那些汤汁全溢了出来,流到了他的脖颈里。
再加上那半脸的鲜血,看着着实吓人。
春杏有些耐不住性子,喂不进汤汁就等于“死”,“死”就等于人命官司,人命官司就等于给主子惹麻烦。
“趁现在还没别人发现他,不如直接将他抛尸吧?”春杏语出惊人。
冬梅一噎。
墙角的柳婉似已平复完毕,扶了扶松掉的发髻后转身,“慎言,人家不过是受伤了而已。”
她抽出身侧的帕子,蹲下,稍稍吸了口气,这才抬手去给男子擦拭脸上的血迹。
也不敢太用力,怕他脸上还有伤呢。
好在并未发现伤口,那血迹也还新鲜,一抹即掉,几番擦拭下来,男子一张清俊的面容便呈现在烛光下。
轮廓鲜明,肤色白皙,骨相也极好。
“哇,是个美男子呢,比那小公爷不知好看多少倍。”春杏欣喜一笑。
冬梅也弯了弯嘴角:“就是不知他眼睛生得如何。”
春杏又对着男子端详一阵:“肯定不会差的。”
柳婉闻言也怯怯朝男子闭着的双眸瞟了瞟,眼睫很长,还有一点卷,烛火照过来,卷着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一层暗影,倒是有几分少年气。
收回目光,她在男子头上检查了一番,才在他头顶处发现有伤口。
此时也找不到纱布,柳婉干脆利落地撕了自己的竹青色裙角,对着男子的脑袋缠了几圈,再打了个硕大的结。
恩,蝴蝶结。
一个身高体长的男子,头上竟绑着一个竹青色蝴蝶结。
盛世美颜简直让人闪瞎了眼。
“郡主好似在报刚刚的一摔之仇。”春杏咯咯笑起来。
冬梅也要笑得收不住了。
柳婉微扬唇角,“给他喂参汤吧。”说着端过一旁的汤碗,让春杏与冬梅托住男子的头,一次次将汤汁送到男子嘴边。
汤汁洒了大半,好歹喂进去少半。
柳婉又抬手探了探男子的鼻息,气息好似比刚刚强了些,“估计能熬过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