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春芳——小小椰
时间:2022-06-24 07:37:22

  银霜带月,却突然吃到一半不吃了,它警觉般地抬头望着远方,然后仿佛被触动了什么一般,骤然向远处疾驰而去。
  这般忽然的变故,让相雪露一下子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她朝着马儿离去的方向,疾呼着它的名字,可是却并没有换来它的回头,只看到它愈发远去的身影,逐渐在地平线上消失成一个点。
  相雪露一下子紧张起来,她环顾四周,这里荒无人烟,她试图呼喊了一下子,也没有人应答。
  该不会是她走错路了吧。
  从这里走回去,不知道要多久,四处都是空茫茫的草原,她亦分不清方向,认不得路。
  天色渐暗,她渐渐感觉,体力流失,有些绝望之际,远处忽然有一人骑行而来,他衣袂带风,容光艳烈,腰间宝剑半露寒芒。她感到很是惊喜,像是抓住了希望。
  那人的身形慢慢清晰在视线以内,她看清了她的容貌——竟是慕容曜。
  “陛下,您怎么来了何处。”此时此刻,无论是谁的到来,她都会心情愉悦,慕容曜的面容,也比以往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顺眼无比,越瞧,便越觉得他眉眼如画。
  “朕行猎至此处。”他简短地解释道。
  “陛下今年参加了狩猎?”相雪露略有些吃惊,往日矜贵清冷的太子,登极之后,越发与人有了距离感,甚少参与这些大众活动。
  “是的,许久未舒展筋骨,都有些松散了,难得趁这次机会,检验一番。”他淡淡道。
  “陛下的随行人员呢。”她张望了好久,但除了他以外,并未发现其他人的存在。
 
 
第43章 43   皇嫂,得罪了
  “朕先前猎了不少猎物, 随行的人负责收拾、装载他们,朕让他们先带着猎物回去了。”慕容曜道。
  原是这样,相雪露一下就理解了。
  这时候,却见慕容曜回头来问她:“那皇嫂呢, 正一个人在此处?”
  他微蹙着眉看她左右:“这么远的路程, 莫非皇嫂是骑马来的?”
  相雪露想起他最近将她看得极金贵的, 有些莫测的态度, 十分心虚地道:“是呢,不过马儿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忽然跑了……”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在此处留到了现在。
  说起来,很是奇怪,银霜带月按理来说应是极其温顺的马种, 怎就这般突然发狂,不管不顾地跑了,也不听主人的呼唤。
  慕容曜闻言, 看着她, 刚欲开口说些什么, 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大地都在震动,仿佛是百兽怒吼,万马奔腾。
  那阵声音越来越大, 越来越近, 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庞然巨物即将要接近一样。
  相雪露心里涌上来一股害怕, 她压低了声音:“陛下,这是……”
  慕容曜却并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一脸严肃地朝远方看去, 仔细聆听辨别那声响。
  忽然,他神色一变,飞快地拉着相雪露朝一旁的溪流走去。
  “陛下——”他的力道很大,动作很急切,相雪露一惊。
  “皇嫂且听着,现在时间紧急,朕无法解释太多。前方应是有发狂的兽潮涌来,为了安全,皇嫂先跟着朕走。”慕容曜声音低沉喑哑。
  什么?兽潮,这里怎会有那种东西。相雪露脑中一切空白,却抓住了关键信息,也不再多问,紧跟着慕容曜走。
  慕容曜领她而去的方向是溪流旁的洼地,那里比草原上的地势要低很多,上面的人不容易看到。
  到了以后,他便要她趴下来,贴着溪岸,不要出声,也不要动作。
  相雪露心里紧张莫名,但是也知道情况紧急,于是十分配合。
  她乖乖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在那远方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响,几乎到了耳边之际,她的心亦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候,她忽听到他说了一声:“得罪了。”
  相学露还没有理解慕容曜话中的意思,便见他脱下外袍,盖在了她身上,将她遮挡的严严实实,尔后竟然径直俯身,一同趴下来,撑到了她的身体上方。
  她的心中巨震,虽然尔后她发现,他自始至终没有碰触到她,只是虚虚撑在她的上方,仿佛像在挡着什么东西。
  他冷淡又显克制的声音飘到了在她的耳侧,不轻不重:“皇嫂,捂耳,别听。”
  她下意识地听从他的话,捂上了耳朵。
  相雪露忽然发现,在这种紧张危机的关头,她总是下意识地相信他,信赖他,仿佛天生就觉得他不会害她,他所有的决策都英明果决。
  山崩地裂般的奔腾声从远处来到了相雪露的身边,她即使捂紧了耳朵,还是胆颤心惊不已。
  但这时,从鼻端传来的他身上的清新味道便格外清晰,不知怎的,她的心骤然就安定了不少。
  待到那阵巨响逐渐远去,相雪露才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她抬眸望去,才发现他已在方才从她的上方悄然挪去,靠坐在了一旁。
  她向远处,之前他们待过的草地望去,发现那里已是一片狼藉,草根都被动物的蹄爪翻腾出来,凌乱地倒贴在地面上,触目惊心。
  不由得在心中后怕,方才若不是有他在,及时提醒,等到看到兽潮的时候,怕是已经躲闪不及了。
  意动之下,她复又看向他,却发现他微垂着首,看起来很是有些不对劲。
  “陛下,您没事吧?”相雪露心中一惊,难道他在方才受了什么伤。
  她出声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略有些迟钝地抬起头来,以手轻按着眉头:“无什么大事。”
  相雪露却觉着,他看起来和平日里有些不太一样,她观察他的面色,好似有些不太正常,微微泛着潮红,眼神亦下意识地回避着她。
  “陛下,您便与臣妇说实话吧。”相雪露忧心忡忡,“若是您是因为臣妇出了什么事,臣妇将来如何自处。”
  “其实也没什么。”慕容曜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唇角,露出极其清浅的笑,“只是中了药而已。”
  相雪露怔愣住了:“什么药,陛下如何会碰到那种东西。”
  “方才,兽潮来临的时候。”慕容曜说到这里,顿了顿,“每年秋狩,为了让圈养的野兽均脱笼而出,在围场上奔走,会用一种兽用春.药,以催发其发狂,达到狩猎助兴的效果。”
  “今年,大抵是出了什么差错。”他凝视着远方,目光有些凝重,“方才那阵兽潮,便沾染着过量的春.药,经过时应是不慎被朕吸入了一些。”
  他说这话的间歇里,面上已是越来越红,额头上已经凝结了几粒汗珠,仅是凭意志维持着话语的平静。
  即便如此,中了春.药的慕容曜看上去也并不显狼狈,覆满了红潮的面容看上去反而更加艳光四射,姿容难掩,微有些发红的狭长眼角冲淡了平日里的冷冽,多了几分诱人般的魅惑。
  相雪露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她听到这里,其实已经是慌张不已,但方才还是被短暂地分了一下神。
  “那陛下,现在可怎么办?”她焦急地说,咬得唇都泛了白,“您的亲卫什么时候能到。”
  “朕方才给他们发了信号,应当用不了太久,不过现在,应是忙着处理兽潮的事情,以免危害无辜人员。”难得到了这时,他还思路清晰。
  “您现在感觉可好,这可是兽用春.药……”寻常的春.药便可以摧毁人的理智,何况是兽用的,必然更加霸道烈性,“臣妇为您去打些水来。”
  说到底,他也是为了护着她,才成了这般,若不是他为她遮挡了一二,可能如今这般的人就要是她了。
  “感觉……”慕容曜忽然笑了笑,笑容很是有几分张烈,“烈火焚心,不过尔尔。”
  他说这话时的姿态与气势,就像他站在山河万里舆图前,指点江山,激昂文字一般,尽是不把旁的东西放在眼里的自信霸道。
  相雪露心神亦是为之一震,她不再多话,跑到了溪流旁,用自己的手帕沾湿,拧干,然后迅速跑回了他的身边,将帕子搭在了他的额头上。
  “陛下,您感觉好些了吗?”她关切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慕容曜垂眸,恰好可以看到少女正弯腰,认真又细致地为他的额头上覆上冷帕,她对他全然不设防,眼中此时只是忧切甚甚,只有他的安危。
  额头上传来一阵淡淡的凉意,但却对满身的炽烈焚烧来说,犹如大海中投入了一颗小石子,留下一丝涟漪后,过后便悄无声息。但他却并没有告诉她实情,只是“嗯”了一声。
  她松了一口气:“陛下,您再坚持一番,等到您的亲卫来了,便无事了,让随行的太医开一副解药喝了便是。”
  慕容曜淡淡道:“此物没有解药。”
  相雪露呆了呆,忽然想到,这本就是兽用之药,没有解药实属正常。
  “无事的陛下。”此时她的额上,亦是渗出了薄汗,“到时候实在不行,还可以寻几个自愿的女子来解,终归,离开了这里,便一切都好说了。”
  相雪露是知道,单凭这副皮囊以及地位,京中是有多少女子暗地里痴慕慕容曜的,若是能有机会帮他解药,怕是队伍就得从天明排到天黑。
  “几个女子?”慕容曜语气有些莫测,“皇嫂还想来多少个?”
  “在皇嫂的心中,朕便是那等人吗,为欲.望所掌控,毫无理智。”他的声音有些发冷。
  相雪露不知道他这又是闹的哪番脾气,但他才救了她不久,她亦不好在这时候与他置气,便只好委婉地说:“陛下理解错了臣妇的意思,臣妇不是说您轻易便可被这药物所支配,只是您将来到底是会有不少妃嫔女人的,现在就当提前了些,还解了自身的苦痛,岂不是双赢。”
  “那些女子肯定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都是出身清白的,您要是信得过臣妇,臣妇可以帮您把关,正好趁这个机会,赐几个位份,过后那些朝臣也不会念叨陛下您了。”
  相雪露越说,越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苦口婆心,守寡了都在为慕容家考虑,为嘉朝的社稷着想。
  她私以为自己说的不说十分正确,但至少也应是合情合理。
  却没想到慕容曜一口拒绝:“不用了。”
  “用不着那么麻烦,不过是区区药物而已,朕还未曾放在心上。”他末尾带着三分冷冽。
  相雪露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轻蔑之意,又看着他此时略有些发白的唇,以及大汗淋漓的面庞,绝艳的容色反复被春雨浸润过一般,有种微微凌乱的艳色。
  都这样了,想必药性之烈,虽然他眼底还尽量维持着澄明,但要如何继续忍下去。
  她思忖的时候,却见他忽然从腰间拔出佩剑,剑光与天光一同掠过,留下银色的寒芒。
  慕容曜将佩剑刺入了自己的左臂。
  伴随着轻微的闷哼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了空气中。
  相雪露无比震惊地看过去,发现他的左袖已染上了一层鲜红色,还有不断弥漫的趋势。
  他轻轻地拔出了剑,随意扔在了一侧,与流淌而出的鲜血相反的是,他的眸色更是清醒了几分。
 
 
第44章 44   流着他骨血的孩子
  相雪露瑟瑟地上前, 撕下衣裙上的布料,为慕容曜绑紧伤口。
  她一边打着结,一边颤着声音道:“陛下,何至于此。”
  剧烈的疼痛却令慕容曜的面容舒展了几分, 他风淡云清地道:“自伤只是为了达到目的, 如果有用, 自然没有什么不值。”
  “所谓被药物控制, 皆乃意志不坚定之人,心怀鬼胎,朝三暮四。”
  “成大事者,非坚忍不拔者不能胜之,区区药物,何足挂齿, 又如何能控制人心,影响大事。”
  慕容曜的这种胸襟与气度,让相雪露也不得不折服。所以他便毫不犹豫地捅了自己一剑吗, 宁愿自伤, 也决计要自控, 不容许任何事物脱轨,将一切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种惊人的自控力与执行力甚至让她感觉到有一点可怕。就像一台机器一般,永远的清醒,永远地按照计划好的按部就班进行着所有的事, 不像是感情鲜活的人类。
  他感觉到了她的沉默, 半真半假地说:“皇嫂不希望朕自伤, 难道希望朕克制不住,情难自控,对皇嫂做出些什么僭越之事……”
  “在此地……”
  他似玩笑般的语气却让相雪露瞬间慌了神:“不是的, 陛下……”她想解释什么,但又发现解释不清。
  干脆低头道:“无论如何,都是陛下救了臣妇,如此之恩,实难报答。”
  他竟笑了起来:“那便先记着吧。”
  “等着朕,何时再向你讨还。”
  他是这般说的,不过相雪露却并不紧张。她并不认为,一介帝王,还有什么是需要向她讨要的,有什么东西是她有而他没有的。
  她看着他,慕容曜此时似乎心情不错,他用手虚掩着脸,也还是挡不住那似有似无的笑意。
  只是唇瓣因为失血有些苍白,但是和唇角的弧度以及衣襟上的鲜血映在一起,却显出一种烈艳之感来。
  “陛下,人来了。”等了许久,熟悉的卫兵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是么?”他的声音并不感意外,但是也听不出什么高兴,仿佛被救回去也不是多值得欣喜的一件事。
  ***
  回到营帐地点以后,立马有一群太医围着慕容曜上前去,相雪露顺势脱身,走到了外面。
  她还未完全整理好复杂的心绪,便见有人匆匆跑来:“太医,快救救我家郡王妃。”
  郡王妃?她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乔芊语,她又怎么了。
  太医署下面的一位太医亦是问前来的那个侍女发生了何事,只听她白着脸道:“郡王先前好似中了什么药一般,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就抓着我家郡王妃,现下,她腰下血流不止。”
  太医听了,似乎感觉有些严重,连忙跟着侍女一同去了乔芊语所在的地方。
  相雪露远远跟着,等太医诊治完了从里面出来,她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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