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瑶自美味佳肴中拔出心神,几番欲言又止,终是暗自叹了口气。
膳后,赵霁由鸦青推着去了园子,纪瑶没如往常那般离去。
她犹豫过后询问鸦羽:“在相国寺时,我替王爷和阿阙都求了平安符,缝在亲手绣的香囊里,我能进园子把东西给王爷吗?”
园子对赵霁很重要,无他准许,旁人不得入内,她倒是进过一回。
鸦羽意外王妃竟替爷求了符,好兆头啊,这是要开窍了!
他同时有些为难:“每年这日爷都会去园中苍松下独坐,忌讳任何人任何事打扰,王妃,这……”
纪瑶懂了。
生母忌日赵霁必是不好受,他那般清冷尊贵之人,生来高居云端,自是不愿让人瞧见脆弱一面。
纪瑶从袖中取出香囊交给鸦羽:“那等王爷出来你替我转交给他,烦请转告王爷一声,今日要接阿阙下学,回府有点晚,便不同王爷用晚膳了。”
鸦羽接过香囊,他脑子活泛,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七殿下近日同王妃走得近,辰妃忌日亦是七殿下生辰,七殿下想来与王妃有约。
“王妃放心,奴省得了。”
纪瑶的确与赵阙有约,从颐青院出来便琢磨如何给他过生辰,小家伙清晨到月梧院用膳时,一脸要哭不哭的,问过才知赵霁从不给他过生辰,小家伙也因生母之死很自责。
纪瑶看得于心不忍,便说今夜在府外悄悄给他过生辰,想着小家伙受宠若惊的模样,她不禁有些怅然。
阿阙贵为七殿下,虽锦衣玉食却自幼丧母,陛下不缺公主皇子承欢膝下,对自幼养在晋王府的七殿下,自是无暇顾及。
“不知阿阙喜欢什么?”纪瑶呢喃着。
旁边沉默地十四出声道:“七殿下很是喜欢王妃,王妃心意到了,殿下就会很高兴。”
纪瑶抬头诧异看着眼前女子,这是自相国寺回府当晚赵霁指给她的人,叫十四。
与其余丫鬟不同,她武艺高强,能随时跟在身边护她周全。
当晚她还见过十五十六,那时才知十五十六是赵霁派来保护她的人,今后十四在明里护她,十五十六则在暗中。
从流言之事起,赵霁便在默默护着她。那日若非十五十六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纪瑶樱唇微抿,她能治他的病,他才格外看重么。下意识这般认为,可细想之下似乎又并非如此。
纪瑶回过神来,十四比她高出半个头,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忽然出声倒叫她有些意外
十四眼神疑惑不解,似是在问纪瑶怎么了?
纪瑶觉出她有些呆呆地可爱,忍俊不禁道:“我知道该如何给阿阙过生辰了,咱们早点去接他,也好给他个惊喜。”
西林学宫位于京郊皇家园林内,世家朝臣幼年子弟通过测试均可入学宫,王孙公主亦须通过测试才能入学,寻常百姓家有学识的子弟亦如是。
等到了年龄学有所成后,西林学宫会给学子们国子监举荐信,通过国子监考核即可入学国子监。
学宫被连绵不断的群山绿水环抱着,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两旁树木落叶尽去,犹剩衰枝。
马车停于学宫大门前,附近已有不少前来接孩子散学的人家,纪瑶掀开车帷打量紧闭的朱红山门。
她幼年亦在此入学,已有好几年未来过此地。
忽地山门应声而开,纪瑶正疑惑今日散学有些早,便见从里出来一神色慌张不已的中年男子。
那人胸前沾满血迹,边跑边呼喊:“快去请太医,章家小公子身受重伤,晚了怕是性命难保!”
不远处马车内发出惊呼,很快下来人骑快马去请太医,又有女子哭着下车,带领丫鬟急急进入学宫。
周围马车传来哗然交谈声,不少人家相继进入学宫,纪瑶有些担忧赵阙,便跟着下了车踏入学宫,十四和小珠紧紧跟随着。
学宫很大,小珠问了人才知扫赵阙所在位置,巧的是竟与章家小公子同在一间学屋。
纪瑶到时,学屋内围了不少人,小珠和十四拨开人群方便她走近。
纪瑶见当中的小孩腹部插着匕首,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浸湿衣裳,场面颇为吓人,她亦觉得小孩可怜 。
小孩有气无力地落泪喊疼,章大夫人搂着他几乎要哭晕过去。
皇后娘家章家小公子乃是章家长房嫡子,章太傅的嫡长重孙,平日里章家看他跟眼珠子似的。
此时,失血过多地他躺在阿娘怀中,有气无力地指着某处角落:“阿娘,是他,是他害的我……”
众人顺势看去,立即噤语失声。
纪瑶亦是心惊不已,章小公子所指之人正是赵阙!
怎么可能,阿阙在玩闹时也很乖巧,不似一般孩童那般淘气。且同她一样贪吃,又怎会做出此等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