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墨忍不了了,唤出府医来为荆慕羽诊脉,得出的结果却是少年的确体虚,需要好好调养,更需人日日照拂,煜王一怒之下把府医轰了出去,冷眼瞧着躺在榻上的虚弱少年。
荆落笙看他这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直直挡在小羽面前,“王爷,你若有气,就撒在我身上,莫要拿小羽出气,小羽他身......”
“你住口。”煜王听那四个字都要听吐了,可面前的人乖软含羞,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他的心一下就软了,实是没处撒气,只好甩袖离去。
煜王走后,荆落笙立刻敛了神色,眸色幽暗不明。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继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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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书房,煜王心中思绪焦躁,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堂堂煜王竟被他们姊弟两个拿捏住。
当晚他便唤了常林,朝他吩咐了一通。
“什么?让我去照顾那个病秧子?”常林闻言,大惊失色,一脸嫌弃,抱臂道:“属下不去。”
那个病秧子少年一开始就差点伤了王爷,长得还跟个姑娘似的,一股阴柔之气,属实令人生厌。
煜王掀了掀眸,神情冷峻,“别让他死了就行,有那么难吗?”
现下他拿自己的侍妾和荆慕羽没法子,竟然连属下都使唤不动了,他们还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么!
常林猛然察觉到王爷的火气,默默咽了咽口水,不情愿地应了下来,灰溜溜地疾驰而去。
虽不甘不愿,晚上常林还是屁颠屁颠地来到偏院,加上煜王的威慑,不管他们姊弟二人如何辩驳,煜王硬生生把人给虏了去。
煜王毫不客气地把荆落笙拉到内室,高大的身躯俊冷而威严,他冷冷睨着她,“是你先招惹的本王,现在日日拿你弟弟做挡箭牌,是后悔了吗?”
脊背一阵恶寒袭过,荆落笙不禁打了个颤,她抬头,眸中秋水潋滟,小心翼翼地揪着他的衣襟,“妾身没有,属实是阿弟他......”
煜王沉下了脸,冷漠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听到那四个字。”
她被喝地一怔,忙改了口,眼神异常明亮,透着诚恳,“妾身自然愿意,妾身发誓,是真的喜欢王爷。”
煜王为人聪明谨慎,在他这里绝不能走错一步,曾经的身份更不能被他发觉端倪。她只有一点点顺着他的意,他才会对她放松警惕,直至他们成功逃脱。
美人秋水明眸地望着他,他脑海中又魔怔似的浮现那个女孩的脸,二人的眉眼不断重合交叠,他彻底迷了眼,把美人抱上了榻,俯下身,压下她纤细柔嫩的腰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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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院室内。
苍白虚弱的少年躺在榻上,气若游丝道:“常林哥......”
“我不是你哥。”靠在一旁的常林无比嫌弃地打断了他。
少年并未在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口渴了,我想喝茶。”
常林不为所动,本来让他照顾一个病秧子,他都已经很不情愿了,还要给小屁孩端茶倒水,反正人又死不了,他才不会被他使唤。
“常林哥,常林哥......”
一声声清哑的嗓音像小猫似的钻进耳中,常林一脸不耐烦,转头就要喝斥,却正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眸,眼中微光闪烁,盛满了期待,长睫扇动时,仿若星星眨眼,他一时愣了神。
只见少年又弯起一抹浅笑,挂在苍白的脸颊上,颇令人生怜,“常林哥,我真的口渴了。”
常林唇瓣嗫嚅了半刻,彻底说不出话了,鬼使神差地去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
少年纤细修长的指节接过,轻轻抿了一口,然却脸色微变,掩唇咳了几声,“有点烫。”
“你,你还真是个身体羸弱的病秧子。”常林难掩嫌弃,小声嘟囔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悬崖下面活下来的。”
良久,屋内才响起低低的一声轻语,少年唇畔一动,“命大罢了。”
常林看向少年,好像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这个病秧子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少年回望过来,二人四目相对,“你打算在我房里守到几时?”
“我就在外间的软塌上,有事唤老子。”常林别过了眼,神情一脸桀骜。
少年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眼眸瞬间眯起。
常林和衣躺在外间软塌,渐渐入眠。
半夜时分,一团黑影在屋内游荡,缓缓靠近着常林。
习武之人听觉十分灵敏,还没等黑影近身,常林就猛地睁开眼睛,一个翻身就擒住了他的手臂,狠狠将人按在榻上,这才发现竟是荆慕羽,常林忙把人松开,“大半夜不睡觉,瞎晃什么?”
荆慕羽龇牙咧嘴地按了按肩膀,几乎把牙都咬碎了,“怕你冻死,给你盖上。”
此话一出,常林往下一瞥,这才看到掉落在地上的狐毛毯。他愣了愣,弯腰捡起,一股温热传入掌心,再抬头时,少年已然离去。
常林内心一时复杂,刚刚在睡梦中恍惚间察觉到了一抹杀意,原以为有刺客,一醒来却发现是荆慕羽,他不过是个病弱少年,拿什么杀人,想必是自己看错了。
经此分析,常林便没多想,狐毛毯上还残留着少年的余温,他胡乱地盖在身上,再次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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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梓璎又来了。
荆落笙和荆慕羽一连思虑了多日,他们二人要想在煜王府影卫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并且全身而退,实是一件难事。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今日沈梓璎的到来正是一个好机会。
姊弟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唇角溢出一抹笑意。
还没等沈梓樱踏入叠风苑,他们便先截了她至一拐角假山处,确定周围并无影卫。
沈梓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粗暴地掳走,待看清来人时,她陡然暴怒,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们要干什么?敢对我不敬,我喊人了啊。”
第11章 暴虐
“我们并无恶意,是想找你商量一事。”荆落笙不想跟她逞口舌之快,倾近身,压低了声音,“我想请沈姑娘帮我们逃出去。”
沈梓璎一脸惊愕,上下打量着这对姐弟,有一瞬间她怀疑自己听错了,逃出去?
为什么要逃出去?
为什么要用‘逃’这个字眼?
荆落笙想要速战速决,便也没有扭捏,甚至添油加醋道:“实不相瞒,沈姑娘,我现在不过是王爷的禁.脔而已,没有自由,更没有尊严。本以为我攀上了高枝,便可一路荣华富贵,可王爷实在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偏偏喜欢用强,总是逼迫我做不愿做的事情,还禁锢我们姐弟二人自由,我这才知道王爷并不喜欢我,只是拿我当个玩物罢了,我知道当以王爷为尊,可就我一人便也罢了,奈何小羽也要受他胁迫,在这王府内如履薄冰,生怕惹得王爷震怒。”
“我更不想被困在这府中一隅,做个怨妇。”
言罢,继续道:“既然沈小姐爱慕王爷,也不喜我在王爷身边,想必沈小姐定不会拒绝此等两全其美之事。”
沈梓璎当即已经目瞪口呆。没想到煜王竟是这样的人?
逼迫她做不愿做的事,是什么事?她的脑袋一片混乱,忽而想到什么,掩住唇,满眼不可置信,她的子墨哥哥不会有暴虐的倾向吧,可子墨哥哥平常看起来亦是风清俊朗的,不过这想法一闪而过,旋即又立刻被她否定,心中现出一丝愉悦来。
荆落笙逃了不是正好吗?
就算煜王逼迫过她,她左右不过一个奴婢罢了,她可是堂堂沈国公之女,金尊玉贵之体,怎是一个奴婢出身比得了的,子墨哥哥才不会强迫她行不愿之事。
“沈小姐可是答应?”荆落笙催问道。
沈梓璎被一时得意冲昏了头,刚想要应下,却突然察觉出了不对,眉毛一缩,“就算王爷囚着你,也少不了你的锦衣玉食,若是再有个一儿半女,后半生都有了着落,你何必非要逃?”
荆落笙知沈梓璎可能不会被这一言半语骗过,还好留有后手,她端起小羽的手臂,挽上衣袖,露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丝丝渗着血迹,显然是鞭笞所致。
错愕与震惊在沈梓璎脸上填满。
荆落笙见她这反应,唇角动了动,继续道:“原是小羽不小心说错了话,我苦苦哀求都无济于事,王爷还是狠心教训了小羽一顿。”她顿了一下,垂下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眸中尽是哀凄之色,“我不愿小羽受这等屈辱,而且万一哪日我惹得王爷不快,不知会对我施以什么酷刑。”
小姑娘听闻愣在原地,唇瓣蠕动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实在震惊过度,王爷竟是个暴虐残忍之人,她不禁有些瑟瑟发抖,就连对他的喜欢都生了些退缩之意。
荆落笙轻轻地唤了一声,“沈小姐?”
沈梓璎这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着应了一声, “好。”
见此,荆落笙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附耳过去,把一切计划和盘托出,最后不忘嘱咐道:“沈小姐,此事千万莫要让王爷知晓。”
沈梓璎机械般地点着头,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苏子墨暴虐的样子,简直吓煞她也。
而荆慕羽却是打量着她,唇角勾起一抹不屑和嘲讽,轻嗤了一声,这小姑娘看起来嚣张,竟是个蠢笨没脑子的。
“你笑什么?”沈梓璎眉眼一蹙。
话音未落,荆落笙和荆慕羽二人迎面便瞥到一抹玄色黑鹰锦服,紧接着煜王顶着一张黑沉冷峻的面容朝他们走来。
荆慕羽眸色一暗,目光转向沈梓璎,声调扬了去,“自然是笑你蠢,拉你过来当然是教训沈小姐你了。”
“你说谁蠢?”沈梓璎怒而一指,刚才她还有一秒钟心疼这个少年,现在他反而转过来骂她,还说要教训她,他这张嘴真是活该被打。
“沈小姐,你多次挑衅我阿姊,真当我阿姊背后无人吗?”少年苍白的脸上簇起一抹狡黠阴冷的笑。
沈梓璎当即皱起眉头,他这厢在说什么,刚刚不还是有求于她,现在又变脸,难不成他们在耍她?想到这里,她小脸通红,心中一腔怒火就要倾盆而出。
然而,她身后却传来一声厉喝,让她陡然一震,全身的火气瞬间被浇了个透顶凉。
“沈梓璎,你又来府中胡闹。”
她僵在原地,内心有点恐惧,满脑子都是‘暴虐’二字,这才反应过来,荆慕羽是在故意说给苏子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