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一伸手,荆落笙就牢牢制住了沈梓璎的手臂,“若不是沈小姐先恶言相向,我阿弟又怎么会反唇相讥?沈小姐若是喜欢王爷,就自去寻他,把怨气撒在我身上,也改变不了王爷对你的心。”
“现在王爷快下朝了,要找王爷就请去叠风苑正堂,你再怎么胡闹都没有用。”
“你松开,你松开我!”小姑娘被她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彻底急了。
前日煜王跟荆落笙说过不必对沈梓璎客气,她自然也没有留手,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攥得沈梓璎越来越疼,小姑娘内心委屈横生,‘哇’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瞬间震满了整个偏院。
荆落笙瞠目结舌,“......”
荆慕羽惊愕不已,“......”
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堂堂的沈大小姐这么爱哭。
荆落笙立刻松开了小姑娘的手,无奈至极地看着她。
“你别哭,你别哭啊,我的祖宗......”沈云策见此,立刻把她拢入怀中,好言好语地哄着她。
荆慕羽嫌弃地看了爆哭的小姑娘一眼,这架势好像是他们欺负了她似的。
这时,院门处一抹熟悉的暗色身影现出,荆落笙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只见煜王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她一看到幽蓝束服,面色冷酷的公子,立刻变了脸色。心脏几乎骤停。
荆慕羽的神色更是一颤,二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面上尽量平静,内心却是荒溃无措。
冷酷公子如鹰隼般的目光直刺人心,向众人冷冷一扫,比之煜王更有窒息的压迫感。
他目光在荆落笙姊弟身上停留了一瞬,二人脊背静静绷着,生怕被他看出了端倪。幸好沈梓璎的哭声吸引了众人,很快他的视线又落到沈梓璎身上。
荆落笙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心中像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这延京城他们是待不下去了,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煜王眉头皱了皱,把荆落笙神情的变化尽收眼底,他有这么可怕吗?
跟在煜王身后的人乃是羽林军统领宋铮,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英姿飒爽,娇艳明亮的姑娘,想必是他的妹妹宋钰。
两年前,荆落笙联合铩羽阁四名杀手,亲手杀死了宋铮的大哥,宋坡。当时有一名杀手落网,当场自杀。这两年宋铮一直在抓余下的凶手,手段狠戾,并且扬言要把铩羽阁尽数剿灭。
据她所知,其余三名凶手已经被宋铮抓到,最后被痛苦折磨至死。现在只剩下她一人,宋铮若是知道眼前人就是他的杀兄仇人,定会掀了她的皮。
宋铮和煜王不仅少时交好,而且现在政敌相通,废太子和铩羽阁就是他们要肃清的对象,就算是煜王,肯定也恨不得立刻处决了她。
荆落笙之前为铩羽阁卖命,早已无形之中卷入他们的权利之争。她不仅是朝廷的缉拿对象,还背叛了铩羽阁,现在两边都讨不得好,要想脱困,唯有远离延京这个是非之地。
心中焦虑万分,指尖处突然传来一丝柔软的触感,她偏头望去,正瞧见小羽朝她淡淡一笑,轻轻勾住她的指节,那神情似是在说:“有我在,阿姊别怕。”她立刻回握住,攥紧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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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策见势,立刻为沈梓璎抹去眼泪,揉着她圆嫩的脸,“祖宗,别哭了,你的子墨哥哥来了。”
沈梓璎一听,立刻噤了声,不想又在他面前出了丑,她拂手拭了泪,但仍有些哽咽,朝着煜王走去,“子墨哥哥,我......”
在身后的宋钰一袭火红明装,娇俏动人,从一进煜王府,她的目光就像长在了煜王身上,而现在一瞧见沈梓璎哭哭唧唧的样子,不耐烦地别开了眼,把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荆落笙身上。
一抹惊诧浮现在她脸上,面前的人,仅仅略施粉黛,就已是绝美脱俗,身上的蓝色纱裙反而成了衬托,美人如斯,不外如是,她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酸涩,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
“子墨哥哥......”沈梓璎泪眼汪汪地望着煜王,她本来就是想趁着子墨哥哥不在,好好教训荆落笙一番,结果反被他们拿捏住。她还想着在煜王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便不能由着自己像上次一样无理取闹,大骂四方了。她收起幽怨的小情绪,一脸真诚地邀请,“郊外马场近日翻新了一遍,出了很多新玩法,子墨哥哥可以陪我去吗?”
“本王有要务在身,不方便。”煜王依旧冷心冷清地拒绝。
沈云策一听,顿时朝他肩膀锤了一拳,向他使着眼色,高声喊道:“你也太不给我小妹面子了,没看见阿璎为了你都哭成这个样子了么?一点都不解风情。”教训完苏子墨,他转向沈梓璎,看似生气,拽着她就往外走, “阿璎,我们不跟这样绝情死板的人玩,走,回家!”
“哥,你干嘛!”沈梓璎小脸扭曲着,一边被他兄长扯着,一边流连忘返地望着苏子墨,直到踏过院门,小姑娘还不屈不挠地扒着院墙,“子墨哥哥,明日我还来找你!”
苏子墨一脸黑线,无奈地摇摇头。
沈云策算是服了他这个妹妹,一把扭过她的腰,把她扛在肩上,然而小姑娘的毅力总能让人惊诧。
“你等我!”
“一定要等我!”
“......”
沈云策听她这一声声娇喝,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真是后悔跟她来了这一遭,他一时恨铁不成钢,抬掌用力拍了拍她的臀,“别喊了,丢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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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梓璎的声音渐渐远去,荆落笙见煜王和宋铮似是有话要谈,她更是不想在宋铮面前多逗留,便拉着荆慕羽退下了。
姊弟两人回到屋中,荆落笙立马关上门,靠在门扉处,身形颓塌了下来,“小羽,我们必须赶紧走。”
荆慕羽拉过她的手,紧紧握着,安抚道:“阿姊,你别担心,有我在,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两人计划着逃跑,勘察了整个煜王府,但每次荆落笙和弟弟出门时,暗处煜王的影卫总是如影随形,还怎么甩都甩不掉,煜王美其名曰是保护她,但这无疑增加了他们逃跑的难度,他们只好每次都恹恹地回府。
这边他们心惊胆战,煜王倒是精力大盛,每晚都要她宿在身边,然当她露出迟疑的表情时,煜王的眼神就立马变得阴鸷,蹦出一两句威胁她的话,还甚至拿她弟弟来恐吓她。
她愤愤地咬着牙接受了这一切,他是王爷,打也打不过,索性一闭眼,就当例行公事,被狗啃了几口,反正又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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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一晚,天空乌云遮月,窗外雷声滚滚。
榻上两人皆褪去衣衫,就在煜王要倾身压过来时,门外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语气带着丝丝颤抖。
“阿姊,你在不在?我好怕,你能不能陪陪我?”
第10章 病弱
屋内两人顿时一僵,光溜溜地四目相对,呼吸声近在咫尺,荆落笙脸颊烧烫,微微别过了眼,拽着被角,“王爷......小羽在外面,妾身去看看。”
正说着,荆落笙便要下榻,然而手臂却被煜王死死攥住,他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
肌肤相触间,滚烫的血液似乎在叫嚣,她抿抿唇,颤巍巍地提醒:“王爷,小羽还在外面。”
话音刚落,门外小羽的喊声又传来,一声声带着哭腔。
“阿姊.......”
“阿姊,你出来好不好?”
荆落笙趁此抽出手臂,下榻穿好衣衫。
一开门,身形单薄的少年就猛地扑了过来,带着屋外的风声和凉气,钻进温软的怀抱。
“阿姊。”少年靠在荆落笙的肩膀,紧紧抱着她,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天太黑了,雷声太响了,阿姊陪我好不好?”
少年睁着一双湿漉漉又无辜的眼睛,惹人生怜。
荆落笙轻抚着他微湿的发丝,温柔地在他耳畔说道:“好,阿姊陪你。”
十四岁的少年其实个子比她还要高些,但他总是这样粘人。
煜王从里间走出,看到的就是这幅姊弟相偎的情景,他眯了眯眸,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名火。
少年缓缓抬眸,一双澄澈的眸子正对上煜王,他唇边笑容淡淡晕开,似是在无声的挑衅。
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荆落笙自是没有看到,她转头朝煜王请示:“王爷,我阿弟身娇体弱,害怕雷声,今晚妾身可以陪小羽吗?”
身旁少年亲昵地用头蹭了蹭她的脸,苍白的脸上看起来尽显虚弱,煜王攥紧了指节,眼神锐冷,如毒箭一般直直盯着荆慕羽。
“王爷......”荆落笙意识到不妙,立刻上前晃了晃他的衣袖,笑容温柔,“以后我们的日子还多,不急于这一时,日后妾身定会好好服侍王爷。”
这一番软语,让他的心微微一颤,眼前少女明眸皓齿,眉眼盈盈,立刻浇灭了他的火气,最后他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准了。
荆慕羽随阿姊转身后,神情即刻沉下来,眼眸中闪过一抹狠戾,他想杀了他。
煜王看着姊弟二人离去的身影,神色晦暗,她这个弟弟对她的占有欲,可真的一点都不像寻常的姐弟。
荆落笙带着弟弟回到偏院,即刻关上了门。
“阿姊,我是故意的。”少年一扫病态,精神也不似刚刚那般死气沉沉,唇角簇上一抹狡黠的笑。
“我当然知道。”荆落笙笑了笑,宠溺地摸摸他的头,“小羽才不怕什么雷声呢。”
看着阿姊每日对煜王虚与委蛇的模样,他心中就一阵苦涩,眸色瞬间变得灰暗,从背后抱住荆落笙,“阿姊,都怪我太没用,什么都需要阿姊来照拂,没有能力为阿姊扫清一切障碍。”
若不是他从小体弱,被铩羽阁当来要挟阿姊的工具,若不是他不能习武,阿姊应该早就能逃离延京这个火海了。
虚假伪装的生活他们已经过了七年,如今陷入这煜王府内,还要继续披着温顺的羊皮,亲眼看着阿姊被那个禽.兽王爷逼迫。
他恨不得杀了他!
“小羽,你在说什么,我们本就是同根同源,自是生死相依。”荆落笙转过身安慰他。
“阿姊,我在外间守着你。”荆慕羽点点头,柔声道。
此后几日,荆慕羽几乎手段百出,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不舒服,整日整日地要荆落笙陪着他。
荆落笙声情并茂地配合着他的表演,动不动就把‘我阿弟身子骨弱’挂在嘴边,搞得煜王的脸一日比一日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