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送来的甜瓜很快被吃光,反倒将那碟甜腻的炸果子推开老远,油气顶的她脑仁儿疼。大部分时间她就躺在这儿,因为屋里实在太憋闷,这里透气还舒服些。
“总喝药也不见好,那御医资历浅,是否不敢用药?”她脸颊在枕头上蹭蹭,“喝了就觉得浑身无力。”
玉意跪坐在软垫上,手里小刀打着果皮:“娘子好好休息,春日是困乏些。”
蔚茵大口喘着气,想要疏通胸口的憋闷。
“娘子是三月生辰?”玉意问,诱着人与她说话。
“嗯,”蔚茵闭着眼睛,“三月,荆桃花开的时候。泰临家中种了不少,繁盛时好看极了。荆桃又叫樱,阿娘给我叫了个小名,莹。”
玉意将果肉一片片切开,摆进玉碟中:“宫中也有荆桃的,虽说开得晚些,但也好看。”
蔚茵眼睛眯开一条缝,红唇莹润,知道这是玉意想让她出去走走,莫要总呆在清莹宫。
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可她就是不想动,稍多走两步就累得慌,头晕眼花。不过闻闻花香的确会舒缓很多,殿里的香炉她都让人撤了,同样是香味儿,对香料就是排斥。
“这是什么瓜?”蔚茵支撑坐起,拿起竹签扎上一块,“这样大的第一次见。”
玉意讲碟子往人眼前推过去:“说是南疆过来的,为了新鲜,快马送的京城。一年出不了多少,娇贵的东西。”
蔚茵嗯了声,随后将甜瓜要进嘴里,甜脆甜脆的,微凉的汁水挤出滑过舌尖每一处,满足的眯了眼睛。
或许春天来了,水果多了起来,每日都会有不少送进清莹宫。枇杷,甘蔗,还有海外来的各种不知名水果……
好像那些宫人也老实起来,不再懒懒散散。
蔚茵放下竹签,其实也隐隐有所察觉,手落上自己的小腹。
后宫的清净空荡,相比,前面朝堂却是翻卷起来。
有人大殿上书,直指平西候廖怀图谋不轨,坐拥西北军三十多万,现在想将半数掉回京城,即将落成的城西大营,便是明晃晃对京城的威胁。
面对指责,廖怀坦然对质,一条条一件件说得明白,一片忠心当真是日月可表。
朝堂半数是廖远中的门下,自是站在廖家一边,对于那些新提上来的官员各种打压。
作为一国之君,傅元承并不说谁对谁错,只表示相信平西候。至于平西军进京,他提出春汛将至,平西军进京城前经过沧江,先参与当地的春汛防治。
一时,新旧两派都没话说。尤其是廖怀,既然傅元承已经同意平西军进京,那么顺手春汛之事他也不好说什么。左右就一两个月时间,也不是大事。
廖怀提起立后之事,新君登基三个月,后宫不应该如此冷清,大恒需要皇嗣。
他是几次提出这事,有朝臣讥讽,身为臣子一次次的去管后宫之事,实在不像话;更说廖家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位年纪相当的姑娘,暗指廖家是一定要拿下皇后位子。
为此,两派人又是一番争吵,就差大打出手。
文臣们的嘴皮子斗得不亦乐乎,武将纷纷扶额,觉得站在朝堂上还不如去战场上策马扬鞭。
范岭高唱一声:“退朝。”
底下这才安静下来,一众官员收起口水,恢复之前的有礼模样,齐声道:“恭送陛下。”
傅元承连看没看,从后殿出去,坐上帝撵。
十六抬的辇加平稳行进在宫道上,底下范岭垂首抱手,臂弯夹着拂尘迈步跟随。
待到御花园中,傅元承挥手遣散众人,独自走上御湖水榭。
“臣参加陛下。”早已等候的陈正谊抱拳行礼。
傅元承脸色淡淡,上下打量着:“陈校尉真的想去?”
“是。”陈正谊应道。
傅元承颔首,随后一步迈到立柱旁,眼望湖水:“男儿郎,的确该为自己挣一番功绩,只是并不容易。”
陈正谊身姿笔直,俊脸坚毅:“臣谢陛下给与机会。”
“机会?”傅元承嘴角轻勾一下,眼中淡漠,“有命活着,那才叫机会。”
“臣不会负陛下所托。”陈正谊斩钉截铁,心意已定。
“好,”傅元承轻道一声,“那你便启程罢。”
陈正谊称是,随后退下,大步离开,精神奕奕。
人刚走,庞稷又来了水榭,身上还穿着武将朝服:“陛下,城外那边已经摸清。如陛下所料,那些种子没被带走,途中扔进了永安河。”
傅元承转身,手指间习惯的捏着,才发现那串墨玉珠已经不在:“你跟了朕两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