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宫人也认出他来,忙福身道:“大将军。”
陆绥不咸不淡地“嗯”了声,随即垂眸看向姜妧:“姜小娘子不在万春殿待着,在外面瞎晃悠什么?”
许是久卧沙场之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些戾气,且他身形强健,又比姜妧高出一大截,她只堪堪到他胸口位置,无形之中就有一种压迫感。
姜妧莫名有些心虚,可越是这时候越得淡定,于是眯着眼笑道:“大将军不也一样,圣人在太极殿宴请众臣,大将军不在那儿陪圣人饮酒,怎的到了这里来。”
陆绥蹙眉,此人果真是应了谢玉书的那句话,伶牙俐齿的很。
他长身鹤立,目光落在姜妧身上,见她一手攥着裙子,玉指纤细而白净,再看她柳眼梅腮,琼鼻樱唇,面颊上腻着几缕碎发,裙间清香隐隐可闻。
眸光微动,他默了半晌久未言语。
姜妧仍仰着下巴,似在等待他的回答。
明眸皓齿,天真而美艳,这般女子最是勾人心魂。
陆绥退后半步,负手而立,遥望远处红砖黛瓦高台楼阁,不答反问道:“姜娘子觉得,若身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为妃为后,可是一件幸事?”
这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让姜妧愣了片刻。
这话叫她如何回答,先不说身后就有宫人盯着,此时她若说半个不字,若是传到圣人与皇后耳朵里,那不治她个藐视皇威之罪才怪了。
可若是点头附和,那她一不小心又会被扣上有心计、攀高枝的帽子,何况,她也属实不愿昧着良心说是。
见她久不作声,陆绥转身又觑她一眼,眼底隐隐压了些许不耐:“姜娘子为何犹豫?”
这般蛮不讲理的语气让姜妧凝语扶额:“大将军,若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好像昨日才认识,似乎还未熟到彼此谈心的地步吧?”
陆绥微一颔首,似笑非笑道:“不错,不过来日方长,我想,本将与姜娘子很快便会熟识。”
他语气莫名透着股冷森,姜妧后颈生凉,总觉得这人高不可测,兄长说的没错,是该离此人远一点。
“出来许久母亲该担心了,大BBZL 将军,失陪。”
说罢她再行一礼,旋即绕过他离开。
陆绥默然驻足,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朝她离去的方向深看一眼,随后拂袖离去。
回殿路上,姜妧百思不得其解,原以为陆绥是个高风亮节之人,可今日一见,这分明就是个行事古怪颇有城府的。
果然,人不可貌相。
不过,抛开别的不说,此人确是有一番能耐的,年纪轻轻便数次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手握重权却仍受圣人器重,由此可见他实属不一般。
也不知方才那与他会面的妃子又是何身份……
姜妧带着满腹疑问回到万春殿时,宴席已快散了,此时皇后已然离去,只还剩几个嫔妃坐着。
落座后,她漫不经心地回着齐氏的问话,目光在殿内随意一扫,竟于席首见到刚才在小花园里看到的那位妃子。
此时便可将她面貌看个真切,只见她约摸二十出头的年纪,丹凤眼,鹅蛋脸,身着罗绮满头珠翠,与人说话时有些倨傲,方才对着陆绥垂首落泪我见犹怜的模样丝毫也不见了。
再从她坐的位置可推测出,应还是个备受宠爱的妃子,难怪待人接物时那般恃宠而骄。
她拽了拽齐氏的衣袖,悄悄问道:“阿娘,那位穿青绿宫袍的嫔妃是何来头?”
齐氏循着她话音朝前头看了眼,低声道:“那位便是如今正得盛宠的丽妃。”
姜妧“哦”了声,默默将她的名号记在心里,眼下人多眼杂不好多问,只等回去了再细细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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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时方及酉时,黄昏之际天边尚有一抹余晖,街上却已亮起灯火。
宫里规矩多,时时刻刻都得保持着淑女姿态,挺着腰背拘了一整日,姜妧早已有些乏了,回府时便与齐氏同乘一辆马车,免得又听姜妤说些不中听的话。
母女二人说了会儿贴心话,提起扬州时,齐氏忽然想起一茬。
“对了,你明煦表哥这几日就该到长安了吧?”
姜妧掰着手指算算日子,点头应道:“左右应该就这几天,离考试不过半个月,表哥定会提前赶到。”
舒明煦便是她三姨母家的二儿子,舒家世代经商,到了舒明煦这一辈,老大继承了家业,将祖业打理得有模有样,老二却一心痴念读书,偏他极有天赋,三岁作诗五岁吟赋,人人都说他天生就是走仕途当官的料。
原本他该与姜妧一同出发来长安,早前行李都备好了,谁知道那几日他祖母忽然病了,老人整日念着舍不得他,于是舒明煦便让姜妧先行出发,他自个儿则在家中又多待了几日。
因从小一同长大,姜妧与这个二表哥关系甚好,而母亲也对这个小外甥极满意,两家也曾有意撮合他俩,一来亲上加亲,二来姜妧长住舒家,舒府上下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