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绥安排那两对夫妻在府中歇下,自己扛着呼呼大睡的姜妧回了房。
姜妧迷迷糊糊中醒来,抱着他脖子不断嘤咛。
“我夫君呢?”
“在这儿。”
“是三郎吗?”
“是。”
“三郎去哪儿了?”
“……”
她借着酒劲一直闹个不停,翻来覆去就问一句话:“三郎去哪了?”
而每一次,陆绥都在她耳边耐心地说:“在这。”
……
除夕后,陆绥营中军务越发繁忙,日日早出晚归,姜妧怕他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有时候便亲自去营里寻他,给他送些吃食。
开春后不久便是陆绥的生辰,这天,姜妧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桌好菜,又送他一棵桃树。
陆绥问她为何要送桃树,她学着夫子摇头晃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陆绥笑笑,随她一起把那桃树栽在了后院里。
姜妧瞧着满院的花草心情大好,满心欢喜地规划着日后有了孩子相夫教子的生活。
两人席地而坐,陆绥用方帕抹去她鬓角的汗水,认真问道:“当真想要孩子?”
姜妧高兴地点头,同样认真地回答:“有个孩子多好玩啊!”
陆绥嘴角直抽,摸着她脑袋说:“乖,还是再等等吧。”
*
两年后,姜妧生了个女儿,取名为陆杳,乳名阿杳。
小小的阿杳生得粉雕玉琢,玲珑娇憨,人人见了都想抱上一抱,娘子们倒还好说话,可若换成叔伯男郎,那就得先问问陆绥同不同意。
初为人父的陆绥在照顾女儿这件事上显得有些慌乱和小心翼翼,每每看到那么小小的一团,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放柔动作,生怕吓着她。
可阿杳许是遗传了她母亲的脾性,几个月大的时候就不怎么怕人,整日乐呵呵的,逢人就笑,不哭也不闹,乖巧的很。
这一点,姜妧真是自豪坏了,毕竟,兄长姜恪和谢玉书都得了调皮捣蛋的儿子,相比之下,她的宝贝女儿实在是乖的跟仙女儿似的。
可谁都没想到,阿杳长大后突然变了性子,分明数她最小,结果还带着那俩哥哥一块玩,不喜欢BBZL 金银珠宝,反整日缠着她爹爹做木马、木船、木风筝。
陆绥对女儿有求必应,一番历练下,木活做得有模有样,以至每日早早从军营回来,伺候了怀有二胎的姜妧后便伺候小祖宗,琢磨着给她再做个什么好。
姜妧调侃他,放着大将军不做,反做起木工来了,然他甘之若饴,大掌摸着她圆滚滚的肚子,眉眼皆含笑。
阿杳三岁生辰头一晚,姜妧临盆生了个男孩儿,因孕期补得太好,这小家伙长得胖嘟嘟的,所以生产并不算顺利。
她在产房疼得死去活来,陆绥在外头急得满头大汗,最后索性闯了进去,攥着她的手陪着她度过难关。
一声响亮啼哭扬来时,姜妧泪流满面,咬着他的胳膊呜咽不止。
陆绥红着眼眶将他抱紧,一个劲儿道:“不生了,以后再也不生了。”
就这样,他们有了一儿一女,凑成了一个“好”字。
阿杳的弟弟取名为陆庭,初生下来是也是皱巴巴的,可后来长开了,那模样真是要多可人有多可人。
眉眼鼻子像陆绥,嘴巴耳朵像姜妧,不必想也知道,日后长大了,定也是个美男子。
陆庭生来聪慧,三岁时就已会吟诗,颇有他父亲当年的风采。
春来秋去,青庐居里的那株桃树长大了,一场春雨过后,一树桃花悄然盛开。
姜妧让人在桃树下搭了个秋千,阿杳时常带着陆庭到那里玩耍。
一日,谢玉书来府中做客时,怂恿两个小孩去桃树下挖酒,陆庭板着小小的脸义正言辞地拒绝,他知道,那是父亲为母亲酿的,旁人不能动。
谢玉书人到中年还爱玩的很,被个小孩拒绝后闪了面子,便悄悄跑到后院去自己动手了,没想到被机灵的姐弟俩抓了个现行。
然而,那地里埋的又哪里是什么酒,而是一个又大又沉的木箱子。
箱子里装了许多泛黄的卷册,小小年纪的陆庭和阿杳盘腿坐下,随手拿起一本翻看,发现每张纸上第一句皆是“吾妻阿妧”“吾爱阿妧”“爱妻阿妧”。
纸上记述的,都是一些琐碎事,如流水账一样,落笔之人便是他们的父亲陆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