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 他后退几步,踩着石台上了岸。
哗啦啦的水声在耳边响起,姜妧犹呆如泥塑, 脸颊烫的吓人。
“什么……什么意思?”
陆绥瞥她一眼, 慢条斯理系着衣带, 见她半晌愣着不动,又道:“你可是吃酒了?脸红成那样。”
姜妧讷讷地转身,对上他审视的目光身子又往水下缩了缩,一壁干笑道:“是啊,清姐姐酿的酒滋味甚美,便多贪了两杯。”
末了又生硬地捧道,“大将军还真是耳聪目明……”
陆绥轻哼一声,抬手指了指假山后头的两间木屋:“去那里换身干净衣裳,免得惹了风寒又怪到我头上。”
姜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起身时又觉出不妥,抱臂胸前:“那……劳您先转过去。”
四目相对,他沉默片刻,随即转过身去。
姜妧垂眸浅笑,原来猛兽也有这般听话的时候。
她迅速爬上岸,浑身湿哒哒的,晚风寒凉,她抱着肩膀连连发颤,抬眸望了眼陆绥的背影,旋即取下挂于树杈的灯笼,匆匆走向木屋。
推门而入,摸索着点亮案上油灯,靠墙立着两排木架,上头搁置着几套女子襦裙,她随意取了两件,连着巾帕一同拿到座屏后头。
更罢衣,她又来到镜台梳妆,看着湿了半截的头发,不禁小声嘀咕:“怪人,拔我簪子做什么。”
甫一落座,镜前两只蜈蚣缓缓爬动着,吓得她一激灵。
一阵胆寒过后,她头皮阵阵发麻,如坐针毡般跳起来。
“陆绥,陆绥!”
她慌不择路推门跑出去,迈出门槛时还被狠狠绊了一下,崴着脚摇摇晃晃撞进一人怀里。
抬头,陆绥正蹙眉凝视着她:“何事如此惊慌。”
“有蜈蚣……”她紧紧攀住他手臂,碎发贴在凝脂般白皙脸颊上,被月光一照,莫名有些瘆人。
陆绥朝屋内望了眼,不着痕迹地与她调换了方向,长身鹤立,挡住了里面的光亮。
“曲曲一只虫便将你吓成这样。”
姜妧抬起另一只手扶住廊下石柱,小喘着气说道:“这地方可是许久未洒扫了,怎么会有蜈蚣。”
一想起那方才那一幕,她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刚换的衣裳也变得格外刺挠。
陆绥皱了皱眉:“我鲜少来这里,想必是此地近泉水,四周多草木,再加上湿气有些重的缘故。”
见她果真怕得紧,他又道:“你可是住在东苑?”
姜妧不明就里:“是啊,怎么了?”
他摇头,转身将门关上:“没什么,东苑离这儿较远,每日皆有下人除舍,若你仍不放心,待会儿我让人往你房里多送几种香料,用来驱虫。”
说罢他率先走下台阶,见她未跟上又转过身来,只一眼便瞧见她神色温柔,眉眼含笑。
“愣着做什么?怎么不走了?”
姜妧“哦”了一声,抬脚的瞬间脚踝一疼,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干笑:“脚崴了…BBZL …”
陆绥狐疑地看着她,姜妧被他盯得直心虚。
“您不信我?”
陆绥默然不语,此时她一手扶着柱子,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杨柳细腰,浅看外表,便如海棠醉日般娇艳动人,可偏偏却生了颗看不透、摸不准的狡猾狐狸心。
这般女子,即是犯了错,也让人恼不得,怒不得。
他长舒一口气,转身屈膝。
“上来。”
未料到他这般好说话,姜妧先是一愣,随即展颜一笑,两眼弯成月牙。
趴到他肩头的刹那,她心跳猛然加快,全然忘了什么男女之防。
他的背很结实,很宽阔,即便背着她也走得很沉稳。
月明星稀,泉水流动声音渐渐远去,她两手勾着他的脖子,轻声问:“三郎,您有喜欢的姑娘吗?”
陆绥面目平静,淡淡道:“你我似乎还未熟到彼此谈心的地步吧?”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