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慵懒的嗓音透着股漫不经心,南宫卿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慕容景怀里退出来了,此刻依靠在夫君胸膛看着小跑过来的江诗情,绝艳妩媚的脸上写满捉弄人的恶趣味,“公主!”
大堂庭院以及跟着江家兄妹进来的一群婢女早就等着了,等的就是南宫卿雪这句话,这会儿一个个走出来气势汹汹盯着江诗情跃跃欲试,别说,还真唬住了江诗情,脚步停下揪着手帕一步步往后退:“你、你们想做什么,你们敢……本小姐的娘亲和皇后娘娘情同姐妹……”
话到这没了下文,许是意识到什么,江诗情飞快抬头看一眼神情戏谑的南宫卿雪又低下头,那张和半夏有着五分相似的小脸煞白,更多的是狼狈。
“三妹,别闹了!”
这时候江良辰刚好追了上来大声呵斥,一把把江诗情拽到身后,直接忽略了慕容景这个驸马,朝南宫卿雪歉意笑笑道歉道:“公主对不住,是我一个当大哥的没管教好诗情,回去后我和爹娘阿姐一定好好管教她,我保证像今天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下次,今天的事还请公主不要和小妹计较,小妹她年纪小不懂事。”
南宫卿雪眯眸,许是预备捉弄人的兴致被打断,又或许是这是江诗情第二次上门找晦气,以前觉得没必要计较的小事此时此刻就觉得格外不快,这道歉的话、她怎么就那么不喜欢呢?
什么叫做不要计较?
还有……年纪小不懂事?
“小么?”
美艳的脸冷了下来,两个字从红唇吐出不难听出不愉,漂亮妖冶的凤眼里溢着讥讽,“本公主没记错的话,她已经……”
话未落整个人便被熟悉的冷香笼罩,半张脸也顺势贴向带着温度的胸膛,耳边则是有节奏的心跳声,长睫颤了颤疑惑抬眸看去,入眼是男人略显清冷的下颚线条,两人还是存在身高差的,阿景虽清瘦身形却修长,和父皇一米九多的大高个也差不了多少。所以这个角度,她想看清楚阿景现在是什么表情还真有点难。
“阁下妹妹的阁下眼里年纪尚小,在下夫人在在下眼里年纪也还小,为何不能与阁下的妹妹计较。”
南宫卿雪,嗯?
“我、”
慕容景声色过于沉冷,再者为人处事历来和气的太师乍然之间咄咄逼人委实出乎人意料,江良辰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如何将这话接下去,太师这话没错,真算起来公主年纪的确不大,只是他比公主年纪小三妹又比他小,在他心里三妹的确是小公主许多,许多话也就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江良辰:“对不住。”
半天,道出这么一声干涩的字句。
“景哥哥……”
江诗情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慕容景,愣怔看着慕容景喃喃自语出声,怎么会这样,景哥哥明明一直都是谦逊有礼温文尔雅的不是吗,为什么那样光风霁月的人,和南宫卿雪成婚后就变了,变得……和太子哥哥南宫卿雪一模一样的高高在上,连看人都是居高临下眼里的冷漠都一模一样,为什么……
“景哥哥,你变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江诗情言辞激动,从江良辰身后走出来想要冲过去却被好几个婢女拦下,恰恰是这么一拦让江诗情的情绪直接崩溃,盯着慕容景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声嘶力竭质问:
“你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是那么喜欢你,甚至为了你和娘亲姐姐大吵一架,还被送去婺城那个鬼地方吃斋念佛日日夜夜抄写佛经,都这样了我还时时刻刻想着你念着你,可是景哥哥你呢!?我才不在京城多久啊你就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甚至和她成亲现在还这么护着她!”
说到伤心处江诗情哽咽失声再也说不下去了,眼眶通红凄楚看着慕容景,宽敞明亮的大堂噤若寒蝉,江良辰和下人们是被震惊惊愕到不知该作何反应,南宫卿雪也是背对着身后乱糟糟的一切,指尖在慕容景心口牡丹刺青的位置勾勒描绘着,跳梁小丑,很有趣不是么?
真好奇,阿景会怎么应付江诗情这个愚蠢的笑话呢。
明知道她是公主还敢到她府上闹说这些作死的话,是愚蠢,从始至终没入阿景的心又在她和阿景成婚后,以这副被抛弃被辜负的模样登门质问,是笑话。
说起来还真是挺难办的,母后和半夏姨感情十年如一日地好,她还真不好把人弄死,或是把局面搞得太难看。
“姑娘何出此言。”
慕容景看了江诗情一眼,好像终于注意到还有这么一个人。可仅仅是这样一个毫无波澜的眼神也足够让江诗情心重新悸动,忘了上一刻自己还在歇斯底里:“景哥哥,你、你这话是什、什么意思?”
“本官记得,本官与姑娘之前素昧平生素不相识。”
慕容景平静陈述的事实,漆黑的眸宛若深潭没有丝毫温度凉得可怕:
“姑娘虽年纪尚小,但自重这两个字、姑娘理应明白其中之意。”
第69章 大结局
一个时辰后,皇宫,凤鸣宫,清风徐徐参天的梧桐树荫底下黄鹂绘声绘色讲着一个时辰前在公主府发生的一切,今天是国子监的休沐日熊孩子也在,别看孩子平时端着傲娇三皇子的架子其实也是个爱听八卦的,这会儿黄鹂正讲到江诗情声嘶力竭质问完那一段,孩子身子往前倾眼睛都微微睁大了:“然后嘞,大猪蹄子他怎么回的?”
“驸马爷他这样这样,皇子殿下奴婢给您模仿还原一下!”
黄鹂也来劲了,暂时忘记尊卑有别有模有样咳嗽三声然后学慕容景当时冷淡的架子和神态道:
“姑娘虽年纪尚小,但自重这两个字、姑娘理应明白其中之意。”
自重黄鹂咬字极重,可以说相当还原了。
“啧啧啧啧!”
三皇子殿下表示吃惊,捂着胸口啧啧啧包子脸表情夸张:“杀人诛心杀人诛心!”
偏头瞟一眼书房的方向,“没想到大猪蹄子是这样的大猪蹄子,果然什么谦逊都是表象。”
“好了。”
宋卿卿无奈捏了捏儿子的包子脸:“别一口一个大猪蹄子了,不是答应母后要乖乖叫姐夫的吗?”
南宫霆昂了声:“我知道母后,这不是他现在和父皇在书房不在这儿吗,吃荔枝吃荔枝。”
熊孩子是个吃货,荔枝一剥就开,下一秒晶莹剔透白嫩嫩的荔枝肉就到了孩子嘴里,孩子幸福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赞道:“好甜,不错不错。”
说着还不忘剥一个给母后:“母后也吃。”又剥一个给皇姐笑眯眯:“皇姐也吃。”
可谓是把一碗水端平做到了极致,真真端水大师本师。
南宫卿雪啼笑皆非,接过荔枝的同时看向宋卿卿:“母后,今天这件事……”
宋卿卿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女儿不必再往下说,吃完荔枝才道:“这事你没有错太师也没做错什么,不用和母后道歉。”
南宫卿雪到嘴带着歉意的话咽了回去,斟酌几许:“那我过会儿到半夏姨那儿问候一下?”
一码归一码,江诗情是个奇葩但半夏姨对她和皇兄还有皇弟一直都是视如己出。
宋卿卿颔首:“也好,你半夏姨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上次诗情到你府上闹她给你道歉,我这儿她也为这事专门来了好几次,这次诗情又这样,恐怕最痛心的还是你半夏姨。”
“哼。”
南宫霆哼了一声,边剥荔枝边哔哔赖赖鄙视:“多大个人了做错事还要娘给兜着给善后,真不害臊,也就是半夏姨吧。要是碰上父皇这样铁石心肠严厉的父亲哭都没地方哭。”
南宫卿雪试想了一下诗情是自己妹妹,嘴角一抽,把手上还没吃的荔枝直接塞进孩子嘴里:
“大可不必。”
被荔枝堵住嘴的南宫霆:……昂?
南宫卿雪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紧闭着的书房门,父皇皇兄和阿景聊什么呢聊这么久。
帝后宫中的书房,说是书房不如说堆满书籍以及帝王批阅奏折的偏殿,今天是家宴,三个男人也没讨别的,谈的是目前身为父皇和皇兄比较关心的事,父子父子,子在后话当然由南宫霖这个儿子问:“不知妹婿打算何时与卿雪要孩子?”
倒不是催生,卿雪现在这个年纪和现在这个爱玩儿的性子,私心里,他和父皇母后是想让卿雪晚个两三年再考虑怀孩子的事的。
“不急。”
慕容景淡然一笑,放下青柚茶盏看向南宫伏羲这个岳父和南宫霖这个大舅哥开口坦然道:
“卿雪年纪还小,臣打算再过三年再考虑要孩子,大婚之前臣给自己开了避子的药方喝,不会让卿雪的身子伤着,这一点岳父和内兄可以放心。”
内兄,在大渊是大舅哥的意思。
慕容景这样的回答让南宫霖感到很意外,不过又好像在意料之中,靠坐在金丝楠木座椅后的南宫伏羲神色缓和,这是岳父大人第一次看女婿觉得顺眼:
“不错。”
也是第一次夸赞,无关朝堂政事谋略的赞赏。
起身,率先一步朝书房外间走,步履平稳,并且心情不错难得地主动开口招呼两小崽子吃饭:
“一起用膳。”
言简意赅,很好,这很大暴君。
御膳房很快送过来香气四溢热气腾腾的饭菜,一大家子坐下来吃饭,并且熊孩子在母后的监督下乖乖巧巧又变变扭扭地叫了一声姐夫,这顿饭吃的气氛可谓是相当融洽。
黄昏,大片绚烂的火烧云铺满天际,巍峨庄严金碧辉煌的皇宫又添上一抹色彩,公主府奢华的马车行驶在出宫的青石长廊,马车内,南宫卿雪半躺着,头枕在夫君怀里百无聊赖翻阅着兵书,看完一页忽地想起今天上午想问却没问成的,遂放下兵书拉了拉男人丹青云纹宽袖:
“阿景还没回答我是什么时候心悦我的。”
慕容景莞尔,文雅俊朗脸庞间化不开愈深的笑痕不知是笑南宫卿雪对这个问题的执着,还是欣喜怀里沉迷于兵书的小姑娘,终于舍得把注意力转移回自己身上。
“很早。”
“哦?”
南宫卿雪来了几分兴趣,习惯使然想捏青蛇玩儿想起没带青蛇进宫就顺手去抱慕容景的窄腰:
“很早,是多早?”
南宫卿雪脸埋在男人充斥冷香的怀里,以至于没看见慕容景当下眸色中无边无尽的柔情,“来京城后第二日晚赴宫宴,在宫宴头一次见到公主,臣除了惊艳于公主的国色无双之外,也对公主起了爱慕之心。”
“什、么?”
南宫卿雪除了错愕还是错愕,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少顷,美眸复杂不解:“那我先前追在你身后大半年,你为何不愿?”
慕容景叹一声,修长好看的手指抚过怀中女子乌发,动作之轻像是对待稀世珍宝般:“臣配不上,不敢。”
“臣那时初来乍到,除了一个三品的官位再去无其他,在朝中根基薄弱往后能否站稳脚跟尚未可知,如何又怎敢肖想公主,至于……”
停顿须臾,方才继续,“为夫名下经营的沧海阁和同仁堂虽做了起来,每年也颇有收益,可比起夫人有的为夫有的这些不值一提。”
慕容景垂眸,和南宫卿雪四目相对,指腹划过柔软红唇:“每每面对公主,臣便会心生自卑。”
“臣怕,怕应了公主往后又给不起公主幸福美满,有心想让公主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偏偏又控制不住自己,见不得公主与其他男子走近,时常独自一人吃味心痛神伤。”
南宫卿雪说不出她现在是什么感受,只知道名为心疼的情绪在心尖上疯狂蔓延滋长横生。不过她历来不喜欢煽情,遂坐起身勾着男人的脖子玩笑道:“所以阿景与我坦白表露心意后不久便着手扩大沧海阁和同文堂的规模,是为了养我?”
尽管如此,放肆妖冶的凤眼眼尾已经隐隐发热泛红。
慕容景倾身靠近,心疼的一吻吻落在妻子眼尾:“嗯。”
太过了解一直以来心里的小姑娘是什么脾性。所以没有煽情而是同样玩笑启唇温声:
“为夫虽是入赘,但总归是男子,哪有用夫人的银两养家的道理,只是银钱不多还要夫人不嫌弃。”
南宫卿雪学着慕容景方才的模样在男人眼尾处亲了亲,正好亲在那颗最开始吸引她的醒目泪痣上,笑靥若盛夏娇花明媚动人,说起另外一件狐疑很久的事:“那次宫宴到中场时候在我身后替我提裙摆的那个人,是阿景对不对?”
慕容景不可置否,靠近、低头,高而直挺的鼻梁试探轻蹭眼前女子挺翘的鼻尖温柔索吻,“傻瓜。”
南宫卿雪心尖酸得厉害,双手攀上男人宽肩主动送上火热缱绻绵长的一吻,一吻罢了,又碰了碰淡色菲薄的唇,抬眼迎上慕容景天生看人深情的桃花眸笑意愈浓:
“夫君不必替我提裙摆,牵着我的手便是。”
话中有话,慕容景这样在朝中位居一品的文臣谋士自然听得懂,泪痣漾着的柔情更甚,再度靠近食髓知味去贪念亲吻妻子的唇:“好,都听夫人的。”
属于他们美满幸福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
(本书完结,承蒙欢喜感恩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