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矜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应声,下一秒就感觉到一阵凉凉的酒气,反应过来的时候,陆倾淮已经蹲在她面前同她平视了。
“压祟钱。”
陆倾淮接着一句,阿矜懵了,垂下眼皮看着手上的东珠。
陆倾淮会给她压祟钱,真的出乎她的意料。通常,压祟钱都是由长辈给小孩的,若是真要说年纪,过了今日,她便十七了,十七在宫外,已经是一个孩子甚至几个孩子的娘了。唐祝会给她压祟钱也是因为她进宫早,他算起来又是她的长辈,加之前两年他也都给了。可陆倾淮给她……
阿矜的思绪正乱着,冷不丁就听见陆倾淮接着问道:“朕的呢?”
阿矜眉头微蹙,一脸懵地看向陆倾淮。踌躇了半晌应声道:“宫里从前也没有……没有这样的规矩,所以奴婢……奴婢并未备。”
堂堂帝王,问一个小小宫婢要压祟钱,即便是话本都不敢这么写,更别提什么历朝历代的规矩了!
“从前没有,现下便有了。”
“是,奴婢记着了。”
阿矜希望陆倾淮下回能少喝一些酒,原本脾性就阴晴不定的,喝了酒之后更甚。陆倾淮确实喝了酒,可言行并没有上回的失态,除了话比平时多了些,说的温吞了一些,其他的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才更觉得吓人。
“既未备,那便给朕写一句祝词吧。”陆倾淮接着悠悠道。
第三十一章
祝词!陆倾淮怎会突然想到让她写这个。
“奴……奴婢的字百拙千丑, 恐污了陛下的眼。”阿矜忐忑道。
陆倾淮听见这话,似是觉得好笑,轻笑着应道:“那朕倒是想看看, 到底有多丑。”
“是。”阿矜细颤着声应了, 陆倾淮都如此说了,再推脱,自是说不过去。握着东珠站起身,东珠的触感很是温润细腻,摸着极舒服。
站起身之后, 看了一眼BBZL 书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毕竟桌上的东西,都是陆倾淮用的, 她一个小小的宫婢,按规矩是不能用的。
有些茫然地偏头, 看向陆倾淮,轻轻地叫了一声:“陛下。”
陆倾淮看着阿矜,心莫名软了一块。
她站在书桌前,穿着粉红底红梅绣花的衣裳,发髻上簪了一只小小的浅紫色蝴蝶,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眼睛澄澈透亮,有几分稚气未脱的模样。
陆倾淮蓦然想到一句诗:容则秀雅,稚朱颜只。
陆倾淮一直没说话, 也没旁的动作, 阿矜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敛声屏气地看着陆倾淮。
没想到陆倾淮径直走到阿矜的身边, 随手抽了一张纸出来,在桌上铺开。
“坐吧。”陆倾淮接着道。
阿矜侧身,看了一眼龙椅,龙椅的靠背上,雕刻的腾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头,不怒自威,阿矜有些心惊胆战,嗫嚅道:“陛下,奴婢站着写就成。”
坐龙椅,就算是陆倾淮借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还未反应过来,突然耳边一阵温热,陆倾淮的呼吸喷薄在耳边,酥酥痒痒的,声音低沉微哑,仿佛在同她讲小话:“朕身上你都坐过了,坐龙椅,怕什么?还是想坐在朕的身上?嗯?”
阿矜想到什么,脸一下涨得通红,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应声,也不敢坐下,被陆倾淮说得又有些羞。
陆倾淮还未挪开,垂下眼帘看着少女的脸慢慢地变红,觉得甚是有意思。
见阿矜还没有动作,接着调侃:“真想坐在朕身上吗?”
阿矜又看了一眼龙椅,往旁边走了两步,提心吊胆地坐下,坐下的瞬间,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一眼陆倾淮的神情。
他就站在她身边,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淡淡的,似乎在等她开始。
桌上的纸已经铺好了,鸽血石笔枕上原就有一支上好的狼毫,还沾着墨,是陆倾淮下午才用来批折子的。阿矜伸手拿起笔,笔杆不知道是什么竹子做的,暗紫色,摸着很舒服,跟刚刚东珠的触感很像。
阿矜拿起笔的时候,又抬眉看了一下陆倾淮,有些紧张地将笔伸过去蘸墨。但是,伸过去时,才发觉砚台有些远。
起身一点将笔尖递过去蘸墨,未曾想到肩上一沉,斜看过去,陆倾淮檀紫色的广袖垂落在她胸前,他的左手,就搭在她的肩上。听见声音,顺着看过去,就看见陆倾淮右手推着桌上的砚台过来。
他的手白净修长,推着墨色的砚台过来,檀紫的广袖垂下,遮住了小半的手掌,画面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意。
阿矜的心,好像随着那砚台一起被他的手拨动了一下。
砚台被推到阿矜的手边,阿矜讷讷地开口道:“谢陛下。”接着将手上的毛笔移过去蘸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