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曜看一眼他:“你不知道吗?”
云停生一噎:“那不是没有证据嘛,我就是怀疑,也不敢妄加揣测啊……”
“乾县生了瘟疫,陛下才命太子南行,可咱们这位太子爷,在乾县才停留了不到两日,便毫无预兆匆匆赶到江南,来了之后也没有任何要紧的事,打着巡查的名头四处搜寻。我身边的人也难以察觉到刚才的暗卫,你说呢。”
云停生:“还真是……陛下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京中也有不少流言是关于当年端王之事,难怪太子会急……可若是太子,子珩你预备做?”
谢曜沉默片刻:“这是我谢家的血脉,当全力护之,还有当年的真相,我也要一一追查。”
云停生叹口气:“这其中凶险和困难,你可清楚吗?”
“当然,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难道要坐视不理,任由太子胡来?!”
云停生:“这当然是不行的,当年端王爷在朝中激浊扬清,我虽不能亲眼目睹,但家父也时常痛心当年天妒英才,如今得知他还有血脉存于世间,云家也会拼力去帮你。”
谢曜颔首向他道谢,接着小院门外闪过一个黑影,穆夜出现,跪在了谢曜面前:“主子,人已杀。”
谢曜点头:“那就好,那周培还不能得到确切的消息,但今日这群刺客还有活口,想必他们不会放弃,即便周培不能确定那孩子的真实身份,怕也是对你这起了疑心,此处不能久留了,立刻去我那。”
云停生睁大了眼:“你不是说太子在你家宅院门口搞了一个院子,要和你去当邻居吗?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我家遭遇刺客,他坐视不理,这说的过去吗?”
云停生笑了:“果然还得是你啊,我懂了,我也来帮忙!”
乌嬷嬷此刻从里屋走了出来:“大公子,云公子,夫人她已经醒了。”
谢曜看了眼云停生:“你和她或许熟悉些,我就不进去了。”
云停生点头:“好,我去说,顺便问问,前日她忽然胎动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曜颔首。
半个时辰后,乌嬷嬷和云停生一道走了出来。
云停生:“都说清楚了,也都问清楚了,前日她同婢女出门,只是刚刚走到巷子口,便有一辆不长眼的马车冲过来,差点将她撞到在地,幸好有身边的婢女护着,然后便破了羊水,导致早产。”
“为何出门?”谢曜问。
云停生和乌嬷嬷对视一眼,道:“说是有人给她递了信,信上说知晓她夫君的消息,我猜那信是莫须有,只是利用了阿绿姑娘的软肋。”
谢曜点头:“搬家之事宜早不宜迟,此刻就开始准备吧。”
“好。”
谢曜从昨日出门,已经整整两日都没曾回去了,他神色露出些许疲惫,长指轻捻眉心,元若在门口似乎和一个侍卫交谈了几句,然后看向谢曜,立马小跑着过来。
显然,那人是前来禀报白天表姑娘在知州府之事的。
谢曜顿了顿,眉间的长指缓缓放下,周身的气氛更是忽然冷到极点,过来好半晌才问:“表姑娘可有事?”
元若立马道:“表姑娘无碍,已经回府了。”
谢曜神色阴鸷,穆夜站在一边待命。
“传我令,在江南的所有人在两日内候命集合,加倍增调人手,快马加鞭传信京城,提高警惕。”
“是!”
-
又过一个时辰,谢曜先回了宅院。
“大表哥!”
秦可几乎是从屋内跑着出来,因为一时有些激动,忘记换鞋,绣花寝鞋底子只是软软一层布,谢曜视线顿了顿,眉头微蹙。
很想伸手将她抱起来,可他不能。
谢曜只好加快步伐行至她面前,小姑娘的眼几乎瞬间红了,分明也想扑到他怀里,却也只能克制的拉了拉他的袖子:“大表哥……”
谢曜抬手抚她的头:“我都知道了,进屋说。”
秦可猛地点头,两人很快进屋,谢曜将门关上,虽不合礼仪,但清莲和杏桃也只当没有看见,站在门口低着头,屋内只剩下两人。
谢曜刚刚转过身,秦可便再也忍不住伸手搂住了他的腰,霎时,男人的身躯登时僵硬无比,眸色一片深沉,喉结微动。
“表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秦可当然知道,她眼角微红,委屈极了。
今日她回来后想了很多,慧姨母的话、上一辈子的事,想来想去,最终都绕不开一个人,她是那么的想见他,即便自己还理不清这感情,但只要见到他的一瞬间,仿佛飘在空中的一颗心都有了着落。
她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萍,就再也不肯松手了。
夏日暗香浮动,屋内烛火萦绕,空气似乎变得凝滞和黏腻了起来,沉默的也只听得到清浅的呼吸声,谢曜当她白日是真的受了惊讶,眼底虽寒凉一片,却还是伸手将怀里的人搂了搂,安抚的顺了顺她的背。
“莫怕。”
有他在,这样的事绝不会再次发生。
秦可轻轻点头,心里安定一片,胳膊却又稍稍用力了一些,大表哥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她一再忍不住凑得近些,凑得更近些。
这样的距离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表兄妹的相处界限,月光从窗外撒了进来,满室静谧,虽知不妥,虽有千言万语想说,谁也不舍破坏这份美好,谢曜将人轻轻拥着,贪恋的感受着满怀温存。
良久,温度似乎也高了一些,小姑娘方才沐浴后的清香无孔不入的侵袭着谢曜的理智,直到门外脚步声传来,穆夜在门口站定。
“主子,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看我的字数!!!
今天还有一更,我要参加五月的勤奋榜,就是每个周六周天日更一万!
今天是第一天,晚点还有一更。
呜呜呜,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我尽量!
第059章 晋江独发
谢曜不得不将人松开, 秦可也慢慢从情绪中缓了过来,站直身体:“大表哥,谁来了?”
谢曜抚了抚她海藻般柔顺的长发, 将白日之事简短的概括了一番,秦可睁大了眼, 显然没有想到短短一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那、那阿绿姑娘的孩子……”
“阿芫莫慌, 我会安排好一切的。只是这些日子,就别再出门了, 嗯?”
谢曜的语气满满都是宠溺和安慰, 没有丝毫的责怪,秦可抽泣了一下:“我不出去了。”
她再也不出去了,她早就后悔了……即便是姨母的帖子, 她也不想出去了。
谢曜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好乖。”
他声音低沉,像哄小孩一般,“那阿芫先睡, 我去看看。”
秦可立马抬头:“我同你一起吧, 我一点儿也不困。”
谢曜犹豫片刻:“也好。”
秦可很快换了衣裳, 同谢曜一起到了偏院的厢房。
乌嬷嬷和云停生都在, 阿绿也抱着孩子坐在塌上,见到谢曜, 就准备行礼:“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谢曜连忙示意乌嬷嬷去扶:“姑娘身子还虚着,无需客气。”
阿绿眼眶是红的, 点了点头。
谢曜:“想必嬷嬷已经告诉你了我的身份, 说来, 都是一家人。”
阿绿看了眼乌嬷嬷, 低下头:“多谢表哥。”
这声表哥,让秦可也看了一眼谢曜。
是了,周安是谢霜的血脉,是谢曜名正言顺的亲表弟,阿绿理应跟着丈夫唤一声表哥。
谢曜神色未变:“弟妹这些日子就安心住下,无需多想,其余事宜谢家会处理。”
“是,多谢表哥费心。”
谢曜又嘱咐了两句,命乌嬷嬷在这照料着,云停生则和他们一同走到了院中。
“云家的人也都来了,我这几日,怕也要在你府上叨扰了。”
谢曜笑了笑:“随你挑,看上哪间房,随意去就是。”
云停生一向是个嬉皮笑脸的,看了眼秦可,眨了眨眼:“这就是咱家小表妹了吧,不知表妹院子那边……”
谢曜朝秦可面前挡了一步,秦可知道他是玩笑话,抿了抿唇。
“知道了知道了,玩笑嘛,瞧你那护短模样!”
说完,挥了挥袖子,大摇大摆的走了。
云停生走后,秦可跟着谢曜在院子里慢慢走着,秦可问:“大表哥,接下来,你预备如何做?”
谢曜一般不会瞒她,却也知道此事凶险,想了想,道:“我已快马加鞭递信回京,请父亲出面,这个孩子的身份暂时还得瞒着。至于太子,现在尚且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意欲何为?秦可想说什么,却又咽回了唇边的话。
连她都知道周培的打算,大表哥怎么会看不出来?
大表哥只是怕她担心罢了。
秦可:“那……大表哥你明日还要去知府衙门处理公事吗?”
秦可的问题问到了谢曜心上,这等节骨眼上,他是丝毫都不想离开她半步的,更何况这院子中还有他必须保护的人,可是他此次下江南,更是陛下明面上钦点的江南巡抚,公事私事,一个都不能落下。
“府上有追夜,还有谢家和云家的侍卫,会很安全——”
“我担心的是你!”谢曜话还未说完,秦可便激动的打断,谢曜顿时沉默,看着她良久。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穆夜在我身边。”
“真的吗?”秦可眼眶又有些微红了,她也不知今日自己是怎么了,如此多愁善感,大表哥都说了没事的,她怎么总是胡思乱想呢……
谢曜却只是心疼。
他知晓她被白日的事吓到了,上前两步,视线落到她的手上。
元若说,表姑娘被太子殿下拦住,气急之下拔了匕首,可谢曜深知她的性子,若不是被逼急,断然不会如此冲动行事。
周培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是拉了她的手,还是碰了她的脸?
无论哪一种,谢曜心中似乎都有一头想冲破禁锢的兽,让他遏制不住的想杀人,想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大表哥?”秦可见他似乎出了神,小心的唤了一声,谢曜瞬间回过神来,将眼底的滔天怒意压制回去,只温和的安慰她:“自是真的,莫多想了。”
秦可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
夜深了,谢曜送秦可回了房,吩咐清莲好生照顾,秦可房间的蜡烛灭了,他还默默的在院子里站了好久,直到子时,才缓缓转身,回到了自己房中。
-
“一群废物!”
周培在画楼船上发了好大的脾气:“连个婴儿都搞不定,要你们有什么用?!”
几个暗卫跪在底下,大气也不敢出。
“不是说派去的暗桩查到谢曜在茶馆和人私下见面了,怎么没有消息带回来?!”
那暗卫首领声音抖得更是厉害:“回、回殿下,派去的那个人被谢大人身边的暗卫发现,灭了、灭了口。”
周培猛地转身,“你说什么?!废物!”周培快步上前就是一脚,直直踢到了那人的肩膀上。
“孤养着你们就是指望你们这么办事的?!谢子珩他身边的人是什么绝顶高手吗?!废物!”
那些个暗卫不敢辩解,只是如实答话:“的确身手不凡,下手狠辣。”
周培冷静下来后眯起眼:“谢家,好一个谢家,私下还有这样的人在给谢家办事,他是想造反不成?!传令,调派人手,在回京之前,务必斩草除根!”
“殿下,殿下三思啊。您此次下江南已经世违反圣命了,按照计划,我们需要在五日内返回乾县,此时加派人手,怕是会惊动陛下。”
周培狠狠的砸了一个茶杯:“孤也想速战速决!可惜有你们一群废物!你们倒说说,还有什么好法子?!”
那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眼中浮现杀机:“擒贼先擒王,属下认识几个江湖上的旁门□□,若能先要了谢曜的命,剩下那个云停生也不足为惧。”
周培沉默了,郑德胜也有些犹豫:“殿下,谢大人此次皇命在身,这个时候,怕是……”
周培眯起眼睛,慢慢冷静下来:“谢家这几年声势一年比一年强,父皇心里难道就没有忌惮吗?若那消息是真,父皇就能容忍皇叔的血脉被谢家抚养长大?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他谢子珩是自找的。”
郑德胜不说话了,周培看了眼方才说话的那人,问:“你说的旁门左道,是什么来历,能确保万无一失吗?”
“殿下放心,那帮派干的就是杀人的生意,绝对天衣无缝,脏不了殿下的手,那帮派里有一个巫医,最擅毒。”
周培听着听着便扬起唇角,“三日后便是江南水坝巡查之日,你去准备吧,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殿下!”
那几个暗卫退下后,周培又看向郑德胜:“朱林那边,谢子珩是不是也紧咬着没放?”
“是……那日那醉汉被押到了天牢,马知府倒还算是个聪明的,没插手,人现在还在押着,我们的人已经暗中敲打过了,他若把嘴管牢了,活着出去,若说了些不该说的,生死可就不一定了。”
周培嗯了一声:“谢子珩是铁了心的要和我作对,我看他不会善罢甘休,朱林那事不知道他查了多少,尽快把人解决了。”
“奴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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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秦可起了个大早,她嘱咐小厨房熬了清粥,蒸了虾饺,赶在谢曜出门前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