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小的公主眼神坚毅,“姑姑帮着四姐姐羞辱我,难道能让人高看你一眼?在她眼中你不过是个任打任骂的奴婢,想做忠仆也轮不到你。”
一番话堵的管事姑姑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宫中势利眼的奴才多了去,浅浅没心思同她纠缠,转身离开。
晴妤在她耳边安慰:“公主别为这种人置气,他们就是狗仗人势,为了在主子面前卖好,心都黑了。”
“我不生气……只是有点难受。”
浅浅看着脚下的路,却看不清自己的前程,咬着下唇难过道:“晴妤,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从前晴妤还能告诉她即便宫里人心险恶,至少还有谢郎君待她一心一意,可方才在席上见了谢卿杭对荣怜月温言细语,晴妤心里也怕——要是谢卿杭真的移情别恋,那公主就成孤身一人了。
七公主怎么那么命苦?
日头西移,阳光在脚下托出长影,冷风撩动轻柔的发丝,从稚嫩的肌肤上擦过,惹的少女受凉咳嗽了两声。
主仆两人回到宴席上,晴妤偷偷吩咐同来的宫女回春庭苑去取衣裳。
耳边乐声停,舞姬踱步退去。
浅浅在座位上坐下,一抬头就对上了谢卿杭投过来的视线,他眼神晦涩难懂,像是担心又像是好奇她刚才为何离席,浅浅垂下眼眸,装作无事发生。
荣怜月看到她原模原样走回来,还未开口盘问,就见驯兽苑的驯兽师牵着一只白虎走了上来。
白虎被铁链束缚脖子,一条腿足有成年男子腰那般粗,雪白的皮毛上间错开乌黑的条纹。难得一见的野兽立刻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官眷们惊喜万分。
“早听说驯兽苑驯养了一只虎,没想到是只白虎,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异兽啊。”
“这可是北原府进贡上来的,圣上从未让它在人前露面,不曾想今日有幸能在贵妃娘娘的宴席上看见。”
被驯服的野兽乖巧的耷拉着头,席上众人对它无不赞美,啧啧称奇。
高高在上的淑贵妃光彩照人,客气道:“皇上怜惜本宫,特让人将白虎带来给本宫和月儿解闷,也叫各位看个新鲜。”
语毕,宫门外被带刀侍卫推搡进来一个人。
那人手脚上戴着镣铐,身高八尺,满院子再找不到身形比他高大的人,一身坚实的肌肉在单薄的衣服下若隐若现。
男人的衣裳破旧,赤着粗厚的脚掌走在地上,步伐稳重。一头长发散落着遮掩在脸上,叫人看不清他的相貌,以至于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从他的衣着和身上的禁锢来看,此人是个官奴。
官奴走到白虎身侧,脚上的镣铐撞击着发出声响,浅浅看着他,想起了在郦坤宫外看到的铁笼,一个关着白虎,另一个关着的是这个男人?
皇宫大内不是官奴能进的地方,这男人却出现在此,浅浅预感到他要做的事十分危险。
果然,一群侍卫带刀进院来,在官眷们面前两两相隔站开。得了淑贵妃的授意后,驯兽师打开了男人身上的镣铐,紧接着,松开了拴着白虎的铁链。
两个被禁锢的生灵得到了短暂的自由,在众人紧张屏息,翘首以待的目光中,男人与虎搏斗了起来。
官眷们何曾见过这样近距离的搏杀,紧张刺激,大汗淋漓,稍有不甚,男人就会被白虎一口吞吃,那锋利粗厚的爪子抓下去,连脑壳都能拍碎。
有人大呼过瘾,也有人不敢直视,碍于淑贵妃的颜面,哪怕不喜欢也要高声叫喊两声“精彩”。
男人破旧的衣服很快被汗水打湿,显出一身腱子肉的轮廓,充满力量感。尽管他已是少见的强健身形,与一只有三个成人那么重的虎搏斗仍然十分吃力。
浅浅看着眼前的景象,心生恐惧,在宴会上看歌舞还不够,怎能拿人命取乐?
耳边荣怜月的声音尖锐的刺耳,“快吃了他呀!”
浅浅握着袖中的帕子低下头,直到宫女从春庭苑取了衣裳回来,这场野性的厮杀仍旧没有结束。野兽的吼声与男人的粗喘如在耳畔,浅浅被吓得嘴唇都咬白了。
晴妤接了衣裳给浅浅披上,看到她额头上的冷汗,担忧道:“公主,要不奴婢跟贵妃娘娘说一声,咱们回宫去吧。”
浅浅摇摇头,捏着帕子擦掉额头的汗,低声回:“贵妃娘娘正高兴,别扫了她的兴致。”
院中央的男人抓紧了白虎的一只前腿,扎稳马步,扭过身来,将身形巨大的白虎过肩摔到了地上,厚实的皮肉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众人欢呼,得胜的男人疲惫的喘息,单膝压着白虎不能起身,直到驯兽师上来重新锁住一人一虎,男人才跪下身来。
淑贵妃拍手称快,打发他们下去领赏,荣怜月却站起来,拨开前面的侍卫,质疑官奴:“要是没有这么多侍卫在,你还能打得过?”
淑贵妃转向女儿,宠溺道:“你这孩子,看次新鲜就成了,还真想让老虎把人给吃了啊?”
荣怜月被娇惯着长大,从不听人劝,执着道:“母妃,您就让侍卫退下吧。刚才被他们挡着,儿臣都没看个尽兴,您要是担心有危险,就让他们捆住老虎的两只爪子,公平起见,那个奴才也得铐住双手,要是这样他都能赢,儿臣才真的服气。”
淑贵妃拗不过亲生女儿,没太犹豫,让人照着她的话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