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常赏赐贵妃母女,给浅浅的赏赐却屈指可数,因此到现在都记得。
那时他忘记了浅浅的生辰,隔了两天才想起来,便挑了这个步摇让人送过去,算是补上生辰礼物。
属于浅浅的金步摇出现在了荣怜月发髻上,皇帝并不关心两姐妹关于这个步摇发生了什么,但想起今日是浅浅生辰,他这个做父亲的到了这儿,多少要有所表示。
他走到浅浅面前,开口道:“小七啊,今天是你的生辰,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朕都可以答应你。”
浅浅跪在地上,心感惊喜,但那点开心很快就被理智冲散了,父皇若是真心想送她礼物早就送了,眼下不过是如往常一般事后补救罢了。
她没有什么想要的,即便得到赏赐,也会被贵妃母女抢过去,向来如此。
浅浅想说自己并无他求,但敏锐的鼻子嗅到空气中未散的血腥味,想起了那个官奴:他被带走时几近昏迷,驯兽苑的人怎会为一个官奴用好药,若是放着不管,只怕他撑不了多久。
念着他的救命之恩,浅浅开口求道:“父皇能不能把那个官奴赐给儿臣?”
皇帝眼神一暗,冷声呵斥:“你这么关心一个官奴做什么?”
浅浅低头直言:“他因为救儿臣受了很重的伤,再回驯兽苑也干不了原来的活了,不如就给了儿臣,做个端茶倒水的小厮也好。”
听不到皇帝的声音,浅浅也学着别人奉承道:“普天之下的百姓都知道父皇以仁孝治国,儿臣是父皇的女儿,才要以恩还恩,还请父皇恩准。”
皇帝觉得她的解释合理,也不想为一个官奴多费心思,回她:“既然你执意要求,那朕就把他赐给你,如何处置都随你。”
“多谢父皇恩赐!”浅浅伏地磕头,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皇帝离开后,浅浅也没有多留,带人离开。
刚走出郦坤宫,身后就有人跟过来,荣怜月走到浅浅身边同行,在她耳边阴阳怪气道:“我都听到了,你向父皇求了那个官奴。”
浅浅表情如常,平淡道:“父皇知我及笄才愿意把人赏赐给我,我心中很是感激。”
荣怜月最瞧不得父皇宠爱别的女儿,故意打压浅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官奴救下已经是寡廉鲜耻,你还把他要了过来,是故意要丢皇家的颜面?”
突然被泼了一身脏水,浅浅停下脚步,不卑不亢道:“当时的状况宾客们都看在眼里,四姐姐你也是被郎君救了才脱离危险,我们姐妹本是同根生,四姐姐为什么一定要怪罪我呢?”
荣怜月嘴角一撇:“我竟没发现你是个伶牙俐齿的。”
浅浅小声解释:“事关女子声誉,我也是逼不得已,还请四姐姐担待。”
没能在话头上压过她,荣怜月低声威胁:“荣浅,别以为搬出宫就万事大吉了,大靖国最尊贵的公主只有我一个,你要敢背着我有小动作,我不会让你好过。”
浅浅捏着帕子,卑微回答:“四姐姐有恩宠也有富贵,我命小福薄,怎敢跟你争。”
瞧见她被自己吓怕,荣怜月得意的哼了一声,走到浅浅前头,趾高气扬的走在长巷中,将她甩在身后。
浅浅被荣怜月挤兑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她被父皇安排给淑贵妃抚养后,荣怜月就觉得她是来分宠的,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将她贬低得一文不值。
在宫中谨小慎微过了十年,日子久了也就不把这些委屈放心上了。
明日就要搬出宫,浅浅要操心很多事,她想去驯兽苑将那官奴安置去宫外公主府,转念一想又觉得亲自过去会惹人非议,便吩咐晴妤带上两个得力的内官去提人。
“带上这个。”浅浅从腰间摸出小小的钱袋,里头是她带着应急的银钱。
晴妤打开一看,银子里混着不少金瓜子,是历年新春灯节,皇帝随手赏给子女的小玩意儿。别的皇子公主都拿它打赏下人,只有浅浅攒起来贴身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公主,奴婢身上的银子够打点用了。”晴妤将钱袋推回去。
浅浅将钱袋塞到她手里,小声说:“你拿着吧,不光是打点关系,还要请大夫抓药,再给他买件衣裳,有的是用银子的地方。”
晴妤点点头,“奴婢知道,他是公主的恩人,奴婢一定尽心去办,不会怠慢了他。”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相隔大半个皇宫,驯兽苑中不似往日热闹。白虎在铁笼中陷入昏睡。
一排一排囚笼中管着数不清的野兽,驯兽师们无心去管不通人性的野兽,站在一间小小的房屋前低声议论。
最有资历的驯兽师面露苦涩,哀怨道:“力气大还听话的官奴可难找,怎么会出这种意外?”
另一个年轻些的摇摇头,“他伤的那么厉害,怕是不中用了。”
有人小声提议:“要不咱们凑钱买些药?他底子好,说不定能救回来。”
立刻就有声音反驳他,“咱们一年才得多少银子,都拿出来买药也不够,何况家中还有妻小老人要养,为了一个官奴花钱?我可没那么好心。”
“再听话也是个官奴,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