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妤,父皇当初对我和母亲那么好,为什么母亲去世后,他就像是忘了有这么一个人,就连母亲的忌日,他也不记得。”
晴妤轻声答:“后宫佳丽像花似的开了又落,哪有人能恩宠永固。”
闻言,浅浅沉默了。
她在后宫一直是被排挤的对象,学会了看人脸色,也看清了很多事。
皇后在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嫁给了他,少年夫妻到现在如同陌路,嫁了大公主后,皇后一直对外称体弱,很少见客。
淑贵妃身后是强盛的母家,又有三皇子这样一个强干的儿子,再加上她倾城的容貌,因此恩宠不断。
除了这两位,后宫还有数不清的莺莺燕燕,而浅浅的母亲清贵人,就只是诸多妃嫔妃中的一个,生前还有美貌和家世能得皇帝宠爱,母亲死后不久,外祖父也卸任告老还乡,浅浅彻底没了依靠。
皇家中没有亲情爱情可言,她所求的父爱,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水中月。
想到这里,浅浅心情平淡,反倒满心想着日后要如何管理府邸。放下了对父皇的期待后,她反而更轻松了。
第二日艳阳高起,浅浅起了个大早,穿着整齐去御书房拜别皇帝。
皇帝的贴身内官进去通传一声,出来后同浅浅道:“皇上正忙,恩赐公主免了繁文缛节,公主可以出宫去了。”
浅浅点点头,“谢谢朱内官。”
早知父皇不会见她,浅浅只来走个过场,随后转身离开。
二月阳光灿烂,空气中吹着倒春寒的冷风,马车排成一队走出宫,没有华丽的仪仗也没有亲人含泪相送,七公主默默离宫,不染风尘。
新府邸是一方不大不小的宅子,前院已然有管家和丫鬟家丁候着。
晴妤扶浅浅下马车,二人走进公主府。浅浅轻咳两声,步履端庄走到迎接她的管家面前。
还未开口,管家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奴才刘永,是这府上的管家,日后定然尽心为公主打理府宅,管教下人,绝不含糊。”
浅浅看了他身旁较为年长婆子一眼,那婆子刚要开口回话,却被刘永抢了先,介绍说:“这位是府里的管事婆子乔妈妈,奴才管外院事,她管内院事。”
一边听着刘永的积极讨好,浅浅看见乔妈妈低着头微微皱眉,像是在为刘永抢了她的话闹别扭。
“本宫知道了。”
公主的声音稚嫩柔软,努力端着严肃的表情在众人面前立威,“这里是本宫的府邸,你们也都是本宫的人,日后要专心做事,不可有异心,本宫不喜欢纷争吵闹,你们要安分守己,各司其职。”
虽然京中无人不知七公主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但这番话还是唬住了不少人,众人纷纷应“是”。
出宫的时候,浅浅将在春庭苑服侍她的四个宫女都带过来了,来到公主府后,便安排给她们最要紧的差事。
下人将几大箱行李搬进来安置,浅浅坐在前厅外廊下,看着院子里人来人往,庭院中树木抽芽,路边一片嫩绿,在温暖阳光下野蛮生长。
浅浅晒着太阳,只觉岁月静好。
晴妤走过来,在她耳边道:“素雪刚才过来说,她从内院的丫鬟们口中打听到,刘永来咱们府上之前曾经在淑贵妃母家的庄子上做庄头。”
“贵妃娘娘向来不关心我,没想到我刚搬出宫,她就安插了自己人来管我的家事。”浅浅没想过争权夺利,没有恩宠,便只求偏安一隅,谁知出了宫也躲不掉贵妃的阴影。
她的几个心腹都是女子,只能安排在内院,外院的事插不上手。
浅浅小声道:“叫咱们自己人平时提防着些,别给人拿着把柄。”
“嗯。”晴妤点头。
收拾一整天,直至黄昏时分,才将所有的东西都归置整齐。
浅浅吃了在新家的第一顿饭,觉得这味道比她在宫里吃的膳食还好些,隐隐想笑。
从前被淑贵妃抚养,是寄人篱下,月俸都被人捏在手里,她只能得到从贵妃指缝里流出来的一点小钱。如今搬出来了,月俸每年由户部拨钱,得多少用多少她都清楚,实在顺心。
这是她的家,虽然地段偏僻,也没有华丽的装饰。但在这里,她能给自己做主。
心中一片宁静,在不知名的某处却泛起涟漪:那个男人还好吗?
他就在这府邸中,可她却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
浅浅从小就少有人关爱,得到一个微笑,一颗糖都觉得对方是个大好人,努力去回馈别人的善意,更何况受了男人如此大恩。
看不到他恢复如常,她良心难安。
刚入早春,时辰还早,天却黑的快。刚用完晚饭,后院里就点起了灯笼。
浅浅在内院里散步,走到人少的地方,才问晴妤,“那个人身上的伤可好了些?”
白日里内院外院到处都是人,浅浅不好当着人的面过问男子的事,只等事情忙完,才偷偷关心。